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声色犬马的天上人间（四）
一旦看清这几个字，整面墙上突然变得字迹斑驳了起来。
上面满是黑笔红笔写出来的恶言恶语。
全是针对梅立雪这个人的，谩骂多得墙面都出现了裂缝。
满墙的恶意，似乎散发着黑气。
这是……
周菱脑中好似闪过一些什么，想抓住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禹野自她身边擦过，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周菱只感觉到一阵微风拂过脸庞，带起了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这是什么？
周菱有一瞬的恍惚，而后清醒过来。
她不禁转头看向禹野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个背影好像也变得熟悉起来。
周菱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剥离出来。
这种情况下，她应该保持冷静以及集中注意力。
周菱将视线重新聚集在墙面上，仔细看去，她发现每一面墙，几乎是所有的厕所隔间里能写字的地方都写满了。
全是对梅立雪这个人的嘲讽诅咒。
梅立雪……是谁？
周菱再次检查一遍之后，就离开了厕所。
从厕所通往大厅的这条走廊上，两侧的墙面虽然斑驳发黑，但也多了一些信息。
周菱视线停在那张贴在墙上半掉不掉的广告纸上，因年岁太久，上面的字迹画面已经褪色消失了许多。
大概能辨认出这应该是卖酒的广告。
周菱眼尖地看见因失去粘性而脱落一半的广告纸露出的那一块墙面多出的一个角。
她将广告纸撕下来，原本贴着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原来这广告纸覆盖的是小广告。
周菱看着小卡片上面的文字图片信息，由于被广告纸盖住，小卡片还算清晰。
上面是一个穿得十分清凉的男生，他面向镜头，那双眼睛里带着几分茫然和失措。
琥珀色的瞳孔像是装着一捧被阳光照耀的新雪，干净中带着单纯。
这是一双跟小卡片格格不入的眼睛。
图片上他的身体旁满是那些低俗暧昧的邀请语，下面还有一个联系电话。
周菱觉得，这很有可能就是梅立雪。
她想把小卡片从墙面上抠下来，但这卡片就好像是印在墙面上一样，与墙面融为一体，根本就抠不下来。
周菱尝试失败只好放弃，把电话号码记下来后转身朝大厅走去。
玩家们都在大厅里搜寻，只有她一个人待在厕所和走廊里那么久。
进入大厅，孟秋白就走了过来，她示意周菱跟着她。
两人来到吧台，上面同样布满灰尘。
只是旁边有一盒十分显眼的小卡片，像是名片那样竖着放在那，供人拿取。
“我记得昨晚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东西。”
孟秋白抽出一张放在周菱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
周菱看向上面的信息，不是刚才那面墙上的那个人。
她伸手将所有卡片拿过来，一张张看过去。
没有，没有一张是那个男生的。
倒是……
周菱将其中几张拿出来。
孟秋白仔细看着，她认出了其中一个是昨晚在电梯里调戏她的人。
“这些是昨晚在电梯里我们遇到的那些人吗？”
周菱点头，她昨晚虽然一直躲在角落里，但她暗暗记下了每一个人的脸。
这堆卡片里面，就属昨晚上手调戏的那个男人的数量最多。
这里的卡片可以带走，周菱将昨晚那几个人的都拿了一张揣进兜里。
头顶传来一阵钟声，幽幽敲了七下。
周菱感到有些疑惑，再一转头，发现酒吧大厅瞬间又变得富丽热闹了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正在酒吧里玩乐，跟昨晚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竟然到了七点。
晚上七点。
“两位小姐，需要喝点什么吗？”
身后传来调酒师的声音，周菱转过头去，还是昨晚的那个调酒师，只是他今天的推荐饮品不再是昨晚那什么奶酒。
调酒师缓缓推出一个直筒玻璃杯，里面装着的液体是透明的，底下有一层不知名的白色颗粒，随着杯子的晃动也轻轻晃动着。
最上面还放了一朵白色梅花。
调酒师热情地介绍道：
“这是我们这里今天推出的新饮品哦，名字叫梅上新雪。两位要不要试试？”
梅上新雪？
提示如此明显的酒，一定是线索吧？
周菱盯着那杯酒，有些犹豫。
她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酒量怎么样。
不过既然她是高三生的话，应该是没喝过酒吧？
孟秋白看周菱那个样子就明白了这酒应该算是个关键。但她同样犹疑着，因为她的酒量并不好，算是一杯就倒。
她不敢冒这个险。
“这是什么酒？看上去还不错。”
一道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只手穿过两人中间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那杯酒。
两人顺着这只手看过去，是六号禹野。
