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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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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想那警察的话,有道理。于是我又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人行道上,当我走到楼底下时,就觉得我的胃往上一翻,被狭小的咽喉挡住,一大口黄水喷了出来,然后坐在地上不停地呕。当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呕的时候,我的脸都被挤得变形,眼泪也被挤得大颗大颗地往下滴。强调的是我并不是伤心,我被酒精整得没有时间和心情来伤心。

    这后来,我就经常地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让自己没有时间和心情来想其他的一些对我人生很重要的但是伤脑筋的狗屁事情。当我拉着楼梯走上五楼回到家时。我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在不停地响,在深夜里响得非常执着。可是没有我执着,我进了卫生间,用毛巾把自己嘴上的脏物擦了干净,然后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其实就两件,大内裤和小内裤)。用冷水来冲洗了一下自己。

    当我光着身子连水都没有擦就走进房里拿着手机的那一瞬,电话断了。

    我看了看号码,是梅莓打来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打过去了,关了机。我就往床上一躺,再有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我给上司老陈打了个电话。电话中老陈轻描淡写地说,建建你在搞么名堂,一上午电话打不通,再这样莫想报销手机费咧。我说不报就不报,我是吓大的。老陈说你来一趟,有个书稿你帮我看一下。我说好的,我也正有事要找你呢。

    我找到老陈时,他正和几个老官僚们不停地抽着烟,一脸的灿烂,多半是是在说女人之类的东西,屋子里烟气弥漫。

    我一去,说各位叔叔阿姨好。他们互相看了看,说哪来的阿姨。我说就是你们谈的女人。他们都笑了起来。

    老陈递给我一个档案袋,重重的,有点斤两。老陈问我说你失恋了?我说是的,不失恋怎么能换女人?你们想换女人还得离婚呢。

    他们都笑了起来。我拿了稿子就撒腿走。老陈跟了出来,把我拉到走廊的尽头,说有些对不住我。我说有什么对不住的。他说原来答应我帮着把乌乌调来武汉的,但是真的很困难。我哦了一声,我冷漠地说早就忘了。

    他说要不你出趟差,在外面走走?我问哪里。他说北京。我说那我可能要带个人去。他问是谁,我说当然旧人去了是新人。他说那可以呀,费用自理。日!

    我给梅莓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我其实早知道她没有时间,她是一个学校的老师。暑假还有段时间。但是我觉得至少是一种表态。她没有说有没有时间,只是问我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家。我说我回了。她说打电话没人接。我说我醉了,在楼梯口睡了一夜。她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注意身体。我说难不成你以为我在外面玩鸡?她咯咯地笑起来,说我懒得管你。我就把电话放下了。

    我给局长打了个电话,我说我过来玩。他说好啊,不过他在汉口开会。我说那算了,晚上我请你吃饭,你的衣服我丢进了东湖。另外你把小黑叫来,还有那个谁?给我身上盖邮包的那个小姑娘也给我带来。

    局长说,你的淫手不会伸到我的眼皮下来了吧?我说如果你搞过的就做个记号。他哈哈地笑了起来,说行。晚上联系,至于那个女孩请不请得到,那就怨不得我了。我说你一定要请到,我蛮感激她的。

    我说的是真话。

    然后我就在办公室看稿子了。看着看着稿子就成了我的枕头。

    晚上,局长给我打电话,说来接我。我说你过来吧。当我下楼后,就看到了那个女孩。站在那里朝我笑着,就那样笑着,笑得我不知所措。局长说,你看你,看女人都看忘了形。我回过神来,说走吧,吃饭去。局长说去哪里,你一年请不到几十回客,捉一回算一回,今天沾了我们小妹妹的光,进大观园。

    大观园在武昌的卓刀泉的十字路口,就在卓刀泉公园的大门处。前天晚上,我去逛了一下,那里已经不叫大观园了,旁边已经有个花卉的批发市场,还有搞婚纱和装修的。我经过那家搞婚纱的时候,看到玻璃上贴满了男女一起时的那一张张假笑的脸。我走进去,问一个正在拿着碗吃饭的女人,我问这照片怎么卖?她笑了起来,说我这里摆的是效果,是不卖的。于是我就出来了,心想,不卖摆着干什么?

