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老乞丐也是伤心人呐
“正邪不两立！呵呵，这么虚假的话也只有你这种年轻人才会信了！”老乞丐嗤笑一声。
眼中满是不屑。
王樑淡淡道：“为何会不信？这是前人血和泪的教训，书本中的记载，无数人脑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若是连这都不信，世间又有什么是可信的！”
老乞丐沉默了，低着头扒拉着地上的石头，好半晌才喃喃道：“如你所言，正邪不两立，难道你认为全天下的魔教中人都是邪恶的？”
老乞丐本以为王樑会斩钉截铁的说是，正欲嘲讽一番时。
“恰恰相反，我并不这样认为！”王樑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老乞丐猛地抬起头，诧异的看着王樑。
忙问：“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王樑依旧平静：“天下又不是只有黑白二色，人也不止是非黑即白，正道联盟内不会全都是好人，魔教中人也非尽是邪恶之人！”
老乞丐被王樑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彻底惊到了，怔怔看了对方许久，眼中掠过一抹晦涩难懂的意味，小声嘀咕起来：“你这小子的想法倒是惊世骇俗，若是被师门长辈，正道联盟中人听去，定要你吃不来兜着走！”
然后抬头又继续问道：“正道内不全是好人，此话老夫能理解，但你为何要说魔教中人也不尽是邪恶之人呢？这似乎与你青玄山的教诲背道而驰吧？”
老乞丐的问题，王樑自然早有预料，而这也是正常的。
毕竟自古以来正道都很注重年轻一代弟子的教育，尤其是在正邪方面，灌输进弟子脑中的道理永远都是非黑即白，非生即死。
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将魔教妖人铲除于世间。
只可惜，王樑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修真界人士。
对于所谓的正邪之分，心中并无太多的芥蒂。
正道，魔教，与其说是在相互对立，更不如说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倘若魔教真的被消灭，那么正道又该何去何从。
难道天下百姓就会自此过上幸福富足的生活？
呵，这怎么可能。
因为只要有人在，只要有欲望在，那么斗争就永不会停息。
正道能做的，也只有继续寻找下一个魔教罢了。
所以在王樑的世界观中，没有正邪之分，没有大义凛然，有的也只是眼前。
遇不平不公之事，出手相助，管你是正是邪，我一剑尽杀之。
想到这儿，王樑语气严肃道：“师门的教诲，只是希望我等年轻弟子不要因一时的片面之言误信了贼人，不要因眼前的虚幻从而丧失自主判断的能力，更不要因美色，贪欲而失了本心!”
“至于魔教妖人，我自然有自己的处事原则！”
老乞丐嘴张得大大的，如见鬼一样的眼神盯着王樑。
“你知不知道此话如果传出去，你会被无数正道人士定为魔教妖人的。”
不就是异教徒嘛，我当然知道。
王樑没搭理他，而是举了个例子：“若一个人自幼便出身在魔教，但他却从未被环境影响，处处行善积德，与人交好，难道你要我认定这样的人也是魔教妖人？就因为他父母的缘故而如此随意的断定一个人的好坏？”
“这种事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见老乞丐呆滞，王樑又道：“或许你认为这种人极少，因为环境能轻易影响到一个人的本性，但我相信他是真的的的确确存在着的！”
“再举一个例子，有一正道弟子，天赋异禀且勤快好学，被师门长辈视作宗门希望，但突然有一日他发现自己全家都被正道联盟内某位大佬的纨绔儿子所害，于是他持剑杀人，斩下纨绔子弟的头颅，替双亲兄弟报仇雪恨，但那位正道联盟的大佬却满世界追杀他，他想为自己鸣冤，叫屈，但却无人听他解释，就连向来对他寄予厚望的师门长辈，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为他洗白冤屈，反而将他视作魔教妖人，千里追杀，于是这位原本的正道弟子，就这样一步步被所有人逼成了魔教妖人！”
“我问你，此人算是邪恶之人吗？”
四周寂静无声，没人回应王樑的问题。
再看老乞丐，早已是双目通红，身体颤抖，眼角有泪水涌出。
“？？？”
这副样子的老乞丐是王樑从未见过的。
阿莱？自己不会是说中他的伤心事吧？
王樑呆了呆，顿时反应过来。
