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药奴
翌日天明
云厌离半跳半走的从温楚珩的厢房里蹦出来，小手不时摸摸小漂亮给她扎的小啾啾，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哼起不知名的小曲儿。
“阿离姑娘，看上去心情不错啊”
她还没走出厢房大院，迎面就撞上了迟不疑，看他眼底浮现的倦意和发间挂着的露珠，估计昨晚是没怎么休息。
“大伯伯早呀”
云厌离一副天真童趣的模样冲他喊道，他先是一怔，随即目光向后扫去，会意一笑。
其他几处厢房的窗户正大开着，隐约可见有人倚靠其间侧耳倾听。
“伯伯屋里新拿了些吃食，且随我去瞧瞧？”
“好呀好呀”
他朝云厌离招招手，后者故作乖巧的跟了过去。
早间的晨风还是凉意不减，云厌离走在青石铺的路上，风吹过，鼻头一痒，喷嚏连连。
好不容易止住了，她吸吸鼻子，心中感慨，早知道昨个夜里降温，睡在小漂亮那窝里就不装矜持，多朝他那拱拱了。
“姑娘，把这药吃了吧”
听她声响，一旁的迟不疑笑眼弯弯，好心的从长袍下摸出个陶瓷小瓶，倒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棕色药丸，递给云厌离。
她也不客气，接住便直接往嘴里丢去。
见云厌离爽快利落的动作，迟不疑打趣道：
“就不怕我顺手拿的是什么不知名的毒药？”
“想必迟先生不是那般无聊之辈”
云厌离满不在意的回答。
大抵走了一炷香时辰，展现在云厌离眼中的景象变了又变，随着迟不疑到了一处挂着“竹里馆”牌匾的建筑前时才停住脚步。
云厌离抬眸望去，这明显是座藏书阁，阁外是传统的三层四檐山顶样式，黄绿琉璃瓦覆盖于上，日光洒下，折射出各色光华，绚烂无比。
一脚踏入，她目光略一打量，大概明白了其内部构造。
也是典型的一阁规制，楼上通为一间，楼下分为六间，取“天一生水，地六承之”之意。
其中百余栏木制书架林立，书架上无一空席，全都被书塞得满满当当，云厌离估计光是这一层的经书便不下万本。
“见过先生”
“先生这是最近新送上来的经书，还请您过目”
“先生，本月罗豹堂上缴的秘籍”
“”
在云厌离心中思索的同时，竹里馆的佣人们已经纷纷向迟不疑行了礼，甚至开始了公事。
他大手一招，示意众人散去，自顾自的手推轮椅朝一层尽头方向走去。
云厌离跟在他后面，余光扫过周遭。
她发觉，靠近一层尽头，不下十处书架后都立着书童打扮的小厮。
和其他佣人不同，这些小厮吐息沉稳，体格更壮实，像是练家子，更引人注目的还属他们腰间佩戴着的一柄柄短刃，泛着凛冽寒光。
云厌离嘴角噙出笑意，还是被人小看了。
尽头的内室布局简单，一张紫檀案几放在正中位置，左侧摆两个如意纹方凳围绕着灵纹芝黄花梨桌，右侧墙面则悬了好几幅文人墨客山水画。
“阿离姑娘，此处无外人，可否再让我瞧一眼那金蚕蛊”
“嗯？”
“姑娘别误会，我只是想交易之前，确认不会再生出其他事端”
迟不疑说的诚恳，羽扇轻摆下，一双狭长的凤眼里精光闪烁。
云厌离缄默不语，小手伸出，手腕一翻转，一只形状似蚕，通体金黄的小虫便躺在她的掌心。
此虫祭出刹那，迟不疑瞳孔一缩。
他整个身躯都为之颤动，双手撑着轮椅扶手，猛然起身想凑近些瞧瞧，却因为双腿的无力，直直栽倒在地上。
他都不知自己对此心心念念了多少个日夜。
“金蚕蛊，当真是金蚕蛊”
“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昨夜隔着血色没认出来，如今看的清楚，他咽喉里滚出一阵长笑。
“先生，还有别的问题？”
云厌离冷眸一睥伏在她脚下的男人，他狼狈的趴在地上，眸光灼灼，面上神情几近癫狂。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处变不惊。
“没有问题！”
“我这就去取姑娘需要的毒龙胆书笺”
迟不疑长笑声停，连忙回应，瞬间的情绪变化，使他手足无措的四处摸索，慌张中，放在案几上的茶盏被他碰掉，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同时，云厌离耳尖一动，这看似无意之举，让她眉眼间更冷几分。
“迟先生，您这拙劣戏码，可别是把人当乐子耍”
云厌离莫名其妙冒出的一句，如一记重锤砸在他心头。
她话里的意思，迟不疑自然是心知肚明，无言苦笑一声，看来自己安排在外的人手被她看穿了。
况且她明知道有诈，还往里钻，迟不疑实在不好把控她的手段，或者说，他更偏向于将其纳为己用。
脑中波澜万千，此刻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讪讪笑道：
“这说的哪里话，是在下心绪一时太紊乱，让姑娘看了笑话”
话语敛住，在云厌离的注视下，他忽的从长袖下甩出一串红绳系着的铜制小铃铛，甩到手上，轻轻晃动。
与其他铃铛的清亮声响不同，迟不疑的铜铃沉闷难听，像个被病魔折磨到濒危的老者发出的干哑嘶吼。
听的云厌离心中烦躁不已，却也对这铜铃起了兴趣。
铃铛声落，内室挂着山水画的墙面倏地开始发出吱嘎怪响。
墙面翻转，一条晦暗不清的小路的陡然出现眼前。
然而迟不疑并没有邀她进去的意思，只是再摇了几下铜铃，从中走出个托举漆盘的紫衫…男子？
云厌离见到门后站立的人，小脸上诧异划过。
他十七八年纪，生的貌美非常，眸子低垂，纤长浓黑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潋滟，五官清晰雅致，柔和的线条模糊了冷硬的棱角，肌肤白皙细嫩，更胜女子。
如果说温楚珩是温润如玉神似仙人，他则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怪诞之美。
“姑娘对他有兴致？”
迟不疑捏着下巴，目光深远，带着些玩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