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入家门再受罚
京都大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并无宵禁。
几人行了这么一段路,终于看见了一个“保安堂”的招牌。
司咏一把拉住白桦往里带,道:“快进来,这家我可是常客!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这家大夫医术可好啦。”
白桦随之而入,拂开了他拽住自己袖子的手,微微蹙眉。
那小厮深深体会到主子的心意,道:“不要对我主子动手动脚的!”
司咏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迈步上前,大喊一声:“温大夫!”
保安堂不大不小,两个十二三岁的药童正低着头在柜台捣药。
保安堂的大夫留着长长的胡须,正在一旁的问诊桌上看一本医书,闻声抬起头,习以为常地道:“司少侠,你又受伤啦。”
司咏撇撇嘴,闪身到一边,道:“不是我,你快给我朋友看看伤。”
温大夫这才看到后面两个鲜血淋漓的人,忙招呼二人在桌子前坐下。
先是白桦,温大夫先是看了他身上的伤,将手搭在他左手腕上。
他眼底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半晌没有说话。
那小厮忐忑不安地道:“大夫,我家主子怎么了?”
司咏安慰道:“别急,温大夫医术高明。”
白桦神色不变。
温大夫收回手,捋须道:“手臂是小伤,小腿的伤比较严重。此外,还断了三根肋骨,脏腑也有一定损伤,导致气血失和。”
司咏诧异道:“什么?内伤都来了?”
温大夫斜睨他一眼,道:“还有……
那小厮脸上几乎要哭出来,道:“还有哪里?!都是我不好……”
温大夫白了他一眼,大声打断道:“听我说完!”
小厮噤声,默默看着白桦,以袖子擦着眼泪。
司咏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白桦默默地收回了手,神色始终淡淡的,好像看病的人不是他自己。
温大夫捋须,却慢慢露出一个惊叹表情,道:“还有,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脉象,虎虎生威,这样的情况,换做是常人,早就重伤不起了,这位公子竟还能如常走动!真是神奇啊!”
司咏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道:“早说嘛,真是够吓人的。”
小厮这才破涕为笑。
温大夫执笔写下一道方子,对一捣药的小童道:“阿布,带这位公子进去包扎,拿药。”
那小童听话地地走了过来,接过方子,对白桦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公子请到这边来。”
白桦站起身来,对温大夫行了一礼,道:“多谢。”
这才随那小童入了内室。温大夫笑着摆摆手。
司咏叹为观止,口中啧啧道:“真是太有礼貌了。”
此时,温大夫已在给小厮看诊。先是察看伤口,再是号脉。
温大夫一脸严肃,小厮一脸紧张,也没心思搭司咏的话。
司咏看他额上冒汗,紧张兮兮地盯着温大夫,不禁觉得好笑不已。
半晌,温大夫收回了手,睨了他一眼,终于捋须缓缓道来:“一点皮外伤,不用服药。阿敦,带他下去包扎一下。”
闻言,另外一位捣药童子依言过来。
小厮终于放下心来,也不理会司咏嘲笑的目光,收回手,站起身来,喜滋滋地跟随那小童入了内室。
司咏问向温大夫,道:“多少银子?”
温大夫诧异道:“怎么,往日里一毛不拔的司少侠今天要给别人付钱了?”
司咏笑道:“外地来的朋友嘛!总得尽尽地主之谊。”
温大夫捋须笑道:“二十两银子。”
司咏拔高音量,诧异道:“什么?!上午我那伤才二两!”
温大夫撇撇嘴,道:“主要是那位公子煎服的草药贵,占去了十两银子。皮外伤他又占去八两,那小厮占五两。折合下来是二十三两,我看在老客户的份上,已经给你减去零头了。”
司咏这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来。
正在司咏挑选荷包里的银子的大小时,白影一晃而过,一锭银子放在了问诊桌上。
目测一下,那锭银子至少三十两之重。
司咏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惊喜地道:“原来你这么有钱啊!真是太好了!那我就不管了!”
只见他收起自己的荷包,喜滋滋地道:“我回家去了!温大夫再见!白桦再见!”
说着,她没有过多的停留,转身就走。
温大夫摇摇头,笑了起来。
白桦留在原地,也转过身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里有一丝异样的光芒闪过。
“……”
云子陌几人站在药保安堂门口,只见她脚步飞快,恨不得施展轻功瞬间飞到家中。
蓝菽笑道:“要不是看到最后,我还以为她一早就对白桦有意思呢!”
云子陌撇撇嘴,不爽道:“蓝菽,说什么呢你!”
容城看云子陌一眼,道:“白桦,太冷。”
小七看着前方的司咏,神色不明地道:“就这么冷,也要和他做朋友?”
云子陌不好意思地道:“他的钱被我抢了,我这不是投之以李嘛!”
蓝菽笑道:“白桦就是这样的性格嘛。外冷内热。”
云子陌赶紧转移话题,道:“快点,司咏都回家了!”
“……”
一行人不再说话,随着司咏家而去。
进了家门,却见到这一幕。
“爹!我错了嘛!”
月光透过柚子树洒落,司咏跪在中间青石板上,头顶上顶着一个几本书册。此时的她已经取下了刀疤和面具。
她爹司南手中拿着一个鸡毛掸子,似乎刚说完一顿教训的话。
她娘余晴站在一旁,于心不忍,却也不为她求情。
司南气急道:“每次都是嘴里说错了,心里却一点也不以为然。谁不知道你的想法!以后闯了大祸可怎么得了啊!”
司咏斩钉截铁地道:“不会的,我下次见到太子殿下一定远远绕开,不管他要撞小孩子还是老人!”
