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屠城【战国篇】
她的声音清冷，仿佛在说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天方夜谭。
明明那么弱小，久若文一直以为她是个意志不坚定，为了虚荣或是爱情总要逞强的小朋友。
原来她比谁都清楚，当下毫无退路的处境。说完，单零幽深呼一口气，用力撑起身子，走向荆续凡。弱小的身躯用尽全力将他驼起，背覆在身上。
久若文本想帮忙，却换来她不太友善的呵斥。
“别碰他，很感谢你的救援和劝诫。如果不能杀掉我的话，我还是会去做的。我和他是共犯，在任何一方倒下之前，都必须要撑下去。”
今天也许是单零幽对外人说过最多话的一天，并不是想要辩解什么，也不需要别人的谅解，只要他们明白彼此就够了。
要说是知己或是爱人有些牵强，她们是盟友，战死沙场也不留余力，绝不背叛另一方的共犯。
只有荆续凡不对她感到恐惧，不鄙夷她的能力，只有他需要着自己，让自己除了用力生存之外，还有别的活下去的意义。
帝京最核心的军营瓦解，伽丽左派誓死不投降，并以巨大的利益分割换来了第三国的支援，准备做最后的反抗。
幸好帝京之前连续的胜利让伽丽没有着急着进攻，而是再次蛰伏。此战已拉锯许久，不差这点时间，这次他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给帝京致命一击。
公元，1934年秋。
伽丽对帝京希元市进行大规模的屠杀示威，此外惨无人道的将帝京国民尸体堆积筑成了京观。
（筑京观：将战胜敌军的尸身全部聚集在道路的两旁，把这些尸身夯实，筑成巨大的金字塔堆以此炫耀战功以及侮辱敌军。）
任由飞禽走兽堆死者啃食，让平民百姓死无全尸。伽丽近年来一直被压着打，不敢大肆袭击，只能以此宣泄示威。
而消息报到赤安时，已是一周以后。
成万上亿的人民，每日都在以泪洗面，祈祷帝京大将军能给他们带来最后的希望。
现所谓的帝京军事基地赤安十二师，只是座空城。周围的居民早已迁移去它处避难，基地里只有单零幽和重病在床的荆续凡两个幸存者，其余的留守士兵都被单梵音残害。
他们的心脏均被挖出，无法再注入灵体，单零幽花了两天一夜将尸体搬运至训练场前焚烧。
赤安里尽是散落的灵魂碎片，无处可归的冤魂，无尽的死寂。
经过单梵音带来的打击，荆续凡本已积劳成病时常咳血，骨瘦如柴。再加上听闻伽丽大规模的屠杀，他直接一病不起。
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喝点稀粥又再不省人事。为了荆续凡的身体着想，单零幽让传信息来赤安的士兵联系了最近的军事基地晋南城。
荆续凡的伯父许仲还留守在那，现在唯有将荆续凡托付给他。
派遣一支小队和医务人员将荆续凡护送到晋南营地，对内称是遭到了伽丽的暗袭。
赤安城营地仅剩单零幽一个人，这两日她不断的与自己做思想斗争。究竟是选择放弃，还是抗争到底。如果现在放弃，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为此付出了生命的士兵将会有多么不甘，可没有了荆续凡的带领，凭她一己之力又能做些什么？
这种孑然一身的感觉，令她十分的无助。因为没有支撑自己的信念，没有亲人，爱人，没有任何动力让她去谋划未来。
未来是战火连天还是太平盛世，都与她毫无关系。好的话，她还有个五六十年的活法，坏的话，伽丽占领帝京也不过一年内的事，不被虐杀多半都得自灭。
她缺少一个非做不可的信念，又或许是少一个能为之豁出性命的人。单零幽决定，只身一人去希元市去看看。
那里她小时候跟母亲去过，在那里她带回去了一个跟自己关系很好的鬼魂。
也是在那之后，她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再次醒来后家破人亡，老家只剩下自己和一片废墟。
希元市近十万人口，在短短两周内被伽丽连同支援的它国屠城示威。将尸体筑成京观放在路边及广场暴晒，让野兽啃食。
害怕尸体会带来瘟疫，在屠城后伽丽已撤离，又躲回沿海城市他们的大本营。
待单零幽赶到时，已距离屠城快一月之久。
从城门开始，左右两道是一具具腐败的白骨。如同是路引一般，到最大的广场处，尸骨被叠成了金字塔般的建筑。
最讽刺的是，最高处还被插上了伽丽的旗帜。他们是在挑衅示威，幸好没让荆续凡亲眼看到此情此景，否则真怕他会只身绑着炸弹，去找伽丽的主席同归于尽。
“救救我…”
“救救我们…”
“我不想死！”
“上天啊，快让荆将军来拯救我们吧！”
“荆将军啊！”
从白骨周遭忽燃起了蓝色的磷火，并嘈杂的传出男女老少不同的人声。
此地怨灵太多，怨气互相感应递增膨胀。他们无法正常进入灵海投胎，依旧徘徊在希元城。
“唔…啊…”
如同成千上百的人在你耳边苦苦呻吟，单零幽感到头晕脑胀，捂着耳朵难受的闷哼。
奈何她只学会了如何召唤灵魂，却不知怎么去慰藉和超度。这些灵魂全在叫着荆续凡的名字，怪不得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背负了那么多鬼魂的期冀，这些念想全都变成了诅咒。这些只是无辜的人，他们也只是渴望被拯救，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伽丽的贪欲，错的是伽丽的自私。
他们想让国民更加富庶，想让国家强盛，想拥有更多土地资源和任意驱使的奴仆，但他们却用抢劫，杀戮去实现。
他们认定伽丽高人一等，视其他的生命为草芥和蝼蚁。
若这世界已不存在平等，已不存在仁慈，那么就只有以暴制暴，才能换来理想的国度。
杀了他们，所有企图来侵占的豺狼虎豹，驱逐已经不足以给他们教训。
以往的战斗只是小打小闹，只是想把伽丽逼退换来和平。这一次，就把他们全部清除干净。
荆续凡未完成的，就由自己来代劳。成为这些冤魂的奇迹，让他们安心超生。
“你怎么在这，过来！”
来人拽住单零幽，将她护在身后，扔出一纸符文，那朱砂黄纸在空中燃烧起来，周遭的鬼火和呓语才暂时停止了。
“这城怨气太深，会扰乱人的思绪神经变得暴戾，已无法逐一超度。”
来人是久若文，他本想来驱散希元留存在世的恶灵，奈何是上万人的冤魂，根本无从下手。
他本准备休整，次日天亮再做打算。忽然感到灵气骤然大幅波动，他出来一看，那些冤魂正围绕着一个人影蠢蠢欲动。
“久若文，帮我。”
久家拥有制衡驱逐灵体的力量，如果有久家帮她吞噬灵魂，那么她就能事半功倍。
“你还想牺牲更多人去做你的小儿科实验吗？赤安的事你还不长教训。”
久若文最讨厌那些躲在深处，却利用他人卖命的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