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飞歌堡遇霸下
人群里,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云子陌一行人脸上黑乎乎的,眼中却有不同程度的惊讶。
那在案前负责文书的书生疑惑道:“将军,我秦浪刚开始是被抓来的,但是大王给了我的家人足够的财富。后来我跟着大王回去探视过亲人,他们生活富足,过得比以前好多了。我现在也已经适应了大漠的生活,在哪里生活都一样。这里,也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不知道大王为何突然有此一问,难道要带我们离开大漠?”
云子陌咳嗽了一声,道:“没什么,只是大王刚抓来的人,有一部分不肯留下,大王感到头疼罢了。”
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又起。
云子陌正想着书生的话。此人既然后来还和大漠飞歌出去过,想必地位不低,也不是新来的。一定知道新来的人被关在哪里。
云子陌看着眼前的书生,粗声道:“秦浪是吧,看你写的一手好字,想必脑中也有智囊妙计,所以才被大王选中。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前去说服他们,助大王一臂之力。”
秦浪被夸赞一通,面露欣悦的笑容,对他行了一礼,道:“多谢将军,我这就随将军前去。”
云子陌心中一喜,强自按捺激动,粗声道:“请。”
接着,一行人下了二楼,云子陌往城堡门外的方向走。
秦□□住她,疑惑道:“将军,不是去飞歌堡吗?”
云子陌脚步一顿,道:“我这边还有点琐碎事要处理。你先去那边吧,你带这几个新来的去,路上让他们帮着采一些梓棵树的节苞,我随后跟上。”
她总不能说,自己走错方向?
秦浪不觉有疑,恭敬道:“是。”
察觉到几道疑惑的目光,云子陌道:“你们先走,随后我来找你们。”
说罢,她转身,慢慢往城堡大门而去。
云子陌此举可解两难。一是大漠飞歌的所在,戒备一定森严,将军肯定不少,一旦遇上一个熟识威仪将军的人,她就露陷了。二是她并不认得正确的路,一路上的表现一定会让秦浪起疑。
云子陌脚步缓慢,直看到秦浪则带着那一群人消失在转角处。
她折回了暗室,换了一套普通的女装,又把脸稍微净了净。
此时,将军的身份最好不要用了。
出了暗室,她便往秦浪之前的方向而去。
城堡的后方,竟是一个树林。
繁盛茂密的梓棵树正在其中。
云子陌看到了树下朋友们,还能听到几人正在问东问西,有意地拖延时间。
护安显然已经给自己解了毒,笑得一脸灿烂。
云子陌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正在思考是不是就这样跟踪在他们后面?
转眼,她就否决了这个主意。
飞歌堡戒备森严,没有那秦浪带路,恐怕无法入内。
想罢,她低眉敛目地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云子陌露出受伤的手,行了一礼道:“威仪将军让我来此寻梓珂树的解药,并与秦浪公子一道劝服新来的人。”
说话温文尔雅,举止有度。
秦浪在沙漠之中多年,很少见到和他一样的读书人,闻言便起了几分意思,道:“你也是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
云子陌依然低着头,道:“墨子。”
秦浪想,这女子太害羞了,便摘了树上的一个节苞下来,道:“来这里的新人,无一不被咬过,受苦了。墨子,你把手伸出来。”
说着,便欲亲手给云子陌解毒。
云子陌微微侧身,道:“多谢公子,我自己来便好。”
秦浪在沙漠之中许久,多的是对他趋之若鹜的女子。这时见到一位如此与众不同的人,心下又起了几分新奇,眼睛慢慢放光。
他并不将手中节苞给云子陌,反而一脸色眯眯地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怎么用。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节苞。
这就要上前拉过云子陌的手。
云子陌正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再避开,把他得罪了再要刁难可怎么是好?又要拖上一大把时间。
那一行人神色无奈,身不由己。
云子陌正想着,算了,被摸一把就摸一把吧。这大漠中的色狼长得文质彬彬,一开始还真没看出来。
“哇!好大的一只黑虫子。”
随着樱的一声喊,秦浪在瞬间被扑倒在地,他手中的节苞亦被撞翻。
在即将落在地上之时。
小七以脚尖托住,又将节苞拿起来,小心地执起了云子陌的手。
里面的汁液正在涌出。
触感冰凉,云子陌触电一般,心上异样。那些汁液则恰好淋在了云子陌被咬的手指上。
小七很快松开了她的手,展颜一笑:“好了。”
云子陌呆楞了一番,竟忘了说谢谢。
“总算赶跑了!”樱这时从地上站了起来,嚷嚷道。
秦浪方才被樱扑倒,完全没有看到这边的情景。起身后,他脸色现出几分后怕,道:“这里有拟步甲!快走,被咬上一口也要受苦一个月,快走!”