    我们进了大观园,大观园的门口摆着的两个女人花瓶是一副红衣的古装打扮,虽然人很丑,但那么一穿着倒还有点特色,如果就把她们放在床上穿着这样的衣服来做,会怎样?我不知道。这种想法是那天晚上喝完酒后出来才突然想到的。我就把局长拉到旁边来问他,他说我也不知道,我去问问。

    他过去才说几句话,就被几个保安请到了旁边。我在一旁笑得流眼泪。其实局长是个非常可爱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用可爱来形容,可能是汉语言在表达上的缺陷。

    小黑和那个女孩在一起说着话,我们正在等人,等局长的情况。

    那天局长的情况在车上,我倒是没有想到局长要我喊她嫂子。我就喊“勺子”(只是读音),把局长的情况脸气得煞白。然后我就和小黑聊天。没有想到的是,那天喝完酒后,我还是没能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直到我们的第三三次见面才知道的,还是小黑告诉我的。她叫朵朵。

    朵朵那天晚上就低着头在那里,喝着一杯椰奶,也不说话。我时不时地就看着她,我心里想这是个善良的女孩。

    不知道那天给我盖邮包是她自己盖的还是局长叫她盖的,已经成为一处谜,其实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盖了,在那一瞬让我的睡意全无,觉得温暖(不应该是天气有点热的原因),然后就在那里回味这种温暖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我觉得她真的很美。直到现在回忆起来,我都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有时候我就在问自己,为什么那种温暖在她以后没有出现过?原来只是一种距离。当我再次走近时,那种距离就没有了,感觉就消失了……

    酒桌上,局长的情况说要不要她给我介绍朋友,我说算了,别人介绍的都是二手三手四手货。搞不好戴绿帽子。他们都笑了起来,我看了看那个女孩。脸都红了。

    那晚我回去后还是给梅莓打了个电话。我说我喝酒了,而且喝多了。她叹了口气,说管不了你,你要这样我也没办法。她说,你能不能不要和那些人成天混在一起?我说,不行。她说你这是在浪费你的年华与才华。我记得乌乌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我喜欢浪费。

    乌乌在星期五的一个雨天打电话来,雨很大。她在电话中问怎么这么吵。我说在下雨,很大的雨。她说她们那里还是晴天,阳光普照。我说是吧,那是好事。她要我过去一趟。赶紧过去,帮她写篇稿子。

    我急忙坐车从武昌出发到黄州。路上大雨变成小雨,小雨过去看见阳光。地上干干的,恍如隔世。当见到乌乌时也恍如隔世。

    我心神恍惚地走进她们的办公楼大门,一个守门的就把我给拦住了。这位同志你找谁?我说我上访。他说你要上访到人大的信访办公室去,这里是报社。我说就找报社上访。我告的就是报社,妈的周末还要加班。

    正在和守门的瞎扯,乌乌下来了,穿着件红色的高领外套。我过去就想抱她,被她用手挡在了二尺外的距离。她对守门的说,这是我一个同学。我说怎么是同学?是朋友。她一把拉着我走开。说不要在报社这里乱说。

    回到住的地方,我抱着她就想亲,但都被她用手推开了。我说我想做。她说现在不行,晚上再做,我去买菜做饭你吃。我说好的。

    吃了饭,她就躺在我怀里看电视,我就在那里眯瞌睡。当我睡了一觉起来时,外面是黑呼呼的,我则是精神百倍。我说我想做。她把灯一关,说来吧。她压在我身上,亲我。我则用手慢慢地解开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在黑暗的夜里脱着她的衣服。直到她全身赤条条了。

