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分数至上（十七）
这个卧室里的鬼魂不需要借助手机，肉眼就能看见。
尤其是那冲天的怨气，黑黢黢的，有如实质。
周菱一时没能进入房间，强烈的杀气从房间里涌出来，直逼门面。
周菱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侧脸避开锐利的杀气。
“你这样一直拘着他，根本就没办法让他成为第一。”
空气中凝滞了一瞬，而后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
“你懂什么！？不做题要怎么成为第一？一旦不管着他，他就跑去跟别人玩了，哪还能考第一！你少在这里骗我！”
周菱倒是不紧不慢的，她颇有条理地说道：
“那他现在这样就能拿第一了吗？我猜，一次都没拿到吧？”
短暂的死寂之后，周菱迎来了更加猛烈的杀气。
“你闭嘴！我儿子那么聪明，只是没努力用功而已！只要他的题做得够多，第一肯定不在话下！”
浓郁的黑气眼见着就要挨上周菱的皮肤，被一股更小的黑气给挡了回去。
女鬼一怔，立马跳脚：
“你为什么要帮她！？你是我的儿子！刚才让她进来了就算了，你现在竟然还帮她挡住！？”
那股相较来说很是弱小的黑气瞬间被女鬼的黑气包裹住，脱了回去。
黑暗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菱朝着那股黑气叫道：
“你知道第一名是谁吗？他就是当时你跑下楼呵斥的其中一个小男孩！他在下面玩得可开心了，可回到学校照样考第一。可你儿子呢？每天被你逼着做各种各样的题，结果是什么？别说第一了，就连前十都没拿到吧？”
“你闭嘴！”
趁着那股黑气要缠上她之前，周菱赶紧说道：
“恼羞成怒了？被我说对了，其实你心里也是有过犹豫的吧？你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那黑气在将将要碰上周菱的时候停了下来，静止在她周边，蓄势待发。
“你明知道这样做只会让你儿子跟你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拿不到第一，你丈夫也永远看不到那个优秀的儿子，他也永远不可能按照你的设想回到你身边。”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老公一定会回来的！”
女鬼嘴上说着要杀了她，但周围的黑气却没有动静。
这正说明了她也在犹豫。
周菱再接再厉：
“把你儿子交给我，我能让他考第一。”
这个时候跟她讲拿第一重不重要是没用的。
女鬼迟疑一瞬，黑暗中似是有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周菱。
“就凭你？你自己在班里都拿不到第一，凭什么有能力让我儿子成为第一？”
周菱倒是没生气，语气和缓：
“我考第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让你儿子考第一。”
……
周菱全须全尾地从那栋楼里走了出来，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穿了件条纹长袖，牛仔裤，套了件还算厚实的外套。
毕竟现在天气有点冷。
小男孩脸色有些苍白，不过总体来说还算正常。
周菱走出那栋楼，若不是还有一盏路灯在坚持，这条路将伸手不见五指。
她低头看向小男孩，朝他伸出手。
小男孩看了眼她，又看了看她的手，最后慢慢把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很凉，像一块冰。
但周菱没放手，反而紧紧地握住。
她手心的温度渐渐染上小男孩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
周菱问道。
“我叫黎乐一。”
小男孩的声音糯糯的，听起来很叫人心软。
周菱顿了顿：
“我叫你乐乐好不好？”
黎乐一眼睛亮了亮，然后重重点头：
“好～”
他喜欢这个名字，比妈妈叫他一一要好听很多。
黎乐一跟着周菱走在路上，小区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有黎乐一在，那些想杀周菱的怪物都没再出现。
有黎乐一在，周菱十分安全。
周菱带着黎乐一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坐在公交车上，黎乐一老是偷看周菱。
周菱感觉到了，她没动，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
感觉已经很久没这么松懈心神了。
“姐姐，你说能让我考第一是真的吗？”
黎乐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还挺喜欢这个姐姐的，如果她死了……
他并不能保证姐姐死后的鬼魂能不能留下来，如果不能，那他就要失去这个姐姐了。
如果能让姐姐留下来，考第一也变得没那么抵触了。
毕竟姐姐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周菱听到他这么问，便睁开眼睛看过去：
“只要你想拿第一，就能拿到。”
黎乐一眨了眨眼睛：
“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自信？”
周菱对上他的眼睛，神情认真：
“你的基础一点也不差，况且你很聪明。之前一直拿不到第一只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再加上一直做题不能好好休息。身体太累，注意力没法集中。”
“乐乐，你其实早就能拿到第一了。因为你妈妈要你做的那些题目对你来说都是超纲题哦。”
“之所以在学校考不到第一，是因为你把题目想得太复杂了，再加上一些心理因素，没办法好好做题。”
“你做题的时候是不是总觉得头晕目眩，看不清题目？”
黎乐一一直认真地听着她说话，听到最后眼睛睁得大大的：
“姐姐你怎么知道的？你好厉害！”
周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放轻松，就算拿不到第一，在我这里，也没关系。”
这是黎乐一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事实上他接触的人也没几个。
也就学校的那些不怎么亲近的老师、同学，好像就只剩下妈妈了。
妈妈管他管得很严，不许他叫朋友，说是会影响学习。
妈妈总是在他耳边念叨，要他考第一，成为全校甚至全省全国瞩目的天才。
她说这样才能让爸爸看到他，看到他们，然后回来找他们。
黎乐一从来没见过那个活在妈妈嘴里的爸爸。
他觉得，那个爸爸一定不喜欢他们，不然为什么不回来呢？
一直到今天，黎乐一第一次知道就算他拿不到第一也没有关系，姐姐不会因为他拿不到第一就不喜欢他。
他好喜欢这个姐姐，为了姐姐，他一定要拿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