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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守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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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晚上抱我睡觉好吗?”

    一朵说:“好啊,我给你生个小建建,抱你们两个睡才好。”

    “我抗议!”我说:“你不是要吵死我吗?”我又想了一想,说:“如果这是一个你愿意嫁给我的交易,我还是可以答应的。”

    一朵叹了口气说:“对你不抱希望才是我幸福的原因。”

    我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她。她看了我的样子,说:“别恼羞成怒啊。如果我变成了一个老太婆你会爱我吗?”

    我点点头。

    “如果我变成一个光头女孩你会爱我吗?”

    我点点头。

    “如果我连乳房都没有了你会爱我吗?”

    我点点头。

    一朵吃惊地望着我,问:“为什么?”

    我说:“第一个问题,我不会让你变成老太婆,因为这之前我就会杀掉你然后自杀。我们都不会变老的。

    “第二个问题,如果你是一个光头女孩,我也会剃个光头,来分享你的回头率。别人更会赞叹我们是最适合的一对的。

    “第三个问题,如果你没有乳房了,我也没有啊,很公平。”

    一朵大笑起来,命令我说:“把裤子脱了!”

    我脱掉裤子,然后呆呆地望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用手指轻轻地翻开我的包皮,然后把手指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说:“它不同意,你是骗我的。”

    我说:“那我就把它割掉。”

    一朵摇摇头,说:“你那文革的一套行不通的。”

    我说:“那趁现在我们都还正常,抓紧时间做爱吧。要是你以后真那样了,说不准我真的会杀你的。”

    一朵风骚地看着我,说:“你来呀?”

    我说:“你别跑,我没多少力气了。让我用在你身上好了。”

    我过去让一朵扶在客厅的桌子上,她穿的是裙子。……我看着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

    晚上乌乌说长江中游的一个什么湾的堤倒了,当兵的都牺牲了若干,这两天你出去快活,整座城市都人心惶惶的。我说我看到了,水很浑浊而且来势汹汹。

    得收心上班了。

    第二天到办公室的路上觉得气氛严重不对劲,三三两两地在嘀咕什么。我这阿姨那主任地打完招呼,在办公室坐下,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不紧张对不起这百年一次的特大洪水似的。

    上午开了个短会,大意是说明晚凌晨三点,洪峰会抵达武汉,我们必须像接待首长般对待,丝毫不能出差错。各个系统被要求抽派人手守江堤。再就是号召各位捐款捐物,支援受灾的老百姓。钱就不用捐了,从工资卡里面扣除,每人若干……剩下的问题是人手,一般的单位是单位出一部分资金,个人出一部分资金请民工守堤……

    会后,我找到老陈,说我愿意去。我也不知道自己突然会这么做,大概是厌倦了这里平淡官僚的习气,或者是想通过体力劳动来改造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反正当时我就有去的一股冲动。

    老陈听后有些为难,顿了顿,说:“很危险的。不过牺牲了得个烈士是绝对没有问题。”

    我说:“那有什么,就当去玩的。”我抽一支烟递过去。

    老陈接了,说:“不是闹着玩的,不要在乎补贴的那点钱,再说你这书生,真有个什么问题你也吃不消,还影响大局。”说完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听了确实也反悔了,正准备开口说话,其他办公室的进来几个人,听说我要去守堤。都过来好言相劝,弄得我狼狈不堪,根本容不上我插嘴。最后我铁了心,说:“又不是去杀人放火抢劫强奸,你们越这样说我越要去!”