    我调过身来,坐在她的腿上,然后也脱光自己的衣服,把衣服甩在地上。然后摸索着找开灯。

    我说我喜欢看着你。她用手挡住灯光,她的身体在我眼中变得白花花的。我就那样坐着盯着她看,一动不动。她说你怎么啦?我说有半个月没见你,想好好看一下你。

    我就那样看着她,她也没有说话,她常对我一些怪异的行为和语言已经习惯了。她的皮肤开始变得有些粗糙了,乳房塌向两边,没有她坐在我身上时的高耸。

    我说我们都老了。她说是我老了,真的老了,觉得很累。我说以往我们可以做三次,傍晚第一次,晚上一次,早上一次,现在只做一次了。我说现在该我干你了,两个星期没吃肉了。她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她要采访的是一个院长,姓李。是非常有名的一个人物,经常上报纸上电视。还在中央得过什么荣誉。完了,我说做一个好人真不容易啊,还是像我这样,做一个不好不坏的人最好。一天到晚操别人的闲心,没什么意思。她说那是别人的追求,这篇文章该你写了。我说好的,一篇小文算什么,就几千字而已,写的时候也没有人追着拿刀砍我几十刀的。

    我就坐在书台上写那篇文章,因为采访还算顺利,人物也有故事可写,几个小时下来,几千字就写完了。她就在旁边看着,看着我用圆珠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等我写完了,她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说什么事,不会是怀孕了吧?她说,是的,你中奖了。

    我不久后出差去了北京,当然是一个人。对于那个女孩,我从小黑口得知道她叫一朵。有人说肯定我在打一朵的心思。其实不是的,只是对一个人对你的关心的一点回应,仅此而已。

    再说了,我当时心里的确是慢慢接受了梅莓,因为那天走时她眼里大颗的泪水。那一刻我非常感动。多少年后看来,以我这种敏感的性格来说,感动是不是爱?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一个女孩不能在某个时候让我曾经感动,我是绝对不会爱上她的。乌乌就是这样。

    我一个人坐着火车去了北京,然后找到北三环附近的一个宾馆住下,把稿子给一个人看,然后和他谈谈对哪里的意见就行了。其余的时间百无聊赖,就躺在床上看凤凰卫视电影频道。晚上,就出门一个人沿着街乱走,只是走,没有目的地。想哪拐就哪里拐。在北大平庄的立交附近。接到了乌乌的一个电话。

    她问:“你在做什么?”

    我说:“在上床。”

    她问:“怎么有汽车声?”

    我说:“在大街上。”

    她问:“在大街上上床?”

    我说:“是的,在意淫,在意淫一个女孩,穿着暴露。”

    她说:“你已经越来越不正经了。”

    我说:“我从来没有正经过。”

    她问:“你和梅莓关系怎样了?”

    我说:“接吻了,摸奶了。”

    她说:“我早就知道你们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说:“你打电话给我有么事?我在外地,没事别打电话了,对我们都不好。”

    她说:“我偏要打,还要在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打。还没开始就护着她了?”

    我挂了电话。还是继续走着,想一想给梅莓打了个电话。

    我说:“你在干嘛?”

    她说:“我在吃饭呢。”

    我说:“那你吃吧,我挂了。”

    她说:“你什么时候回?”

    我说:“还有两天。”

    她说:“回来来找我吧,你从来没有到汉口来找我。”

    我说:“行。”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远。我现在回忆,那个时候我在想着谁呢?我心里在想着谁?其实我一直在想乌乌。真的,和她的前前后后。

    乌乌怀孕了,听到我不知所措。我急忙说我们结婚吧,我妈妈还等着抱孙子呢。乌乌躺在床上,说结婚,怎么结?不在一个地方怎么办?我可不愿意这样,结了婚我们不在一起,我受不了。

    我说那怎么办?要不我到黄州来算了。她说你来能做什么?你那边的事业什么的不都丢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我说那我过来开三轮,养活你们。她说算了,说得那么好听干嘛,心怕是在梅莓那里吧。

    我辩解说根本就没有和她联系。她说你就把我当傻子,以为天下就你聪明,想骗就骗?你看梅莓那发了情的骚样子。

    我说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她说我要说,偏要说,就你护着她。然后在那里呜呜地哭起来。我说你叫乌乌真的是好。我边说边给她擦眼泪。她问为什么,我说一天到晚就是呜呜地哭。

    她边哭边笑,说你去算命好了。然后又恶狠狠地说亏我当初对她那么好,我真是瞎了眼。然后又看着我说,瞎了眼跟你谈恋爱。我说跟我谈恋爱怎么啦?你看这些东西,超过一千字都是我给你写的。

    她望着我说,孩子怎么办吧。我坚定地说结婚生下来。她不同意,她说打掉算了,现在就我们俩这样的关系,生下来孩子可怜,你说是说生下来,心里怕是吓死了。

    我没有说话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对我和梅莓的猜疑已经是深入骨髓了。再多的解释又如何?

