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毒浴
伴着韩岑云服软的话语落下，窗外那短暂的闹剧结束。
云厌离捏捏眉心，真是休息不了一点。
那少年男子明明长得不错，方才与她爹交谈时也正常，怎么一会儿的功夫，越瞧越觉得他有些贱兮兮的感觉。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马车虽慢，入城路程却也不长，公鸡长鸣声起时，云厌离掀开纱窗一角，已然能瞧见离洲城门。
入城，天色尚早，青石路上还没有太多行人，她扒着窗的缝隙，但见宽敞的街道两边，有标着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字样的匾额，一一陈列开来，楼阁之间的空地上，还摆着不少张着大伞的商贩小摊。
云厌离瞧着这充满了市井气息的街巷，熟悉又陌生。
蓦地，她似乎是发觉了什么东西，双眼眯起，朝一处巷子里定睛看去。
巷子离她不远，她看的清楚，那是个老乞丐，穿的破破烂烂，蜷缩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已是没了生息。
当然，吸引她注意的并不单是一具尸体，更多的还是，老乞丐袒露出的皮肤上，冒起的那点点脐凹状水疱。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敲敲自己的小脑瓜，这几日忙着在各处上蹿下跳，都给她忙迷糊了。
得找个机会把这事托付给何太医。
她心下决定，再探去时，那处巷子早已被甩在了身后。
一队人马，往前再行了几十余里，市井气便淡泊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渐显威严富贵的各色建筑。
从马车窗外探出头，云厌离往前远远望去。
朱漆门，琉璃瓦，沥粉蟠龙柱，一座金色的宫殿像天外来物突兀的嵌在地面。
镶绿剪边的瓦片处，日光散落，映射出一抹朦胧晨辉照在朱色高墙下，执着长枪护卫的盔甲上。
护卫耳尖一动，听闻马蹄声起，抬眸远眺，群马正朝着宫门方向缓步而来，他面上惊色乍现，猛然转身高声朝后喊道：
“开城门！迎圣驾！”
“恭迎陛下回宫！”
“恭迎五殿下回宫！”
随他一声呼出，其余护卫立即做出行动，大开城门，同时下跪叩首，齐声并作，那场面，算不得浩大却也听得人心生出虚浮感。
“阿离，回家了”
柳朝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云厌离的纱窗旁，眼底含着笑意，沉声道。
但，此话落入云厌离耳中，她仅是点点头，并未回答，眸光平淡，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云厌离从未见过的宫殿前，素不相识的宫婢小心翼翼的将她从车厢内抱下，往殿内走去。
此处宫殿外殿与其他殿不同，少了繁琐的布局，多了层层镂空雕花的轻纱屏障做遮挡。
往深处走些，才能发觉精彩暗藏内殿。
内殿中，理石绕着一方偌大浴池铺垫，池边八方白玉石柱上篆刻龙凤呈祥，祥云缥缈。
而云顶上，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帘幕悬在鲛纱绡宝罗帐之下，摇曳在淡淡香雾中，朦胧似幻。
看的云厌离心中称奇。
“陛下有旨，请五公主在玉华池沐浴更衣食药膳”
一旁的宫婢俯身在仰头四处张望的云厌离耳畔说道。
“爹爹他去哪了呀？”
后者听其话语，敛回目光好奇的问道。
“陛下的去向，奴婢也不知”
“爹爹还交代了其他的事情吗？”
“奴婢未曾听闻其他旨意”
“好吧”
云厌离故作失望的埋下脑袋，捏捏脏兮兮的裙角。
其实不问，她大抵也能猜到，作为一国之君，出去寻了她多日，那压着的奏折，估计，不在少数。
“那奴婢替公主洗尘”
见云厌离不再问话，宫婢恭敬道，话落，伸手准备替她沐浴更衣。
“小公主，小公主，您在里面吗？”
突然，女子的叫喊声在殿外荡起，引得二人同时愣神，朝外看去。
“玉华池外喧哗，宫里的规矩，是怎么学的”
随之响起的还有听上去年纪稍大些的宫婢的训话声。
“小公主，小公主！”
但那训话似乎没有起到作用。
“小公主！”
越听云厌离越觉着这声音耳熟，眼底疑色乍起，扭头看着宫婢道：
“外面好像是在喊阿离，阿离想去看看”
“公主沐浴之后再与其相见也不迟”
宫婢好言说着，已经褪下她那染了络腮胡大汉血渍的外衫。
“小公主！小公主！您在里面吗！”
殿外的声音愈发急促。
“可是，她真的很着急的样子呀”
云厌离瞧着被挡住的外殿方向，探头探脑道。
“公主，殿外的纷扰自会有掌事姑姑处理，您应当遵了陛下的旨意，先沐浴更衣”
宫婢手速麻利的又褪下了她第二层内衫，执拗的态度让她感到一丝不对劲。
“小公主！那浴池洗不得啊！小公主！”
“浴池里有人下了毒，您千万别……”
“砰！”
那女子的呼喊声掺着重物落地的闷响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敲昏了过去。
可那未说完的话语，想表达的意思却真真切切。
云厌离看向宫婢，后者也迎上其目光，俩人相望一时无言。
“小公主，莫要听了那婢子的胡言乱语，陛下为您准备的浴池，怎会下毒”
她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唔……”
云厌离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小公主，听奴婢的话，对你我都好”
见她想逃，宫婢眼中凶色毕露，一把将其拽住。
“疼，疼！”
云厌离吃痛喊着，另一只小手不停做无力的推搡着比她高出好几倍的宫婢。
“公主，是您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她喉间滚出冷笑，指甲狠狠按下，似要掐入云厌离那细皮嫩肉的藕臂当中。
“爹，爹爹！爹爹！”
她稚嫩的小脸上被惧色笼罩，泪珠大颗大颗从眼眶内滚落，无助的呐喊回荡在殿中，没有人回应。
“您就别指望陛下能来救您了，这内殿，只有奴婢与您”
宫婢不急不缓的道出这无奈的现实，企图在她脸上寻求到更深的绝望。
毕竟领了这个差事，她也注定要将命搭在此处，何不死前得些乐子。
“没有他人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