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修炼先行问心路
微弱的曦光穿透东方的天空，铺洒在大地上，大片的云在天上遨游，撞散在一对巨大的石雕上。
那石雕守护着一处高大古朴的石门，石门顶上镶着一块硕大的黑色木牌，上书“铉天宗”三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摄人心神。
一批批服装各异的少年少女被带到山门前。抬头望去，门里白玉石阶巍峨而立，直通九天，犹如天筑，分外壮观。
石阶之上，便是潜山峰。
潜山峰之上，有一大殿，名为测灵殿，顾名思义，是测试灵根之地。
此时，偌大的测灵殿似远在天边，众人只能看到台阶之上，盘踞着一团黑色，却又隐在云雾里，看不真切。
渐渐地，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人震惊，有人向往，有人畏惧，亦有人庆幸。
犹如山林间叽叽喳喳的鸟儿，生机勃勃。
良久，朝阳跃上地平线，万丈霞光穿破云层。
一位修者从天而降，在山门前凭空而立：“诸位弟子此行辛苦。”
“拜见麓林真君。”只见领这些少年少女过来的修者，躬身齐声道。
有人抬头望去，只见那名天上的仙人，虽绿袍加身，但浑身威仪不减，有风吹过，衣袍激荡，如一株傲然于天地间的古树，让人顿起向往之意。
待底下弟子拜过，他转身打出几道法诀，立于前面的人只觉得似乎山门前一堵看不见的墙消失了，石阶更清楚了几分。
“修行，乃逆天而行，此路漫漫，且艰难险阻，分外之多。修者，意为——修灵，修身，修心。资质为基，心性为路。故而，本宗入门第一关，为问心路。”
麓林真君声音沉稳，落入众人耳中，却犹如雷霆：“诸位，今日日落前，能登顶这问心路者，便是入了本宗。”
“问心路共九百九十九阶，其上各种磨难，问本心，问修行之心。如坚持不住，可后退十阶，视为放弃。”
麓林真君说完便原地消失不见。
人群中，领队的几乎都是年轻的筑基期弟子。唯有最前方的一位，发须皆白，慈眉善目，是金丹期的玉明真人。
“孩子们呐，走过问心路之后，你们就正式进入咱们铉天派了。咱们育林峰，以后欢迎你们经常回来看看。手里的锦囊收好，里面是一些吃食，这一路你们用得到。”
玉明真人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群孩子。
铉天宗内有个优良传统，外出历练的弟子和长老们，喜欢往家里捡孩子。
而育林峰，是铉天宗养孩子的地方。玉明真人，便是育林峰上唯二的长老之一。
人的灵根，在五岁时孕育，十岁时成型。铉天宗五年一收徒，招收来的准弟子们，都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
这次领过来的二十个少年少女，就是以前捡回来，现在养到了年龄的孩子。
玉明长老交代好后，便催促着孩子们登上了问心路。
待育林峰众人进入问心路后。后面众弟子也依次引领众人进入。
半个时辰后，带队弟子纷纷和玉明真人道别，回了门内。
此时，山门前还有二十八个无人带领的少年少女。他们身上的衣服磕得磕，划得划。年龄看起来也已经过了十五岁。
无论来前是锦衣华服，还是粗衣布衫，他们现在看起来都面有菜色，衣衫褴褛。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玉明真人一一测过几人的骨龄，捻了捻胡须：“不错，你们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到这里，是有大毅力之人。本真人等候在此，便是为你们送上今天的吃食。”
话音落，几人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小小的包裹。几人伸手接过，紧紧地绑在身上。鞠躬道谢。
“去吧去吧，等你们登上去，便算是正式入了我铉天宗。”
几人闻言，一刻不敢耽搁，立马攀登而上。
铉天宗山门前，再次恢复平静。空气中一道波纹荡过，显得此处多了一丝神秘。
育林峰一行人拾阶而上。一眼望去，前面一片雾蒙蒙，白玉石阶和雾气连在一起，似乎一下脚，就会从云雾里跌落出去。
“大牛，你说咱们几个，谁最先登顶？”走在最前面的男孩转身问道。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衫，双手叉腰，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