他直接喝了一口，就好像这只是普通的水一般。
周菱藏在刘海后的眼睛微微一抬，看到了他因吞咽而滚动的喉结。
黑色的卫衣，黑色的头发，白到发光的脖颈。
周菱收回了视线，没敢再看下去。
禹野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般，自顾自地品尝完后将酒杯又放了回去，点评道：
“荔枝味太重，喝不出酒味，像饮料。其他的味道一概没尝出来。你还不如给我上一杯荔枝汁。”
这一番话可算是完全把调酒师给气到了，他梗着脖子红着脸瞪他：
“说什么呢！？哪有这么难喝！哦——我认出你来了！你就是昨天说我白色恋人奶味太重的那个！我说你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禹野就是昨晚走喝酒这条线的？
周菱余光偷偷注意着站在旁边的禹野，心底了然。
也确实，他昨晚在吧台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禹野并不在乎调酒师是跳脚还是生气：
“给我来一杯荔枝汁。”
调酒师指着禹野，张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转身弄了杯荔枝汁出来递给他。
周菱跟孟秋白注意到杯子外围了一圈纸条状的杯套。
那应该就是线索了吧。
禹野拿起杯子就转身离开，他站在两人中间，转身时是对着周菱那个方向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菱觉得他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那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有一瞬间又钻进了周菱的鼻尖，让她恍惚了一瞬。
“周小姐？”
孟秋白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周菱下意识地在大厅里寻找禹野的身影。
最后在一个角落的卡座里看到了那抹黑色身影。
他懒懒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几乎都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孟秋白注意到周菱的异常，表情不禁有些奇怪：
“周小姐？”
周菱转过头来看她：
“怎么了？”
孟秋白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恕我多嘴一句，你放在玩家身上的注意力似乎有些多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毕竟他们现在正身处生存淘汰制游戏不是吗？
每个玩家本质上都是对手，就算是她们俩，也只是暂时的盟友而已。
孟秋白提醒她，只是出于综合考虑下做出的决定。
毕竟如果周菱淘汰得比较快的话，她生存到最后的几率也就会变小很多。
周菱明白她的意思，她的眉心不自觉地紧蹙：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的。”
她只是觉得……观察玩家好像是她需要做的一件事。
虽然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大抵跟她失去的记忆有关。
孟秋白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既然刚才已经有人给她们打了个样，不利用一下还真是说不过去。
孟秋白照着先前禹野的方法，如法炮制了一杯荔枝汁过来。
只不过喝那杯酒的时候，她没真喝，只是假装抿了一口。
拿到线索后，两人也不在吧台停留，而是去到通往厕所的那条走廊里。
两人把纸条拆开一看，发现还是昨晚的那张纸条上的话。
不过这就等于，她们重新有了一张换房卡的凭证。
今晚的生命安全，大概率是有保障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条走廊，周菱带着孟秋白来到贴有广告纸的那里想把这条线索告诉她。
但当她们来到那一处后，周菱却发现原本撕下来的广告纸又重新贴在了上面，并且是全新的。
也对，现在的酒吧是繁华时期的，不是荒废后的。
周菱将广告纸重新撕下来，却发现里面被覆盖的那张小卡片不见了。
周菱愣住，看着干净的墙面思索起来。
为什么会不见？
按道理来说应该有才对啊？总不能是有人故意把小卡片贴到广告纸里面吧？
如果真是这么做的话又是为了什么呢？
孟秋白见她对着一面墙发呆，不禁问道：
“怎么了？”
周菱向她解释，顺便将厕所里的发现也说了出来：
“这里原本应该有一张小卡片才对的，我白天的时候经过这里看到了……”
孟秋白听完后也觉得疑惑，不过这个叫梅立雪的人，应该就是整个故事的重点了。
就在这个时候，厕所那边又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悄悄朝厕所走去。
大老远地就看见男厕所门口放着正在维修的警示牌，以及从里面传来的辱骂声和棍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