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江湖名利场乱象（二）
周菱将目光放在长长的队伍里，从后往前，在看到最头上正在登记的人时顿住了。
那是……谷青寒？
他正站在桌前拿着笔俯身写着什么，很快便收笔将纸递了出去，紧接着拿到对方给的一块木牌就离开了队伍往外走。
孟秋白跟吴听春也看见了他。
三个人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谷青寒大步朝这边走来，然后从他们面前擦过去。
“谷公子这是想赢得武林大会的第一名吗？”
孟秋白不禁猜测着。
周菱看着他的背影，心底那种不太好的猜测再次浮上心头。
吴听春淡然地收回视线，转而向旁边两人提议道：
“不如我们去那边问问看，套一套线索？”
“也好。”
三人朝那边走去，倒是没有贸然上前询问，而是先观察了一下。
周菱站在最外面，她看到登记表上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就是姓名来历和擅长的兵器。
每一个报名登记后的人都会拿到一个小木牌，牌子上是对应兵器和数字。
队伍很长，这个时候也不好找登记处的人聊天。
三个人索性先去别的地方逛了逛，再回来队伍已经没了，那管事的人正在收桌子。
吴听春趁这个时候上前寒暄。
那管事也是个不太爱理人的主，他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便不耐烦地敷衍道：
“报名已经结束了，想参加等十年后吧。”
三人皆注意到他手下动作都加快了许多。
吴听春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镜，嘴角依旧挂着和煦的笑：
“抱歉，我只是想问一下，武林大会什么时候开始？在哪里举办？我们能去看吗？”
管事已经收拾好了桌子上的名册，闻言又抬头看了他一眼，顺带瞄了眼他身后的孟秋白跟周菱。
像是颇有烦心事一般：
“明天就开始第一场了，就在那最大的广场上，你们要看随时可以去看。”
说完他跟旁边搬着桌子的人转身就离开了。
嘴里还嘟囔着：
“什么歪瓜裂枣都要来掺和一脚，还真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呢！一群傻子！”
这句话应该就是透露的线索了吧？
听这意思是……这武林大会有猫腻？
得到了一些消息，三人也就打道回府。
不管怎么说，明天就能看到了。
……
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人山人海，喧闹异常。
尽管几人已经早起赶来，还是没挤进这人头攒动的汹涌浪潮。
一抬头，周围的茶馆客栈窗户上也都是脑袋。
真真是十分热闹。
周菱看着这么多的人，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她揪着衣角，只想远离人群。
不过就现在这前后左右被簇拥着的情况，就是想走也难。
孟秋白攥紧了她的手，拉着她怕被分散开。
没一会，一声锣响，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武林大会开始了。
周菱隔着无数黑乎乎的后脑勺隐约能看到台上的战况。
看了一会总算是明白，感情第一天基本上就是海选。
先把那些三脚猫上来玩的给刷下去，照这架势最起码也要后天才有真正的看头。
怪不得现场没看见一个穿着具有帮派标识衣服的人。
那些帮派里苗根正红的专业选手们都不屑于过来看业余赛。
这么一来周菱想离开的心思就更重了。
她拉了拉孟秋白的手，将她的注意力从台上吸引过来。
现在台上正在胶着，观众都没什么声音。
周菱隔着刘海望着孟秋白那双专注的眼睛，悄声道：
“你还要看吗？我不想看了，我想先走。”
孟秋白眨了眨眼，她看了看台上又转头看了看周菱，似是有些犹豫。
“你想看就继续看，没事，有吴公子陪你。我去别的地方走走。”
吴听春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十分善解人意：
“周小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孟小姐的。”
孟秋白这才松开拉着她的手：
“好吧，那你小心一点，注意安全。我们到时候客栈见。”
“好。”
周菱缩着肩低头朝外面快步挤出去。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一直到离开拥挤的人群才重新呼吸。
新鲜的空气灌入鼻腔，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周菱回头看了眼，已经看不到孟秋白他们了。
倒是想不到孟秋白竟然喜欢看这个，也许她以往的生活都太过乏味又枯燥了吧。
周菱随便选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连记忆都没有，似乎要更乏味枯燥。