众人一愣,刚才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虫子?
不管怎么样,秦浪以为是真的。
樱看着小七,吐了吐舌头。小七则赞许地一笑。
几人跟着秦浪行了一阵,转了两个弯,终于见到了所谓的飞歌堡。
这是一个拱形城堡的形状,不过已经老旧,有的墙壁已经塌了一角。没有珍贵的装饰和繁杂的雕刻纹饰,反而有几分断壁残垣的味道。
城堡周围,站了一圈身穿盔甲的将军。
果然戒备森严。
他们在秦浪的带领下,顺利进得了那城堡的门。
在城堡中向左转了个弯,入了一条甬道,却是一条下坡的道路,光线越来越昏暗。
云子陌心下生疑,道:“是这条路吗?”
秦浪点头道:“是的,刚来的人都在地洞里。”
一行人跟着秦浪继续走,直走到了城堡的尽头,看到的是一个石墙围着的喷泉,里面早已没有了水。
绕过喷泉,一个上了巨大铁锁的铁门就在眼前,左右守着两个士兵。
秦浪朝士兵道:“我奉威仪将军之命前来,开锁。”
一士兵恭敬道:“是。”
铁门打开,几人跟着秦浪入内。
行得不久,便听到流水声潺潺。
这是一个地势极低的天然山洞。
当下,几人加快了脚步往前。直看到一个小湖,湖中心是一块凸起的地,略为平整,俨然像一个湖心小岛。有一座黑色的桥连接了他们脚下的地板与湖心岛,这湖心小岛光线略强,而小岛之外则是一片昏暗。
身穿白衣、金衫、紫衫、蓝衫四大家族修士就聚在那块岛中央,大概二十人左右。他们的衣衫早已脏破不堪,躺在地上,没有睁开眼睛。
没有人察觉到,当他们踏上黑色的桥时,秦浪却正往后悄悄离开。
冷湘余的视线在一群被捉的修士里寻找,忽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激动地飞跑过去,道:“沈姐姐!”
随着冷湘余的一声喊叫,忽感到脚下的地微微一动。
而欲逃走的秦浪,却在瞬间被小七抓了回来。他的匕首,抵在了秦浪的咽喉处。
“沈姐姐,是我啊,我是湘余啊。”
随着一阵呼唤,沈兮醒了过来。她一身玉衫已灰黑残破,见了来人,脸色一变,惊道:“小心脚下!”
几人还未有多大的强大的反应,对面的修士纷纷醒了过来,纷纷呼道:“你们别有大动作,轻一点!”
小七低头看了一眼,脸色未变,“这赑屃,竟在沙漠之中。”
赑屃?
一行人心中一惊,低头一看,脚下哪里是什么黑色的桥。
分明一个巨大的龟壳!