司南一噎,背过身去。
司咏面上一喜,飞快站起来,将头上的书册拿下来交给余晴,走到司南旁边,拉着他的袖子道:“爹,祖母定下的两条家规我可都牢牢记着!第一条:有良善之心,行方正之道,仰不愧天,俯不怍人;第二条:人生来自由,长辈不可涉,一切随心,一切随缘。”
司南一时更加哑然了,眼中渐渐泛出水光来,只挤出两个字:“极是。”
祖母虽不在,却如影随形地护着她。亏得有这两条家规,云子陌才能自由自在,快乐无忧地成长。
感受到父亲伤怀的情绪,云子陌连忙安慰道:“爹,我如今成为鼎鼎有名的司少侠,这可都是您教导有方啊,从小您就告诉要向祖父祖母学习。祖母为天上神仙,生下您以后,为了和祖父在一起,生生被剔去了仙骨,甘愿成为一介凡人。祖父祖母虽贵为帝后,却一齐为天下做了那么多大快人心,除奸除恶之事,救了多少人。您在教我习武之前,就教导我,一定要有侠义心肠,要锄强扶弱,要为国为民,不然浪费了一身的好功夫,也糟蹋了与身俱来的仙脉。所以,我知道,换作是您,也一定会去救那个孩子的。”
司南拍了拍司咏的手,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眼眶微微一红,长叹一声,道:“是啊,可惜你祖父太信任兄弟。”
司咏的祖父是韩唐国的皇帝,却在一日被同胞兄长下毒谋杀,一朝被篡位。司咏的祖母为夫报仇,却不敌满殿埋伏,亦被乱臣贼子所害。同一日,外敌来侵,趁内乱破了城门,韩唐国被现在的圣元国吞并。
当年,被篡位之日,圣元国来侵,韩唐国破,整个国家,一朝被吞。好在圣元国的皇帝对前朝子民尤其仁慈,两国并为一国,通婚往来,不分彼此。
渐渐地,在新的君主治理下,山河安好,百姓安乐,人们也渐渐地忘了过去的韩唐国。
当时,圣元国主为向前朝人民表示自己的心意,亲封当年年尚十七岁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司南以朗环王的位子。谁能想到,国君一心求好,可皇后却阳奉阴违,屡次三番派人暗杀。
因此,太子殿下炸死逃离王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太子殿下化名司南留在了京城。先皇的旧部一力劝说太子殿下夺回家国,尽力一拼,夺回属于自己的位子。但眼见山河俱好,司南不愿苍生受害,遂遣散了先皇的旧部。司南与余晴择了一居,过上了养老的生活,再不过问天下事,也不再露面。
这也是为什么,司南不愿意让司咏与皇室中人有冲突。因为,只要那位皇后还在,他们就还有危险。
司咏沉吟道:“我看如今皇帝已经老了,今天的太子殿下这幅样子,实在堪不得重任,如果国家交到他手里,圣元国也快保不住了。”
余晴面上不安道:“如今的太子是皇后的亲身儿子,你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
司咏赶紧上前到母亲身旁,安慰道:“放心吧娘,外面除了蒲日大哥,没有人会知道我是前朝太子殿下的女儿,只知道一个刀疤男司少侠。”
苏蒲日,比司咏大两岁,年今十八,余晴姐姐的儿子。
当年的余晴出身于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后来家道中落,自己遇到了司南,而姐姐则为了爱情嫁给一个农夫。
成亲后第五年,那位农夫从了军,战死了沙场。余晴姐姐一人带了孩子支撑了五年,后来重病而亡,只剩下当时十岁的苏蒲日一人住在乡下。
司南得知情况,便将他接了回来与司咏一同习武。这么一番,苏蒲日就在司咏家中住了五年。
十五岁时,苏蒲日回到了乡下,依旧做了农夫,却干得有声有色,打拼了自己的家。十七岁,苏蒲日成亲。妻子古惠芬,一个普通商人家的女儿,却自幼饱读诗书,与苏蒲日两情相悦。
因此,苏蒲日知道司咏家里的一切秘密。他始终保守秘密,就连古惠芬也不知道。
司南这时回过头来,对司咏冷哼一声道:“受罚呢,谁让你起来了?”
司咏嘿嘿一笑,把母亲手中的书拿回来顶在自己头上,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笑嘻嘻地道:“这不就好了嘛!”
余晴一看她跪得这么爽快,赶紧将她拉了起来,心疼不已道:“快起来,没得到时候伤了膝盖。”
司咏拍了拍灰尘,看着余晴笑道:“还是娘好!”
司南却注意到了她膝盖上鼓鼓的一个东西,疑道:“这是什么?”
司咏赶紧躲到娘亲身后,笑着掩饰道:“哪有什么,没什么嘛!”
司南怒道:“你给我站出来!”
司咏不得已,只好在膝盖上捣鼓拿下两个软绵绵的布包。她回来之前就知道自己当街踹马的事情一定传到父亲耳朵里,一定会挨罚,所以提前就做好了准备。
司南瞠目结舌,道:“你!”
司咏一脸谄媚道:“我就知道爹娘最好了。到时候膝盖跪伤了,心疼的还不是你们,我这是为了你们考虑嘛!”
余晴笑吟吟地道:“好了,你就别再怪她了,她说的是实话。”
司咏朝司南扮了一个鬼脸,边往后跑边道:“好啦好啦,我先去后院喂鱼啦!”
司南留在原地,叹口气道:“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了。”
余晴笑道:“我觉得现在很好。一切自有天定,随她去吧。”
司南见到妻子的笑脸,这才微微开怀。
二人一齐入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