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卸磨杀驴
齐沧进来的时候，玄策早就坐回到案几上，随手拿起刚刚的杂书翻开，但眼神却是一直注意着外面。
刚刚好像听到了师妹的声音。
可师妹不应该待在燕都吗？
不待玄策多想，齐沧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齐沧行礼道：“属下见过大人！”
“嗯。”玄策沉声道，然后抬眸，清冷的目光尽数落在齐沧身上，给人一股无形的威压。
齐沧知道玄策是在等他的解释。
齐沧偷瞄了玄策一眼，但又很快垂下头。
齐沧暗暗咽了一口口水，斟酌着话说：“属下方才探到信息，在回来的途中接到了齐炎的信号，所以就去城外了。”
“只是……”齐沧抬头又偷偷看了玄策一眼，心里暗暗默念：齐炎呀，老大这回可救不了你了，你小子今个就自求多福吧！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大无畏精神，齐沧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属下也没想到齐炎居然把表小姐带过来了。不过表小姐是和薛神医过来的，有了薛神医，这次疫病想必不会如此困扰大人了。”
最后那句齐沧说得明显是高兴的，毕竟这段时间看到江曲这么多百姓死于疫病、大人为了此事已经几日没有合眼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齐沧看在眼里，但却不能明说，只能好好完成大人的任务。
但是玄策的脸色明显没有缓和，反而越来越沉。
“师兄，是我威胁齐炎带我过来的，你就不要怪齐炎和齐沧了！”玄芝不想让齐炎他们因她受罚，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玄芝的茶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玄策，眼中带着恳求和坚决。
二人的眼眸在空中交汇，谁也不肯让谁。
齐沧和齐炎感念玄芝为他们求情，但是他们知道依照玄策说一不二的性子，无论他人怎样干涉，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房中的众人感觉到了浓浓的火药味，最后还是玄策服了软，无奈地苦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话语里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和纵容。
在场的人都没有察觉，除了薛崇。
薛崇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早就活成了个人精，眼神在玄策和玄芝之间打转，若有所思。
“待江曲一事之后，你们自行去领罚。”玄策用手按了按眉头。
“是。”齐沧和齐炎垂首，心知这是大人手下留情了，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恐怕在大人心里，表小姐的份量只重不轻。
然后玄策又俯身向薛崇弯腰行了一个晚辈礼：“此番就有劳薛神医了，下官代江曲的百姓和朝廷多谢薛神医。”
薛崇见玄策话里的尊敬，豪爽地笑道：“好说好说，老朽早就听闻玄大人少年英才，是为国为民的国之栋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就算不是芝芝来找我，为了江曲的百姓，老朽我也是要来江曲这一趟的。”
听着薛崇对玄策的夸赞，齐沧想到刚刚薛崇对他的各种嫌弃，心想：果然还是要英明神武的大人才能治住这个为老不尊的怪老头子！
而玄芝和清容则是疑惑，什么时候薛崇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玄策跟薛崇交代了一下现在江曲疫病的情况，就让齐沧和齐炎带着薛崇去疫区查看了。
至于玄芝原本也要跟着离开，却被玄策出声制止了。
“师妹，你留下。”声音带着不容拒绝。
清容原本也想跟着自家小姐留下，却被薛崇一把拉出去。
“唉，小姐还在那里呢！”清容喊道。
“你个小丫头，人家小两口吵架，你掺和啥子，你过来帮我打个下手！”薛崇拉着目瞪口呆的清容，直接出去了，走的时候还“顺带”把门都关上了。
然后一脸姨母笑，齐沧和齐炎看见薛崇笑得一脸猥琐的样子，感觉眼睛有被冒犯到，好辣眼睛啊！
至于薛崇口中还在房中“吵架”的“两口子”，气氛却有些紧张。
玄芝低垂着脑袋，眼睛一直盯着鞋尖，不敢看上首的玄策。
玄策看玄芝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一样，全然没有刚刚的坚定模样。
慢慢走进玄芝，二人还有三四步距离时，玄策停了下来，抬手就给了玄芝一个大爆栗子。
“师妹长能耐了是不是，居然还会威胁齐炎来江曲，不知道江曲现在很危险啊！”玄策面上装的是凶，但玄芝还是感受到了关心的味道。
虽然二人多年未见，但此刻好像那多年的空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二人此刻还在对方身边。
玄芝有些感动，抬起头，那双带着水光的眸子盈盈，嘴角扬起一个笑，“师兄，芝芝下次不会冒险了，师兄就不要生气了。”
但玄芝抬头这会发现二人的距离有些近，近到二人能够互相看清对方的眼睫毛。
玄策眼力是极好的，此刻看着玄芝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眸，睫羽纤长，明眸善眯，看着就是一个娇软美人。
不知为何，玄策心底竟生出一股绮念：不知道那双眼睛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玄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压下刚刚的绮念，语气却有些不自然，“下次莫要再犯了，若是出了什么事，让我和师父如何交待？”
玄芝没有察觉玄策的异样，轻松一笑，上前亲昵地拉住玄策的胳膊。
“我就知道师兄最好了，我可是特意去点翠山把薛爷爷请过来的。师兄宅心仁厚，定然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阴险小人！”
“怎么，师兄我若是罚你，就成了你口中的阴险小人了，不过我可对你这只小笨驴不感兴趣！”玄策眼眸含笑，笑起来的时候，凤眸眼角微勾，竟是有几分惑人妖冶。
若是平日里那些玄策的死对头见了他这副模样，定然是要惊呆下巴。
玄策是朝堂新贵，深受皇帝云琰宠信，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从四品的刑部侍郎，而现在刑部尚书的职位空缺，多数都是玄策在掌管，难保玄策不会是新任的刑部尚书。
刑部掌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那些被带进去的人，无论是人是鬼，到了玄策的手上，祖上十八代都得给你挖出来，以至于曾经一度盖过了大理寺的风头。
在朝廷里，玄策的凶戾之名远扬，但玄策上任后倒是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在百姓间的风评倒是不错，但是审犯的手段严酷，百姓是又敬又畏。
在燕都，玄策更是和乾阳陈氏的杀神将军陈厉并称为“修罗双刹”，能止小儿夜啼。
如今玄策却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难免产生落差。
玄芝倒是只在燕都待了没有多久，倒是没听到多少关于玄策的评价，对于这个也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