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夜色朦胧
茯欢步子虚浮的回到流衔王府，一路上神情呆滞，好似将自己困入了一个罩子里，连傲枝归来都未曾察觉。
“小姐？”
听到声音，茯欢这才抬起头来，略微扯了扯嘴角：“小傲枝，你回来了啊。”
看出茯欢笑容的勉强，傲枝眉心动了动：“小姐，你怎么了？”
茯欢又低下头去，没再吭声。
看出她情绪不佳，傲枝倒也没再追问下去。
风月阁还未修缮好，而迦夜有伤在身，茯欢只得又去怀瑾阁留宿。
怀秋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茯欢坐在床上发呆，而她手中握着一个木牌。
那木牌怀秋是识得的，是月老庙的许愿物什，看来今天她和别人去了月老庙，然后不欢而散了。
思此，怀秋周身的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茯欢察觉到冷意，身子忽地一颤。
怀秋微微一愣，试着压下心中那不知名的情愫，周身冷然的气息这才淡了些许。
对于他的到来，茯欢像是恍然没有注意到，又像是刻意忽视，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怀秋点燃了屋中许久未用的香炉，放了几勺安神的香料进去。
他平日里不喜用香，如今也是因她的到来让这屋中燃起了熏香。
“瑾公子。”
傲枝轻唤了一声，她傍晚的时候才回到王府，对于茯欢在府外经历的一切一概不知，现下也不知要如何劝解，只得干着急。
怀秋示意傲枝先出去。
傲枝看了眼坐在床前的茯欢，随而咬紧下唇：“有劳瑾公子了。”
话罢，傲枝便退了出去，还不忘掩上屋门。
突然，她察觉到身后一道视线袭来，她回过身去，看到一玄衣男子抱着剑站在不远处的玉兰树下，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这人倒是眼生的很，傲枝心下起了疑心，不动声色地将手负到身后，手心里拿着几枚毒针。
如若此人有何不轨，她绝不会心慈手软，放任此人在府中伤害自家小姐。
谁料她刚走近几步，眼前的男子就没了踪影。
傲枝心下一惊，刚转过身就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揉了揉微痛鼻子，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双慌乱无措的眸子，只听面前的人开口道：“傲枝姑娘，你没事吧？”
眼前之人刚刚还在树下站着，一眨眼便闪现到了她的身后，可见其武功不凡。
傲枝将毒针抵在他的腹部，质问道：“你是何人？”
眼前之人看着泛着银光的毒针，眼底也没有惧意，缓缓开口：
“在下风书，是小姐的贴身暗卫。”
傲枝身前之人正是被茯欢留守在王府的风书。
茯欢招收风书的那段时间里，傲枝正在闭关炼药，自是不知道风书的存在。
傲枝心底的疑虑并没有完全解除，继而又言：“有何证据？”
风书挠挠头，思来想去蓦的想到一物，从怀中掏出递给了傲枝。
傲枝看到风月令不由得惊呼出声：“你是武魁？”
“正是。”
茯欢先前也与傲枝讨论过五位魁主的事，只不过她没想到茯欢会把武魁带在身边，当作贴身暗卫。
以茯欢的身手完全不需要风书来保护，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太懒了，懒得动手。
傲枝把毒针收回，满含歉意地说道：“刚才多有冒犯。”
风书并未放在心底：“无碍。”
傲枝又想起一事，问道：“风书，这段时间你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嗯。”
风书不善言辞，也是第一次与自家小姐以外的姑娘打交道，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便冷漠的回了一个字。
“可否同我讲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傲枝久不在茯欢身边，也想了解她经历的事情。
风书应了声“好”。
屋内。
怀秋走到窗前，那里摆放着他的那一架月书蓝桥琴。
指尖抚过琴弦，如同潺潺流水般的琴音倾泻而出，回荡在怀瑾阁内。
低头坐在床上的茯欢眼睫一颤，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窗前的那人。
晚风将他的珠玉流苏耳坠吹拂，屋外的玉兰花瓣飞落进来，洒在他的衣袍上，烛火的光晕为他纤长的睫毛打下一层淡淡的光晕。
茯欢忽地想起与他初见之时，他在潇潇雨幕中抚琴，他的身影在朦胧的雨色中看不太真切，那一瞬间，他好似不属于人间，而是临世的神明。
在她出神之际，怀秋霍然抬起眸子，官绿色的瞳孔中折射出她的面容来。
琴声还在作响，连带着心声也不似往日平静。