    我怎么来描述那几天中的感受呢?没有办法。那天中午一朵听了后气得跳脚,发誓要拿刀杀我,让我死痛快点。梅莓大概没有考虑到这其中的危险性,首先哈哈大笑起来,以一个人民教师的角度来首先讽刺了一下我崇高的道德,然后要我小心一些。

    我考虑过是不是要留封遗书什么的,后来就作罢了。当天下午两点钟我被一辆车接到白沙洲附近的武金堤上。同行的还有其他单位的几个小伙子,在车上有说有笑的,一下子我们就熟识了。他们都说是为了这两天能得到高额的补贴,毕竟那是一大笔钱,当问及我来的原因时,我说:“是的,为了钱。”

    当我们走上武金堤时,才感到了大自然的力量,一种震憾!昏黄的江水从上游直涌下来,携带着各种树枝杂草,江水已经快齐了堤面,上面用纺织袋码了近一米高的小堤,蜿蜒得不见尽头。这一米,就是今晚的最后防线。武昌城在堤内如同一个洼地,二十多层的房子好像仅仅才与江面齐平。

    江堤上扎了许多帐篷,里面坐着一些目光游离的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我现在才知道,如果知道这样的境况,生活在城中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那一刻,我害怕了……

    我被安排巡视江堤,一千五百米。就是不停地走过来走过去,浑身都是泥巴,后来干脆学别人打赤脚。下午还好,到了晚上,得两人一组走在江堤的背面,看有没有漏水的地方。那天晚上还有一些大级别的领导们走来走去,看起来也挺可怜的,只不过脾气都很大。后来还增加了一批增援的人手,附近有部队在待命……

    我无法写出我心中那种感觉,没有办法。半夜里江水一点点地,像水龙头下的水桶,一点点地上涨,直到一米高的小堤都快被突破了……

    城里的灯光看起来很近,又好像很远。半夜里堤下面一户人口打的水井里泛出了混浊的江水,把所有人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还好三下五除二就被填了……

    危险的信息一个接一个,好像又都平安地度过去,江堤上是临时拉的电线,灯光煞白,蚊蝇打转。我们连坐下来抽支烟的功夫都没有,那天晚上我就在后悔,真应该写个他妈的遗书的,我打着电筒,腿麻木地向前摆着,如机械般的……矿泉水喝着喝着就成了苦味,一闻到方便面就作出呕吐的反应,如同怀孕的女人。

    还好晚上终于过去了,第二天一早本来有人来换班的,结果来了就不让走。

    趁着有人的机会,我给一朵打电话,很想向她哭,很想告诉她,我就娶她,和所有女人断绝关系。但她的手机关机了,我隐约地感觉到出了什么事,但是又不能肯定。

    江水既没有退也没有涨,水位就在那里平着。上午一有时间就给一朵打电话,总打不通。一直到下午江水缓缓地一指厚一指厚地退下去时,警汛又拉紧了弦,要防止被长时间浸泡的江堤在退水时塌崩。

    我想起了梅莓的父亲当兵时面临的大兵压境,心情大概也是如此了。梅莓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发笑,被我非常真诚地骂了几句,然后叫她安心上课,没事。我想我说“没事”两个字时声音一定是颤抖着的。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我终于被告知可以回家了。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一点睡意。我走到江堤下面的一个巷子里去打电话。因为我的手机的两块电池都被打完了,不光是我打的,还被很多人借用,甚至作为抗洪的临时号码之一备用。

    一朵的电话还是关机,我给小黑打了个电话。小黑说他不知道,反正这两天没有上班。我给华华打电话,华华说她请假了,具体情况不明。

    我知道小黑一定知道原因,我再次打通他的电话,我说:“你狗日的要是不告诉我我拿刀剁了你!”

    小黑说:“我真的不知道。”

    我轻轻地说:“限你十分钟给我弄清楚,否则别怪老子不认情面。十分钟后我打你的电话。”

    我知道,轻轻地说这些才会让他感觉到有份量,更有压力。

    我不停地看手表,那十分钟很漫长,守店子的太婆吃惊地看着我的打扮,说:“守堤的?”

    我点点头,她接着说:“要不要我给你泡杯茶?”

    我摆摆手说不用了。

    我再次把电话打过去,小黑沉默了半天,说:“兄弟,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她不想让你知道。”

    我心里一冷,说:“你说吧,没事。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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