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眼珠子
于健都说了这是艘鬼船，所以顾盼现在好奇的是这艘船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一艘和灵体一样性质的灵船。
灵船，咦，什么破名字。
从舷窗看出去，外面是几乎一动不动的无尽虚空，以及悬挂在其中恒河砂砾般数不胜数的星辰。这些星辰有的黯然无光，有的晶莹剔透，赤橙黄绿青蓝紫，不一而足。
从顾盼这个角度看出去，面前的一切都是静止的。除了星辰的偶尔的闪烁，舷窗外仿佛一幅油画，看的久了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是古老的科幻片里的劣质背景。
看了半天，顾盼也有些无聊。在屋里单腿蹦了几圈，到处翻翻看看，倒是有些吃的喝的，顾盼也不敢轻易下嘴。液晶显示器里始终是那几场演唱会，不听重金属的听上去像是听电锯，实在是受不了。顾盼到处找遥控器换台，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也不知道如何切换，干脆找到开关关了了事。
他现在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慌，不知道干什么了。
以前在地球，读书学习刷题玩手机和死党逛街，整天觉都不想睡。到了万物学院开始无止境的修行，在各方面的督促下日子过的比地球还紧张，现在突然没事情做了，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闭上眼睛想睡觉，结果半天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现在是灵体有关系。坐在舷窗前继续看星海，看着无数星辰挂在黑暗虚空中闪烁，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诡星到底在不在这里呢？
想做就去做，这是顾盼的优点。他盘腿在舷窗前坐好，面对星海，闭目观想，想试一试能否和诡星建立上联系。这次的沟通极为困难，不再像以前一样，瞬间就和诡星联系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盼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轻轻蠕动着。
刚开始这种感觉还不强烈，就好像是清风拂面，一掠而过。观想时本就容易出现各种似梦似幻的感觉，顾盼也不以为奇，继续观想不停。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到了后来，简直好像有一条湿漉漉的毛巾在自己脸上不停的摩擦一样。
他睁开眼睛，立即就看见舷窗外的黑暗中有一只眼球正死死的盯着自己。他吓了一大跳，一个跟斗从椅子上翻了下去，单腿站了半天也没站起来。好不容易扶着旁边的柜子站起来，再从舷窗里看出去，就看见那只眼球依然矗立在虚空中，一动也一动。
这是一个孤零零的眼球，看上去也不知道具体大小，也不好判断详细距离。但是舷窗足有大半个平方米，从这里看出去居然只能堪堪看见它的全貌，可见它实在是不小。
说是眼球，其实是一团浑浊的乳白色液体包裹着一个黑色的巨大眼珠，液体里还有不少悬浊物在不停的移动。很奇怪的是，这个眼球没有眼睑，却在上下两边长满了长长的墨绿色的眼睫毛，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挥舞。仔细看上去，这些眼睫毛每一根都是一条巨大的长蛇，身上鳞片斑驳，蛇头是一个人头，五官俱全，喜怒哀乐，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在痛苦嘶吼，有的在喃喃自语，有的在仰天狂笑，有的在痛哭流涕，好像凑齐了一整个精神病院。
顾盼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清这么多细节的，但是那眼球好像远在天边，又好像触手可及，只要自己想看，它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可以像放在显微镜下面一样被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整个心神都被这个怪异的眼球吸引过去了，就一直这么呆呆的看着，想要看的再清楚一点。要不是于健忽然出现，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能这么看一辈子。
“你怎么把它引来了？”于健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顾盼。顾盼很无辜，说：“我没有啊，它自己就出现了。”
“你不惹点事出来能死？”于健反手在顾盼头上扇了一巴掌，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顾盼眼睛一花，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看见于健很突兀的出现在了舷窗外的虚空中，背对着船，和那个巨大眼球对峙着。
和那个眼球相比，于健简直就像是大象前的一只蚂蚁，渺小到了几乎不存在的地步。但是那个眼球忽然愤怒了起来，包裹着黑色眼珠的浑浊液体开始像沸腾了一般躁动起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沫。无数诡异的蛇状眼睫毛疯狂的在周围的空间中拼命抽打，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听不见却确实存在的讯息。