茯欢扯了扯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来：“谢谢。”
怀秋不喜在外人面前抚琴，许是看出了她今日心绪不宁，这才为她弹奏一曲。
怀秋指尖一顿，琴声戛然而止，他低声道：“你……”
话语哽在了他的喉间，他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她，比方说她今日为何心情低落，为何回府后一言不发，又是和谁一起去的月老庙。
可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问，他虽身为她的夫侍，却是有名无实。
茯欢整理了一下情绪，尽量不去想青玉的事情。
她走到怀秋身前，笑道：“怀秋，可否教我弹琴？”
音乐能够抚平心境的作用。
怀秋的眼眸里泛起一层柔和的光影来。
“好。”
他应是拒绝的。
可他的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有私心，他想要她日后每每弹起琴时，都能够想起他。
前段时间茯欢同怀秋一起看曲谱，也识得了宫商角徵羽，只不过怀秋先从最基本的指法教起。
他的食指轻触琴弦，缓缓向内拨动，低沉的琴音响起。
“食指向内拨弦，得声，是为木。”
又见他的指尖向外弹出。
“向外弹出，得声，是为乚。”
怀秋又教了茯欢许多指法，茯欢按照他的动作去弹弄琴弦。
只见她每弹一下，月书蓝桥上便浮现出玉兰花的枝干。
茯欢有些诧异，抬头看向怀秋，怀秋却未作一语。
泛音是在一根琴弦上得到一个更高的琴音，茯欢遇到了难点，怎么也弹不好泛音。
“放松，左手轻触即可。”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茯欢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紧靠着在怀秋的怀里，一时恍神。
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怀秋的声音再次响起。
“专心。”
茯欢耳畔泛起一片绯色，她略微偏过头去，嘟囔了一声：“太近了。”
闻言，怀秋微愣，嘴角却是不由得上扬。
他环住她的身子，覆上她的手，带着她在琴弦上弹出一个清脆的泛音来。
茯欢不免欣喜，下意识地回过头，唇畔却轻轻扫过他的面颊。
柔软的触感让怀秋的视线顿然一黯，他垂眸望着身前面容姣美的女子。
她晶亮的眸子里如今满是他的模样，往下是秀挺的鼻梁，视线逐渐下移，一张朱红的嘴唇微张，好似那春日熟透了的樱桃，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一吻芳泽。
怀秋的呼吸声乱了。
茯欢也知此情此景过于暧昧，随即往身侧一退，手心却差点碰到香炉。
怀秋担心她受伤，即使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中一带。
“嘶——”
怀秋紧握着她的手，茯欢身子猛地一缩，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怀秋摊开手一看，茯欢的手背上是烫伤的痕迹，虽并未起水泡，却是红了一片，难怪会让她疼成这般模样。
“何时弄得？”怀秋冷声道。
刚才他速度极快没有让她碰到香炉，可见这伤是先前弄的。
茯欢顿时怔住了，急忙抽回自己的手。
“不碍事，我自己处理就好……”
话还未说完，茯欢感觉身子一轻，竟是被怀秋抱了起来。
他将她放到榻上，转身去外面拿了一个罐子进来。
“怀秋你作甚？”
茯欢有些疑惑。
怀秋坐到她旁边，直接拉过她的手，还没等茯欢反应过来，她便感觉到手背黏黏的，低头一看，竟是上好的蜂蜜。
她被烫伤的时候没来得及处理，此时再用冰敷想是作用不大，幸好没有起水泡，用蜂蜜涂在手背上几日便好。
怀秋涂的动作很轻柔，似是不忍心弄疼了她。
屋内的烛苗一晃，怀秋精致的面庞光影斑驳。
“以后受伤，别忍着。”
茯欢注视着他，刚平复的心情又翻涌起来。
这伤是今日在云容阁被烫到的，碰一下到没什么事，所以她一直忍着，同青玉出去时也不想他察觉。
良久，她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茯欢抬起手来一看，手背上满是蜂蜜，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许是涂得太满了，一滴蜂蜜眼见着就要顺着她的手臂滑落。
这时，温热的触感从手臂上传来。
茯欢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孔，顿时呼吸一滞。
怀秋的唇畔沾染上一抹金黄色的晶莹，随着他轻轻一吮，那滴蜂蜜落入了他的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