小镇里别的地方都已经没什么人了，大部分都跑去看那武林大会了。
周菱看着有些空荡的街道，两边的小贩倒是还坚守在摊位上，见周菱过来热情地招呼着。
周菱可不会习惯这样的招呼，她加快脚步离开了这条街。
再往前走一段路，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来到了河边。
彼时阳光不算大，在落在河面上依旧闪着光，洒金一般耀眼又平静。
河岸边栽着一排柳树，绿丝绦随风轻轻摇曳。
周菱坐在岸边，心中难得的平静安宁。
只可惜，这样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小姑娘，一个人啊？”
衣衫褴褛的跛脚乞丐凑了上来，身上散发的恶臭叫人胃里都开始翻涌起来。
周菱面无表情，站起来转身往另一边走。
那跛脚乞丐见周围都没人，又盯着周菱身上的衣服料子瞧了会，决定追上去。
“小姑娘别走啊！可怜可怜我吧！给我点打赏呗！”
于是周菱走得更快了。
到底是跛了脚，最后乞丐还是没能追上健步如飞的周菱。
他气愤地朝地上啐了口，嘴中骂骂咧咧，然后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周菱快步离开，等到身后再不见那乞丐的身影后才渐渐慢下来。
难得的好心情被搅得一干二净。
她木着脸，踢了脚路边的石子。
石子撞到墙根又弹了回来。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
周菱额角隐有青筋跳动，她仰头往上看，挡在眼前的刘海往后滑落，露出她那双此刻带着烦躁和怒意的眼睛。
然后她就看见了禹野那张染着淡淡笑意的脸。
“……”
禹野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倒朝周菱勾了勾手指：
“今天天气真好，上来坐会？”
周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这个动作和语言，让她想起了某个特殊行业。
到底还是上去了。
周菱还不想这么快回去客栈，走在外面又没有安全感。
再者她还想知道禹野身上那个味道到底是什么。
该说不说这个味道确实有些影响她了。
每次闻到都会有一些恍惚。
人都聚集到武林大会那边去了，这里倒是冷冷清清。
周菱很容易就上了二楼，然后看到靠坐在窗棂上的禹野。
他右手把玩着一个碧青色的茶杯，白皙的手指，黑色的戒指，倒是组合成了一幅别有韵味的画面。
禹野下巴抬了抬，指向桌子上的茶具：
“你随意。”
周菱停顿了一会，坐在了他对面，也就是窗户对面。
外面的光晒进来，落在周菱过分白皙的皮肤上，倒是有些曝光了。
禹野瞥了眼她早已垂落回眼前的刘海，兴致缺缺地转头看向窗外。
周菱拿起一个杯子，往里倒了一些滚烫的茶水。
琥珀色的茶水盛在碧青色的茶杯里，倒是有些好看。
白色的雾气袅袅上升，与阳光交织。
隔着这层雾气看向靠坐在窗棂上的禹野。
他本就一身黑衣，又逆着光，这个角度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具有实质的黑影。
周菱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悸。
这个人……
理智告诉周菱，他很危险。
而身体却不自觉地被他吸引，想要靠近。
周菱顿时清醒过来，对上了禹野不知何时看过来的眼睛。
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眼里似乎多了几分兴趣：
“你看我做什么？”
他很危险。
周菱确定了。
“没看你。”
周菱否认。
禹野哂笑，他伸手往窗外捞了一把，然后往周菱这边轻轻一挥。
“没看就没看吧。”
那簇被拦截进来的柳絮暴露在周菱眼前，融进了雾气与阳光的交织中，缓慢地飞舞着，最后飘飘扬扬落进了她面前的茶杯里。
被琥珀色的茶水沾湿，黏在水面上，不得脱身。
周菱抬眼看向禹野。
禹野笑意盎然，支起身子坐在窗户正中间，挡住了她面前大半阳光。
左手慢慢转动着右手的尾戒。
他的语调轻松，隐隐带着一抹恶劣的高兴：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
周菱转身就走。
先不管他身上是什么味道了。
周菱快步回到客栈，进入房间关好门。
坐在桌前，却又想起禹野的房间就在隔壁。
周菱有些心烦，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
琢磨了半天，她决定以后离禹野远一点。
孟秋白跟吴听春回来了。
三个人坐在一块吃饭，显然孟秋白对于今天看到的那些比赛意犹未尽。
周菱不禁问了句：
“你很喜欢？”
孟秋白点了点头：
“能有一点傍身的功夫，会让人有安全感得多。”
“你想学功夫？”
孟秋白眼中带着向往，但更多的是遗憾：
“想归想，但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