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精心定制（八）
夜色渐深。
晚上十点整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禹野起身踩着慢悠悠的步子过去，门一开，就看见脸色苍白的周菱站在门前。
禹野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只是让开位置等她进来。
门窗合上，今晚是正常的。
今日是晦月，肉眼几乎看不见月亮，周围很暗。
桌上点了一盏小灯，不怎么亮，但对于两个坐在桌边的人来说，应是够了。
禹野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茶，推到周菱面前。
周菱双手捧着茶杯，茶水带来的温热让她心底的慌张褪去了些。
她抬头看向禹野。
灯光明灭晦暗，他的脸也半隐在黑暗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什么？”
禹野明知故问，他落在周菱脸上的眼神带着几分笑意，当然更多的是戏谑。
周菱现在也没工夫跟他绕弯子，直言道：
“我们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
周菱在看到那对粉色耳坠的时候，猛然惊起。
被掩盖的记忆疯狂奔涌而来。
她已经来到这里三次了，她前面落进那河中，便失去了记忆。
一切已经重来了两次，如今是第三次。
她的起始点也并不在河边，只是因为两次都选择跑出城外，掉进那河里，触动了时间倒退，或者说是循环。
而她作为掉进河里强行触动了时间倒退的人，身上携带的东西也还在。
第二次并没有检查自己身上，也就没有发现身上多了个粉色耳坠。
而这个耳坠就是让自己清醒过来，恢复记忆的关键。
想到前两次都是因为她选择跑到城外，而被追过来的“宋书微”推进河里，她就难受。
周菱不知道那天其他人是怎么度过的，甚至她也不太清楚那诡异的月亮跟影子是如何触发的。
因为两次触发时间点都不一样。
“所以呢？”
禹野听完她那句话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抛出这一个反问。
周菱哽了哽，她之所以来找禹野说这件事，是因为傍晚的几句交谈让她确定禹野已经意识到了时间循环的事情。
她能看出来孟秋白是不知道的，在自己还没捋清楚之前她打算先不解释，选择找到禹野。
换句话说，她现在需要一个明白人一起解惑。
“我想我们把信息整合一下，得出时间变化的缘由……那天晚上，你是如何度过的？”
“那天啊……第一次周围所有的影子都涌了过来，我发现自己没有影子。而这座城内也没有任何除了我以外的人。我在城中避开那些影子，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眼前一花，时间就重置了。我回到了公告栏前。”
“一开始我还没觉得哪里不对，直到我看到你。”
周菱愣住：
“什么时候？”
“第二次的今天，我从房间出来，看到了对面窗户前的你。你袖子里一闪而过的粉色光亮，让我想起了一切。”
“于是我也去了林珞玉的房间，找到那枚耳坠，藏在了身上。因为我想，那大概是让自己清醒过来的重点。”
果然没错，粉色耳坠果然是重点。
“那第二次那天晚上你这边发生了什么？”
周菱琢磨着问道。
她需要知道其他人的情况，而目前看起来只有禹野能回答。
“那天我因着没有失去记忆，便没受到太多影响。最起码，我能看到你们。”
周菱听到这不禁凝神屏气。
相比较而言禹野倒是轻快许多：
“我听到每个人都在各自的房间里遭受到影子的袭击，有些也出了房门跑了出去。”
“我本以为你应该也有记忆的，毕竟那粉色耳坠还是我从你这得到的启发。但我观察过你之后发现你并没有察觉，也没有记忆。”
“那天晚上我看着你跑出去之后也跟着去了。只是你受到影响看不到我。”
“我一直跟着你出了城。”
禹野说到这里之后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
“你既听不见我，也看不见我。”
“我也碰不到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掉进河里，然后时间再一次重置。”
“所以我想，掉进河中便是时间重置的开关。”
这个想法与周菱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触发那诡异月亮和影子的开关又是什么？
其实她们每一次的追查进展和方向都不一样。
第一次的时候她们朝着府中那些丫鬟的方向进行摸索，得出一些信息之后，有了一部分结论。
林珞玉虽说是林府捧在掌心的大小姐，但事实上更像是一件精贵的物什。
她自小就被各种礼仪教养加身，被灌输各种知识技艺。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自己喜欢什么，想要做些什么。
从来都是林家父母想要她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看似自由，实则身处樊笼。
并且，在各种调查中，周菱还发现了她那无处不在的“梧”字的真正含义。
柳梧。
她的心上人，同时也是柳芙的同胞兄长。
她与柳芙自小就是闺中密友，自然也就跟作为柳芙哥哥的柳梧有了一些交际。
柳梧生了一颗侠义心肠，不受家族束缚，偏爱闯荡江湖。
因此他并不总是待在芜城。
不过每每回来，他总会带一些外头的新奇玩意儿过来讨两个妹妹的欢心。
这一来二去，被囚在笼中的金丝雀便对外头自由的大鸟生出了隐秘的绮思。
面对少女的春心，柳梧没有拒绝。
但是两家人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尤其是林家。
于是两人做了一对地底鸳鸯。
就连柳芙都不知道他们已经互诉情思。
可是柳芙出事之后，林珞玉成了下一位才女，她的婚事也被那些所谓的大人们板上钉钉。
从来都没有人问过林珞玉，这种感觉对于林珞玉，就像是她只是一件精心定制好的礼物，只为了那一天被卖出去。
林珞玉绝望了。
她不想就这样妥协。
她决定私奔。
同柳梧。
那么这种情况下来看，林珞玉很有可能是假自杀，死遁与情郎逃离这金丝笼。
可是到头来她却真的死在了闺房里，那个精心打造好的笼子里。
她再也没有能飞出去闯荡江湖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