    我反问:“你能把工作辞了到武汉去吗?”

    她看着我说:“不会。”

    我说:“为什么?”

    她说:“那你更有资本在外瞎搞。到时候怕是把我丢在垃圾筒里也没人问一声。”

    我说:“那就打掉吧。”

    第二天我们去了医院,打掉了孩子。然后相对无言。在医院的走廊上,我听到里面乌乌痛苦的叫声,心如针扎。当她脸色苍白地从里面出来时,我连忙过去搂住她。我说痛吗?她点点头。

    我心想,不论如何,我欠这个人的。但现在想来,却无法偿回。在我手提点吊瓶扶着乌乌坐上回家的出租车时,心里却无比悲凉。我想到我们两人在一起近四年,却没有一个出口,每一个出口毫无例外地被她堵死了。

    我心里堵得慌。接下来的两天里我请了假,然后就给她买菜做饭、洗衣服,陪她去打针。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结婚了,就这样一起过下去,也不无不可。

    虽然我最讨厌做饭洗衣,但是,在这细小的生活细节中,我却渐渐有了一些乐趣。我慢慢知道了,其实爱一个人,莫过于做饭给她吃,看着她吃下三大碗。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指挥,该放盐了、盐放多了之类的,可是我喜欢她就在我的旁边那样唠叨着,看着她像是很幸福的样子。

    打针的时候,我就握着她的手,让她的小手不会觉得那么冰凉。我把那种发堵的感觉放在心里深处,装假没有感觉。但是在夜深人静她睡着了以后,我就会失眠。我看着身边睡着的这个女人,是不会和我一辈子的了。

    在那天早上六点钟的时候,我起床了,穿着衣服得赶去武汉上班。她一把拉住我,说不走行么?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就在天光的朦胧中,那样伤感那样无助地看着我,我心里在刺痛。我走过去,俯在她身上,用我的脸轻轻地擦着她的脸。我感觉到她的泪水,那一瞬间,我的泪水也流了出来。

    我说别孩子气了,我也得上班,还有二天我就过来看你的,然后我就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们分手时会如何分手?我舍得吗?我想我是舍不得的。我只得把这个想法埋在心底,等着某一天,它自然而然地到来,我不想让自己此时享受那里的伤痛。

    在路上,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中变得不是那么伤感了。我说小懒猫,该起床啦。她竟然还笑了,说你这两天做的饭好吃,你以后还做不做?我说我做,你就不怕我放毒药?她说不会的,她说她知道我是爱她的。

    听了她这句话,我心里舒服多了。我说过两天我就过来了,做饭给你吃,把你养成大肥猪。她说要是真成了肥猪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办?我说不会的。她说你会的,你会去找那个小妖精。我说我不会的。她说你会的。

    只是那个失去的孩子,在我心中完全没有一点印象,不知道是男是女。一个小生命,带着我和乌乌的血统的小生命就那样没有了,正因为没有印象,所以伤心和惋惜没有支点而变得模糊……

    ……

    那天我回宾馆是打的的士,花了十元钱,看来我还很走了一段距离。

    我回来后,就到了乌乌所在的学校去了一趟。在汉口,离我这里很有些距离。她是那里的老师。学校在一座天桥旁,后来那里还有一座医院,每天电视里不停地播着恶心的广告,那广告总是让我想起那天。我在天桥上走来走去,下面有一家快餐店,学校就在那个巷子里一点。我就在那里等她放学。

    她说六点时叫我在天桥上等她。那个时候是五点半。因为武汉太大,你根本就不能准确地估计坐车所花的时间。我总喜欢把时间打得满满的,怕她一个人在那里老等着,在去之前,我在想需不需要送一支花,或者类似什么的。想来想去就算了。