赑屃,大荒古兽,又名霸下,蛇首龟身。
谁都听过这么一个名字。至于它是否凶残,什么脾性,谁也不知道。因为,六界中人从来没有人见过。
有传说,霸下一次可以吞下十个人。
忽然,脚下的霸下在水中腾跃而起,惊起滔天水花。
“啊!!”护安尖叫起来。
“别喊!”曜风低声斥道。
一时间,众人猛然被升起了五丈高,俯视了整个湖心岛。
所幸,那龟壳却是极稳极宽,一行人在龟壳之上没有感到任何不稳和动摇。
那硕大的蛇头慢慢转头,一行人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神情戒备地看着它的头。
下一秒,一道红蓝交加的光影闪过。
那速度之快,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霸下,刚才伸出舌头来,卷走了什么?
护安吓得浑身发软,瘫倒在一旁的灼日身上,“是,是我身上的蓝宝石被卷走了。”
曜风气道:“你!你可真是成事不足!”
护安颤抖着道:“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灼日扶着护安,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这么一下,众人心中俱是骇然起来。
如果那赑屃要吃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他们谁也无法生还。
护安袖中的两颗蓝宝石藏得何其隐秘,他们谁也没有发现,竟然能被蛇眼发现并被蛇信卷走。
就在他们神情骇然戒备之时,只感到龟身又慢慢下降。
那硕大的蛇头缩进龟壳,又渐渐沉在了水中,似乎从来没有醒过。
小七观察了周围一圈,开口道:“赑屃生存的大荒,遍地都是蓝宝石。”
曜风的怒火依然没有降下来,“护安,你真是丢尽了脸!”
护安将头低下去,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又是害怕又是惭愧,不敢看任何人。
灼日不忍再责怪,转了话头,道:“原来,原来赑屃也是被抓到这里来的。”
云子陌在沙漠里这么多年,却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怪物,道:“如此,赑屃卷走家乡的蓝宝石,它是想家乡了。”
尽管经历了“惊涛骇浪”,小七抵在秦浪脖子上的匕首却没有半分偏离。他冷冷开口,“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有半字假话,我即刻了结了你。”
秦浪早已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赑屃还是一个蛋的时候就被大王带回来了。我只是帮大王留下这些修士!别杀我,别杀我!我这就放你们出去。我们一起出去。”
云子陌看着对面抱作一处的冷湘余和沈兮,还有慢慢醒来的一众修士,冷然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们不对劲?”
秦浪老实地道:“梓颗树下,根本就没有什么虫子,你们谁也没有问一下。再说了,新人刚来这里,谁不是战战兢兢,你们却没有,一定不是被抓来的。”
原来如此。倒是他们疏忽了。
曜风依然很气,道:“所以,你就将我们诱来,一起关在此处?和赑屃同处。”
秦浪为保小命,已知无不言,“大王要壮大军队,必然需要修士,可修士怎么会愿意留在我们大漠之中,所以,不得不使用非常之法。如果愿意留在大漠的,我们自然会放出去。”
灼日看着那群修士,疑惑道:“大漠飞歌,对那些残障人士尚且如此,为什么会这么做?”
秦浪道:“我们根本就不想伤害他们,但是大漠也需要人才啊。他们不愿意留在大漠,我们有什么办法?”
一直不说话的容城此时开口了,“四大家族的修士,个个视死如归,气骨高洁,如何会屈服?”
秦浪不语。
云子陌想到了别的什么,问道:“大漠飞歌莫不是又出远门了?”
秦浪道:“没有,没有。刚才你们动作太大才惊醒了赑屃,现……现在,快走,趁赑屃又睡着了,一次走一个人!”
小七语气沉稳,“你们先过去。”
一行人点头,看着小七,面露感激之色。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小心地,一步一步地往回走,直到脚下由黑壳变成黄土地。
接着,是那二十多个修士,包括沈兮和冷湘余。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轻手轻脚地踩过了龟壳。
一路都平安无事。
最后是小七和秦浪,两个人。
小七一边走,匕首仍然抵在秦浪的脖颈处。
众人看着那两道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身影,都有些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