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额，貌似两者都不怎么好。
“啊这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你不要对号入座啊！”王樑有些尴尬道。
看老乞丐一言不发，垂不作声的样子，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你说的很对！”
沙哑干涩的声音从老乞丐口中发出，很是消沉：“可惜，若世间的人你都如你一般就好了！”
“睡吧！”
说罢，老乞丐似乎是没了说话的兴趣，转过身拍拍屁股就睡下了。
王樑久久无言。
看老乞丐的眼神中也多些许不该有的怜悯。
滴滴滴！
传音玉晶在闪烁。
师尊回信了？
王樑顿时精神一震，忙掏出玉晶。
不正经师尊：放心，若你描述的没错，本尊记得没错的话，那人原本是璇玑教弟子，并非是天魔教妖人，他吓唬你小子呢，不过有关于他的身份
师夭夭写了很长一段话，甚至可以说是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有关老乞丐的故事。
而看到这个故事后的王樑，不禁苦笑摇头。
好家伙，居然两种都占了。
自幼出身天魔教，父母双双死在正道手中，心存善念却被世人所不解。
后逃出天魔教，隐姓埋名数十载，加入了三教九山之一的璇玑教。
可惜如王樑所说的一样，加入璇玑教的老乞丐天赋异禀，被山门寄予厚望，为璇玑教年轻一代第一人，可谓风极一时，也就是此刻，老乞丐遇到了一位可以共度余生的女子。
老乞丐很爱非常爱那位女子，甚至已经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树秀于林风必催之的老乞丐引起了很多人的嫉妒不满，短短一月时间，他的往日身份被人无情扒出，心爱之人也被对头抢走，后不忍承受羞辱而自尽。
一夜之间，接连遭到重创的老乞丐鄂被千夫所指，看遍世间冷暖。
再然后，老乞丐一怒之下斩下对头脑袋，为爱人报仇，而那位对头正是仙盟某位大佬的儿子，自然不会放过他，加上天魔教妖人的身份被扒出，璇玑教也将他逐出山门，于是乎，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的老乞丐长笑三声，于中央庭域斩杀上千人后，自此远离喧嚣，混迹凡尘，嬉笑人间。
一直到今夜被王樑两个小例子戳中了心事。
可是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王樑不是很敢相信。
当即询问师夭夭事情是否真实。
不正经师尊：逆徒，难道连为师的话都不信？
不正经师尊：昔日的是非对错早随时间流逝，说到底这人也算个可怜人，这辈子活的很苦，你有空就为他多做顿饭吧。
可怜人？
王樑心里不服气，再看老乞丐时的眼神已然不对劲。
玛德，这分明是唯有主角才有的主角模板好吧。
到底谁才是主角？
垃圾系统，都怪你不给力，害得我差点连主角之位都不保。
（系统：我特么满打满算才出场几次，这也能怨我？）
清晨。
阳光和煦，微风徐徐。
缓缓睁开睡眼迷蒙的双眼，老乞丐的眼角处还依稀残留着昨夜的泪痕。
清晨的露珠，日光，花草树木，他此时都想身临其境的去看一看，好以此来慰藉昨夜的伤感。
谁知
“卧槽！！”
树林中传来老乞丐杀猪一样的尖叫，只见他整个人呆滞了数秒，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跳起，连退数米之远。
远远的瞪着王樑。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王樑挠挠头好奇道。
“你小子还有脸问？”
老乞丐气得半死，任谁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硕大的脑袋横在自己眼前，都会害怕的吧。
“睡觉睡傻了？”王樑小声嘀咕了一句，摆摆手道：“快去洗漱，完事儿过来吃饭！”
语气很是温和。
老乞丐：“？？？”
阿莱？老夫耳朵没出问题吧？
这小子怎么一夜之间态度变得这么好了。
居然主动请老夫吃饭。
莫不是有阴谋？不安好心，饭菜里下了毒？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耳朵里塞驴毛了，听不见我说话？”见老乞丐不动弹，王樑隔着老远骂骂咧咧道。
就不能给这老家伙好脸色。
哼！要不是师尊嘱咐过，我又看你可怜
“呼~”
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老乞丐心想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这样才正常嘛。