    半个小时的确很难得熬,以至于在天桥上的小贩们时不时常地看看我,怀疑我是不是想从桥上跳下去。于是我就不走来走去了,我就趴着栏杆旁看着汹涌的车流,车子上面的空气热气腾腾的,像透明的火焰。我在头脑里思索着写一首诗,这样时间就会过得快一些。那诗的碎片在脑上的记忆早已经没有了,只是记得好像有一句是说“空调叭在墙上,是夏天武汉长出的毒瘤……”,如此而已。

    我正在想着我的诗时,背后有人拍肩膀,我回头一看,是梅莓那张微笑得灿烂的脸,带着一股清凉。

    她自然而然地挽着我的手,有学生走过去时还对她说:“梅老师好。”还没等她回句话,孩子就跑得远远的了。我说他们真可爱。她说如果你来教就知道不可爱了,不过比你还是好管一些。

    我说我这么大了还要你管个毛。她说你说话放文明一些好不好,这里有学生会听见的。我说好的。我说我这么大了还要你管什么?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说听后面一句还不习惯。我也呵呵地笑了,我故意把后面一句说得别扭一些的。

    我说去哪里?她说就在街上走走。我说在你家附近不会被熟人看见吧。她说不会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说怕别人说鲜花插在那个啥上。她说你是在奉承我吧,讨女人喜欢还一套套的。

    我和她就这样没有主题没有内容地聊着,她看起来很开心。其实我是故意乱说让她开心的。那天晚上我们走得很远,一直走到航空路立交桥,然后在一个小巷子里吃了些烧烤。她最喜欢吃鸡脚爪子,点了两串,我就安安静静地喝着啤酒。

    她在啃的时候我笑了笑,她说你在笑什么?我说你吃的凤爪是长了脚气的。她一把把手中的丢了,然后装作恶心要吐的样子。然后对着我哈哈大笑起来,说亏你想得出这来恶心我。我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虽然只是个玩笑,但后来她再也没有吃过鸡脚爪子了。

    她用纸擦了擦嘴巴,说我不吃了,你要吃什么我来给你点。我一口气喝完了余下的冰啤酒,说算了,饱了。她说今天我付钱,你这么远来看我,该我付。我说算了,你把钱省着买点唇膏啊什么的。她笑了笑,说学校不允许化妆。我说不化妆还好些。

    我先把她送上车,在航空路车站,她就偎在我怀里。我们站在一棵树下,天已经很黑了,我抬头看看天上,没有星星,也没看见月亮。

    我问她你见过乡下的星空么?她说没有,平常只是书上看到的。我说你真的应该看一看,晚上的星空很美的,让人思想纯净。她说你思想也有纯净的时候啊?我说是啊。幸福的时候思想是最纯净的。她嗯了一声。

    车来了,我把她的手牵着,说走吧。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她走了两步,然后又回来把脸伸过来。我说忘了,然后在她脸上挨了一下。她便飞快地跑到正要关门的车上去了。车上是黑呼呼的一团,我看不清楚她。但我知道她看得清楚我,我便看着那车子,直到消失。

    我心里想,就这样开始了吧,慢慢就会习惯的。

    过了两天就到了星期五,下班后我就直接去乌乌那里了,乌乌的脸色看起来恢复了正常。我问她,我那天给你写的稿子发了没有?她说发了,起了很大的影响。主编还夸了她的。我说你这是占我的光。她说不沾你的光我去沾谁的光?我说那也是。

    我们一起去市场里买菜,然后她说着那篇文章的些事情。在回来后,我们为了谁弄饭争吵起来。我说还是我来弄吧。她说不行,应该她弄。我说你还没恢复好,我来弄,我在买菜的时候就想着弄什么了。她说你怎么忽然变得对我这好?我说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啊。她说你做菜我总是多吃一些,到时候怕真是变成肥猪了。我说好的,那就变成肥猪好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弄了三个菜,一个是鲫鱼豆腐汤,一个是青椒炒鸡蛋,一个是清炒黄瓜。黄瓜是她最爱吃的,汤是给她补补身体的,青椒炒鸡蛋是我最爱吃的。我那天强迫她把那一大碗汤全部喝了下去。虽然她死不愿意,但是在我哄了几句之后真的全部喝下去了。我问她好喝吗?她说好喝,只是这东西喝了真的容易长胖。我说那有什么关系,身体是最要紧的。

    碗也是我洗的,她只是在一旁看着。我喜欢那样。洗完了,她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细心的一个人。我说是吗?那我这辈子看来打不成光棍了。她说怎么会呢?梅莓还等着你的呢。我非常严肃地看着她,我说你能不能不提这个人?