被叫做大牛的男孩，抬眼定定地看着前面的同伴：“李沐，出来前我告诉过你，在外面叫我李起运。”
“好了，大牛，我记住啦。”李沐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
“别嬉皮笑脸，快走吧你。”李起运一个跨步，超过了李沐。
一行人匀速登梯。后面有心急的人，很快便超过育林峰几人，隐没在云雾里。
“喂，你俩还闹呢，当心过不了问心路，被赶下山。”一位娇俏的少女跟在二人后面，声音活泼灵动。
“小舒，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刚开始，你怎么能咒咱们呢。快呸呸呸。”
“呸呸呸！沐哥，就算入不了宗门，咱们还能在铉天坊市里，找个活计呢。”
“也是，到时候你就找个灵药铺子，咱们师姐妹们，下山光顾你的生意。”
“哼，赵卿露，别笑话我，以后我常景舒可是要做炼丹宗师的人。怎么会困在一间小小的灵药铺子里。”
一行人说说笑笑，脚下也有越来越明显的沉重感。众人也渐渐拉开距离。
李起运再一次抬起略有些酸胀的腿，却忽然发现，脚下聚集的云雾慢慢增多，直至看不到自己的双脚。
他猛地停住，沉重感转瞬间全部褪去。随之，一幢熟悉的小木屋出现在云雾里。
“大牛呐，你回来啦？”伴随着沙哑的声音，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显露出门内佝偻的身影。
“李伯？李伯……”李起运缓缓走向木屋，木屋后是一片翠绿的竹林，熟悉的一切，却让他觉得不真实。
似乎有什么东西忘记了，他攥起拳头，懊恼地敲敲脑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了，大牛？是不是伤到了？”粗糙而又陈旧的木拐出现在眼前，一只大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脑袋。
他摸上头上那只手，粗糙又苍老。
“李伯，我没事。”他笑了笑，像往常每日做的一样，搀扶着李伯进屋。身后，夕阳映红了一片晚霞。
一如往日，二人吃过晚饭，李起运劈起明天要用的木柴，李伯坐在门前，手上不紧不慢地编着藤筐。
直到天色暗淡，二人才入睡。接下来几日，依旧是温馨平淡的日子。
噼啪的火光在灶上跳跃，映着李起运稚嫩清秀的脸庞，在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一片火海。
“李伯，对不起。”轻缓的呢喃飘散在风里。
良久，他搬出几块燃烧正旺的柴火，慢慢堆在小屋门前。火红的光蹿上屋门，与他脑海里烧到漆黑的小屋交织重叠。
“起运呐……”随着一声沙哑的呼唤，小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伯笑眯眯地站在火里。
面前的场景忽然变的虚幻，在彻底消散前，他仿佛听到那个慈祥的声音说：“好好保重呐……”
李起运站在白玉石阶上，擦掉眼角的泪水，四处望去。前后无人，到处是白茫茫一片。心内顿时升起一股孤独之意。
他是李伯捡回去的孤儿，李伯一个老人，把他从牙牙学语养到垂髫幼童。二人的感情可谓深厚。
但天不遂人愿，李伯年在耄耋，终于撒手人寰。而那幢他们生活的小木屋，也烧毁在一场大火里。
他也再一次变成孤儿。李伯留给他的，只有逐渐模糊的回忆，和一块小小的玉佩。
他摸摸脖子，现在那块深紫色的玉佩，就挂在这里。上面复杂瑰丽的花纹，他已十分熟悉。
而他在那场大火后，便被铉天宗的靖辰真君捡了回来。直到他今年十二岁，参加入宗考核。
他回想起刚才的经历，恍然明白，这是经历了一场幻境。
幻境里有显而易见的破绽，但也让人不舍。
他定了定心神，吐出一口浊气。继续前行。
无尽财富，至高权利，人间享乐，仙府神祇，各种幻境试图引他沉沦。他在重重环境中，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躯体艰难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骤然一轻，已经踏出问心路，踩在绿草地上。
而问心路尽头，已然有八个少年少女在等着。他们是先出来的人，以后会是他的同门。
不远处，三位修者站在那里，见有人出来多看一眼，又盯着问心路那茫茫的尽头。
他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下去，问心路上，除了依旧翻滚的云雾，竟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