“让开，我要吃了他。”
“他召唤了我。”
“让开，我要吃了他。”
“他召唤了我。”
就两句简简单单的讯息，不停的重复重复，随着睫毛的抽打向四周传递。顾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明白了这两句的意思，他想了半天，才搞懂这眼球在说什么。
“谁召唤你了？谁特么召唤你了？我特么多脑残才会对你一个活眼珠子有兴趣，脑子有问题就去看医生。就你这长相，去了医院都不知道挂眼科还是挂脑科。还我召唤你，我召唤你出来做火锅你来不来？”顾盼跟个猴子似的一边在舷窗后面表演单脚跳，一边指着那眼球破口大骂。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顾盼这一串咒骂，那眼球更加愤怒了，睫毛在空中虚空中生生抽出了一道道洁白分叉的闪电，一时之间电闪雷鸣，仿佛夏日傍晚即将到来的雷暴。
只是不管闪电也好，虚空涟漪也好，舞动的眼睫毛，上面的诡异人面也好，统统离于健远远的，似乎很是惧怕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社畜，却偏偏又舍不得离开。
于健平伸手掌，五指张开，轻轻推出，于是所有的雷电涟漪都在一瞬间消失。他发出了一阵无声无息的讯息，和刚才那眼球发出的讯息是同种同源，但是顾盼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打扰了。”
眼珠却不肯离开，只是在原地愤怒的用眼睫毛抽打着虚空，看的顾盼脑袋一阵阵发麻，心想要是被这活眼珠子打一下，那不得活生生的被打成半身不遂啊。想归想，顾盼还是不怕的，眼前这个中年大佬可是去抢过界主东西的猛男，要是这都对付不了，那还出来混个毛线，回家去找个厂打螺丝不好吗？
于健转头过来看了一眼顾盼，眼神有些怪异。顾盼当场就愣住了，心想咋了，你又听见我心里话了？不是，你昨天不是说你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你骗我呢？
于健向顾盼招了招手，顾盼眼睛一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站立虚空之中，脚下全无凭依，整个世界都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什么都没有。
没有氧气罩，没有宇航服，我会不会憋死？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然后他立即发现自己感觉不到冷热，也感觉不到呼吸不顺，一切正常，除了空荡荡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哦，他一下明白了，我现在是灵体啊，大概和以前理解的灵魂差不多，不需要呼吸的。然后他又迷茫了，心想我现在要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就是魂飞魄散，死的不能再死？就算没事，三魂七魄少了点啥，以后就变傻子了？
于健看了看他，心想说你不用变，你现在就是傻子。
他也懒得和这惫懒小子啰嗦，指了指那大眼球说：“你自己惹的事，你自己搞定。待会儿血别溅我船上了，我懒得洗。”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身形一晃，自己回了船，留下顾盼一个人在原地。
顾盼当场就傻了眼。
黑暗虚空中，只剩下顾盼和那眼珠子面面相觑。顾盼白忙着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于健好整以暇的站在舷窗前，端着保温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见自己回头来，还竖起两根指头比了个也。
中老年人就是土。
顾盼战战兢兢的转头在看看大眼珠子，只见它死死的盯着自己，一滴滴液体从身上滴落，在空中拉出一道道黏液，像极了一条流口水的狗。
无数条眼睫毛的向顾盼延伸过来，看似速度极慢，只是一眨眼功夫，就到了顾盼眼前。他甚至能看见睫毛顶端的人头，一个个表情狰狞，张大了嘴巴，涎水滴落，似乎马上就要朝自己咬过来。
顾盼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说是跑，其实不太准确。准确的应该说是蹦，单腿蹦，跟一个被狗追的瘸子掉了拐杖一样，低头就是一阵猛冲。
顾盼在前面跑，眼珠子在后面挥舞着眼睫毛紧追不舍。顾盼也不知道自己算是跑，还是跳，或者是飞。这要放在武侠小说，怎么的也得算个梯云纵啊，左脚踩右脚永动机那种一辈子不落地的。反正仅剩的那条腿只要一使劲，就能向前窜好一大截。
那眼珠子的速度却丝毫不比他慢，想也知道，这种能在虚空中生存捕食的灵物，怎么可能比瘸了一条腿的三级灵体顾盼慢？但是很奇怪的，却始终都追不上他。顾盼只要慢一点，那眼珠子追的速度就会慢一点，顾盼快一点，眼珠子的速度就会快一点，始终就差一口气的距离，却始终也追不上来。
顾盼绕着船跑了一周了才发现这个问题。
玩我呢？
他一下就明白了，扯着嗓子叫：“姓于的，你要帮我就帮，不帮我让我死了拉倒。再这么玩我毛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