    她说我就知道你心虚了。我说我懒得解释,你不提就好,提了心里烦。她说当然烦,现在知道两个女人不好应付吧。我说你真是无理取闹,我去看报纸了。我进了房里,看她从办公室带回来的我喜欢看的报纸。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她在喊我。她说喂,你过来一下。我说我不叫喂,我有名字。她说那个妖精叫过你的名字,我不会叫你的名字了。我忍住怒火,过去抱了抱她。我说算了,我什么都让着你。她一把把我推开,说你越这样我越心里烦。我轻声说我心里也烦,但是我会让着你的。她说你去让着那个狐狸精去,我不要你让。然后大声地哭了起来。

    我点了支烟,我说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她哭着说你心里有鬼才这样对我的。我说我根本就没有和她联系,真的没有,你信不信是你的事,她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打电话给我。

    她过来抱着我说,不管有没有,我就成天想着你们肯定在一起,我心里就不舒服,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说这样吧,我现在就打个电话给她,叫她以后别再和我们两个人联系了行不行?她说那你的面子不丢光了,不准打,她会认为我是小气鬼的。

    我说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我说去睡吧,想那么多干嘛。我没做完的事一大堆呢,哪有功夫去和她约会,别瞎想。她仰着头说,那你要是有时间么办?是不是去找她。我说我不会,我发誓。

    在床上,她躺在我身上看电视,她说我心里有气只有往你身上发,你别生气好么?我拍了拍她的脸,说我不生气。她说那就好,要是真把你吵跑了就划不来了。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在武汉请她吃个饭,很亲热的样子,做个秀,你就放心了。她说我才不要见到她,见到她就想撕她的脸。

    她转过身来坐在我身上,说我想要。我惊奇地说那怎么行?你忘了医生是怎样交待的?她说轻轻地还不行吗?我说还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好。我拍了拍她,说忍耐几天就好了。

    夜色中行走武汉是件很有意思的事,特别是从汉口至武昌。和北京其他城市都不同,武汉的路灯并不算亮,从武胜路过江到武昌一路走来,即使心情再不好,也会随之开阔。夜色中,到处隐隐的是夏季即将到来的一种冲动,生命在穿行,随手可及的苦闷压抑的炎热夏季。我就在车上这样想着,这个炽热的夏天该怎么过?

    回到武昌后正看见小黑依在车子旁边抽烟。见我回来了,也丢根过来。我说你怎么不打电话,他说才到。我说上去吧,他说算了,只是给我带句话。小黑说,局长的儿子今年考大学,他要我过来给你垫个底,可能要找你帮忙。我说等成绩出来了再说,我说局长的人呢?他说不知道。小黑笑着问我,是不是对一朵有兴趣撒?如果有,我叫局长给你介绍。我说算了,心已经够烦的了。我说你先回去吧,累了一天了。他就开着车子七拐八倒地,然后一溜烟就不见了。

    我上楼冲了个凉水澡,才冲完,电话就响了,局长打来的。

    “在哪里?”

    “还能哪里,家里。”

    “快点过来,五星俱乐部。”

    “我不想动了,你们玩吧。”

    “你个婊子的快点过来撒,有事。”

    “有么事?”

    “过来再说。”

    其实这时候我很想美美地睡上一觉,没办法。打个的就去了武珞路的五星。在里面他正在和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在聊天。见我来了,开口就说你他妈的从北京回来不说一声,让我去接你。我说有什么好接的,又不是从月球回来。他笑着说北京的风沙大,今天我接你洗下身上的灰尘。我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指着旁边的那个中年人说,这是厂宣传部的部长,今天一起认识一下,以后想喝酒就去找他。那个男人双手递来一张名片,我双手接上,瞄了一眼后放入钱夹。局长所说的那个厂还有上千号人,还比较大。我就叫他部长了。局长说你来了我们就去喝点酒,把胃先洗一下。我说真是要命,才喝了两瓶啤酒。

    局长瞪大了眼睛,盯着我问,那叫酒?

