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痴男怨女仇缠绵
“咳咳，章大哥，是你回来了吗？”一道温柔虚弱的女声从内室传来。
“晚娘，是我，你乖乖躺着，不要动。”一只脚迈入门内，紧跟着，另一只脚也急不可耐地迈了进去。
李起运惊愕抬头，他的视线却被一片灰色挡住，但是很快，那片灰色就远离了他的视线，完整地呈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个着灰衣布衫的高瘦男子，他高高束起的黑发此刻有些凌乱。男子背对着李起运，着急地进了竹屋，熟练地绕开门口的桌椅，转进了内室。
李起运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跺跺脚——刚刚真是一种奇异的感受和视角，他居然被一个人穿过——原来，这门，不是他推开的。
“二位道友，冒昧打扰。”李起运抱着一丝希望，出声询问。
内室响起脚步声，李起运这次看到了那男子的脸，那是一张俊逸清秀却过度憔悴的脸，那双本应该明亮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灰败。
他直直地望着李起运的地方，以至于少年差点觉得他看到了他，直到男子三两步上前关起了门：“外头风大，我将门窗关好，不叫你受风。”
离的近了，李起运听出男子声音中埋藏地一丝哭意。
他向前一步，竟直接迈进屋子。
这里是哪里？他是如何来到这儿的？李起运心中疑惑，无论如何，先进去看看。
“多有打扰，多有打扰，望你勿怪。”李起运嘴里念叨了两句，才去往内室。
内室的窗户也被关上了，竹影交错，映照在窗上。
那名男子坐于窗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来：“晚娘，他们……他们现今都不肯将丹药卖于我，是我无用，救不了你……”
一只苍白干瘦的手，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为他拭去眼角的泪珠，李起运又听到那个温柔虚弱的声音：“章大哥，切勿自责，在这林舟城中，得罪林家本就寸步难行，更何况……”
“可恨！他们太可恨了！晚娘，苦了你了。”
李起运见那晚娘柔柔弱弱地支起消瘦的身子，这才看清她的脸，毫无血色的脸上宛若扑了一层面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顾盼流转间，我见犹怜，薄唇一抿，眼角掉下两滴泪来，整个人就像浮在水面，风一吹就散了。
本是娇娆芙蓉面，如今谢却树下花。
“章大哥，倒是连累了你，晚娘心中难过。”她轻靠进男子怀里，暗自垂泪。
“晚娘，你我既已两情相许，自当生死与共。”
“我若死在林家，也算是还他一个生身之恩。”
那男子见晚娘哭泣，犹自给她擦去泪水，从小木盒里取出一粒药来：“晚娘，聊胜于无，吃了兴许好过些。”
晚娘乖巧服下：“嗯，身子好些了。”
灰衣男子似是不忍心见她忍耐，将晚娘揽进怀里，手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待你好些了，咱们就离开这林舟城，去其他地方。”
李起运在旁边看得心内憋闷，他从自己储物袋里掏出几瓶丹药来，虽知二人可能看不到，还是举到他们面前：“别哭了，我这里有丹药，快看看有没有你们需要的？”
直到他的手穿过二人，他才死心，默默又将丹药收了回去。
“林晚娘！”屋内二人正相拥垂泪，屋外却有人在门口叫嚣。
李起运登时闪出门去，却见门口呼啦啦来了五个大汉，为首的人身着一身招摇的大红色华服，一把大刀扛在肩上，白嫩肥硕的脸上，满是嚣张。
“林晚娘！快出来！”他一脚踢开门。
灰衣男子出的门来，挡在门前：“林坤宇，你欺人太甚！”
“呵，欺人太甚？她林晚娘携我林家至宝，出逃到此，怎不是欺辱我林家了？”
“晚娘已向家主多番解释，盗贼另有其人，甚至不惜让其搜魂！如今你如何还来此处叫嚣？”
“搜魂？章含文，若我林家有这等能人异士，还轮得到你在我面前狗叫？她林晚娘不过嘴硬罢了！”
“好歹晚娘也是你林家人！何至于逼迫至此？！”
“哈哈，她早就被我林家除名了！”林坤宇脸上现出不耐来，“林晚娘！把乾坤宝剑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竹屋之内，林晚娘起身下床，行至门前。她忍不住咳嗽两声，扶住章含文伸出的手，轻声道：“我仍叫你一声大哥，家主已承认我无罪，为何你却紧追不放？”
“整个林家以后都是我的！我有说你无罪了吗？！去，给我搜！把他们储物袋抢过来！”
身后四个大汉应声而动，章含文挡在林晚娘身前，取出一柄长剑，与四人打起来。
李起运下意识想上前帮忙，却从几人身前穿过去。
那五人各有长技，一时之间，法术纷飞，刀剑铿锵，打的好不热闹。
李起运感知不到他们的修为，但就此看来，这五人至少是筑基期。
那林坤宇见章含文被拖住，走到林晚娘身前：“林晚娘，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自己交出来吧。”
“东西不在我身上，我又如何交得？”
“哼！不识好歹！”言罢，他一掌拍向晚娘。李起运看得心急，上前去挡，又挡了个空。
“晚娘！”章含文见晚娘受辱，硬生生扛了一招，顿时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来。他又躲得两击，奔至晚娘身前。
林晚娘本就身受重伤，此时再受一击，身体似乎到了承受的极限，脸上仅剩的血色也迅速消退下去：“章大哥，你逃吧，我希望你活着。”
“不！我绝不独活！晚娘，我求你，不要死……”他轻轻抱起地上那像纸片一样的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眼里的泪却颗颗坠落到她的发间。
“死了活该！”林坤宇恶狠狠道。
章含文听得此言，抬头死死瞪了他一眼。
“章大哥，我有……负于……你……，你……定要……活……”林晚娘喘着气，眼里都是绝望和不舍，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晚娘！是我无用，是我无用啊晚娘！”章含文紧紧地抱紧怀里的尸体，将头埋在她脖颈旁。
林坤宇向后招了招手：“斩草除根，杀了他。”
那四个大汉互相对视了几眼，终是又操起了手里的武器，攻了上去。
那厢，章含文一时陷入执念之中：“我若是不带你回来，我若是早些带你走，我若是……晚娘……我若是……若是……都杀了他们……”
呢喃到了最后，那一双棕黑色的眼睛蓦然变红，那五人没见到，但是李起运蹲在地上，却正好看到那双红色嗜血的诡异眼睛，那是……堕邪的征兆！
只在话本和一些游记上出现的情形，现在他亲眼所见，却心中发凉，一股寒意流向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