哎等等，老夫为何会出现这种怪异想法？
这不对劲呀。
片刻。
看着面前香气四溢的肉汤，老乞丐心头一喜刚要伸手去拿，却不由自主的先看了眼王樑。
顿时，拿碗的手停滞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你为何要这般望着老夫？”老乞丐皱着眉头，面色怪异道。
不是他敏感，而是这小子现在的眼神要多怪有多怪。
愤怒？不是。
怨恨？也不是。
浑身不自在的老乞丐越看越觉得王樑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悯，可怜的意味。
嘿！
几个意思啊小子！
老乞丐当场就不乐意了，什么时候老夫轮得到你小子来可怜了？
“没什么，快吃，凉了就不好了！”
“”老乞丐愈发笃定王樑就是在可怜自己。
狐疑的看着王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啊？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樑瞪大眼睛，装出一副无辜样儿来，眼神却一直在朝上瞥，显然不敢跟老乞丐对视。
那就是什么都清楚喽？
人老成精的老乞丐哪里看不出对方在撒谎，但又莫得办法，只能心里默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师夭夭那小丫头告诉你的？”
“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撒谎！”
“没有！”
“看着老夫的眼睛！”
“看就看！”
“”
两人对视数秒，最终以老乞丐的失败而告终。
“行吧，既然你说不知道那就当不知道好了！”老乞丐也认命了，随便吧爱咋咋地。
反正老夫这点破事也不稀罕了。
说着就准备伸手拿肉汤，却忽然问向王樑：“所以老夫在你眼中算是个邪恶之人吗？”
“算！”王樑毫不犹豫。
老乞丐脸上浮现笑意：“因为无量宗的事？你在责怪老夫无故杀人！”
“没错！那几名无量宗弟子虽嚣张跋扈，但也只是在言语上对你不敬，罪不至死！”
“言语不敬？但你可曾想过倘若老夫真的只是一个卑微低贱的乞丐呢？那些无量宗弟子难道会放过我？”
“自然不会放过你，甚至会为了挽回颜面当众杀死你！但是”
王樑认真道：“自始至终他们都未率先动手不是吗？”
“那是他们没来及！”
“但那也还是没动手！”
老乞丐满脸诧异：“你小子只看现在？不想将来？”
“将来的事自然由将来的我去定夺，现在的我的确只观眼下，不管他们会在将来的何时何地对你出手，但现在没有就是了！”
“歪理！”
“不，这并不是歪理，而是原则！”
“什么原则？放任坏人欺压好人？”
“那就要看何为坏人了，我觉得在一个人未做坏事之前，并不能称他为坏人，哪怕他有做坏事的动机！”
“有意思，你这言语倒是有点帝朝法规的味道！”
王樑坚定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无法规不成帝朝，此乃真理！”
“是吗？”老乞丐顿时乐了，不怀好意道：“若你今日放过了他，待等到他日后做起坏事时，你又该如何？”
“杀！”
“那岂不是迟了？被他所害的人何其无辜？”
“但若那人没做坏事呢？你杀他，他难道不无辜？不论做不做反正都得死，那还不如先做了呢！”
“不可能！”
“子非鱼，焉知鱼所想！你今日教训他一顿，他心中有了忌惮自此开始收敛，这难道不好？”
“”
老乞丐再一次沉默了。
虽然不觉得王樑说的是对的，但隐约还是有几分道理。
只能硬硬道：“你说服不了老夫！”
“那就不说服了呗！”王樑表现的很随意，毕竟一个人经年累月的世界观，岂是他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你这小子”老乞丐一时语滞，又拿王樑没办法，只能从怀中掏出一物丢给对方。
王樑接过一看，是一封卷宗，上面清清楚楚描述了那几名无量宗弟子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罪行。
欺男霸女，烧杀抢掠，打压家族对手，杀人放过火无恶不作。
无量道人也在其中。
王樑怔住了，看了好半晌后，才认认真真对老乞丐说了声抱歉，误会你了！
“就这啊？”
“什么？”
“老夫在说你道歉的态度，就只有一声抱歉？然后就没了？”
“那你想怎样！”
“可愿随老夫去一趟南洛城？”
“干嘛？”
“斩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