    在桌子上一坐下,局长就说了:

    “我们今天要喝倒,不是喝好。先把精神传达一下,莫理解错了。然后把身上的死皮洗一洗,接着想放几滴水的人自便,部长请客。”

    我说:“非要喝倒?”

    他说:“非要喝倒!”

    旁边那个部长裂着嘴眯眯地笑,很随和的样子。我想应该是个酒麻木(武汉方言,指喝酒喝麻木的了人)。我说那就倒吧。

    每人先上了两瓶啤酒开胃,由于先在汉口梅莓那里喝了两瓶,这两瓶一下肚子就有些晕乎乎的了。然后每人面前又摆上了一瓶白酒。我硬着头皮喝了一杯后就感觉不行了。他们两个就那么轻松地看着我。我心里一横,站了起来。说:“这样喝行不行,搞快些,一次一杯。”我想几杯倒进胃里算了,横竖是难受,喝急酒是他们的软肋。

    这样不到十分钟,我们面前的酒瓶就空了。看着他们两个脸上也是红得发涨。局长说话声音也大了,又每个人来了两瓶啤酒。只得也干了下去。喝完后,头一黑,后面再发生事情就不记得了。

    其实在这之前我就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找我帮忙的。在我心里,局长是个很好的酒肉朋友,有些事情也不会亏待你,但是我绝对还是没有想到,事情后来是那样。

    乌乌的身体复原了,我的罪恶感也慢慢地消逝了。这件事后,使我的心里有了一种怪异的想法,从罪恶感变成了对女人的身体有了一些恐惧。那天我脱光她的衣服,看到她的小腹时,突然就有这种感觉。

    生命的诞生是在快乐中完成了,一种在身体发泄般的行为中完成,原来生命的意义就是如此?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到她一个女人成熟的身体时,联想到才从她身体里拿掉的那个孩子,我便性趣全无了。

    其实爱情是什么?最终还逃不过两人在床上的疯狂,随着疯狂慢慢变成了平淡,一种例行般的任务,就像水一样,渴了就喝,至于怎么喝,解渴就行。身体已经成为性的一种牺牲品了,我们已经很懒得再去谈谈两人的什么人生啊,前途啊,理想啊,都没有,只是一种惯性,这种惯性渐渐地也降低了速度。

    乌乌说你怎么啦?我说我突然不想做了。我脱光了她的衣服后,然后自已在一边躺下来。她侧过身体,看着我。我就把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胸脯里。她说你是不是害怕?我点点头。她说你有时候像个孩子样的,你知道么?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会不管你了,我就不爱你了,不喜欢你了,看你会过成什么样子。

    听了她的话,我真的突然害怕起来。如果真的失去了这种习惯和惯性,那我真的不该何去何从了。

    我想到了梅莓,后来她也很少打电话来了,打电话来也是一种客套式的几句话。我想,她是不可能喜欢我的,就像我和乌乌有了这种性关系,她甚至亲耳都听到了。在她的眼中,我应该是一个做了“记号”的人,标注为不纯洁,失身或是什么的。

    假如说真的和乌乌分手,梅莓会这样,叫我含着她的胸脯叫我不要害怕么?我想是不会的,因为她并不了解男人,不知道男人也会害怕。

    事实上在后来与梅莓的交往中,自己潜意识里总是拼命地使自己的这种“记号”在她头脑中加深,使她厌恶我。

    我说:“你大姨妈什么时候来的?”她说:“几天前就完了。”我想那现在正是危险期,我说我不敢了,我害怕。

    她说在外面就行了。

    她就那样坐在上面,然后俯下身子,把头上的头发理到一边,胸脯压在我有身上,静静地看着我,然后她把双手伸进我的颈子后面,抱住我的头。

    她嘴里发出一种痛苦的呻吟声……

    那是我第一次没有**,也不想。乌乌说感觉到了我对她身体的拒绝,然后生气地抱了床毯子自己在一边睡了,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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