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朋友
宫内结了银霜的青砖，覆盖着整片的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光芒，似漫天星河被踏碎。
可阳光却被遮挡在殿外，狭小的房间昏暗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殿下，楚府那里传来了消息。”暗一从角落里走出，步伐没有一丝声音，将手中一沓画纸恭敬的放在红木桌上。
看着那已经微微有些掉漆的书桌，暗一微微有些心酸，在皇宫中不管是嫔妃还是皇子，只要不受皇帝喜爱，那便过得连奴才都不如。
那画纸上都是楚慕的身影……
躺在美人榻上的慵懒。
拿着一个鸡腿逗猫时的狡黠。
吃饭时微微眯眼时的满足。
还有独自一人趴在窗边，伸手去接雪花的落寞。
祈安指腹微微摩擦着画纸，指尖移向画纸上人儿的鼻尖唇瓣，最后移到眼眸。
楚慕，你这般落寞可是在想我吗？
暗一暗暗为楚府那位素未谋面的公子伤感了一下，上次被自家主子这么看的人坟头上的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这位楚公子还真是……倒霉透顶。
祈安继续翻着，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昏暗中看起来有些诡异，暗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笑起来的主子比不笑时更加可怕诡异。
像是黑暗中的厉鬼，下一刻便要向人索命。
纸张翻动沙沙的声音戛然而止，祈安的目光漆黑幽深的黏在画纸上，眸光里藏匿着犹如毒蛇一般的杀意。
画面上楚慕亲密的搂着林因的脖颈，林因小小一只像是依附在他的怀里，亲昵暧昧纠缠不清。
指尖摩梭在楚慕画纸上的脖颈。
楚慕，你还真是不乖啊。
指骨骤然收紧，那张原本平整的画纸瞬间变得皱皱巴巴，被毫不留情的扔在地面上。
紧接着暗一便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拿出去烧了。”
“是。”
暗一捡起地面上那张画纸：“殿下，是不是应该让暗三回来了？”
殿下的暗卫本就不多，现在又派了一个暗三去盯着楚慕，万一殿下身边再出些什么岔子，该如何是好？
“闭嘴，出去。”
祈安唇线紧抿，整张脸藏于黑暗之中。
“是。”暗一垂首，退出房门，藏于角落。
刚在房顶瓦片上匍匐好，暗二踩着轻快的脚步便赶来了。
“怎么样？主子说什么时候让暗三回来？”
暗一眼眸眯了眯，抬手打在了暗二的脑壳上：“主子的心思岂是你可以揣度的？守夜去！”
暗二委委屈屈的瘪嘴，他就问一句，老大的火气怎么那么大！
雪花飘在油纸伞上，楚慕罕见的穿了一袭白色狐裘，像是与冰雪融为了一体，清冷高贵不似凡人。
反而像世外桃源中不染世俗的妖仙，清冷诱惑，让人想要染指。
京城无疑是整个大峛最繁华的地方，哪怕是寒冷的冬天，酒馆茶楼当铺都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可哪怕再繁华的地段，也不可能只有王孙贵族富商巨贾，更多的是平民百姓还有一些可怜人罢了。
楚慕站在孤寂的街巷，眼前是一个破败的木门，既防不了风雪，也抵不了贼寇。
指节弯曲，勾住门钹轻轻扣了扣。
“谁啊！”
苍老的声音响起，像是饱尝了人间苦楚，历经沧桑。
“婆婆，我是林天的朋友，过来看望您。”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和木棍不断点击地面的声音，终于木门被缓缓打开。
婆婆身子伛偻，满头银丝中露出些许黑发，一双眼眸浑浊却睁得极大，似是想看清眼前人得模样。
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很和蔼。
“你们是小天的朋友？真好，小天也交到朋友了。”
楚慕嘴角勾起，眼神真挚：“小天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林因错愕的看着楚慕，明明只见过一面，哪来的好朋友。
不过随后又释然了，少爷想要拐上床的人，应该也许可能也算是个……好朋友！？
“来来来，进来坐。”
破败的小院中种了一棵梅花树，不似楚慕院中种满了梅花树，却更显傲霜怒雪。
楚慕随意坐了下来，这院子年久失修，破瓦残垣只能勉强为母子二人遮挡风雪。
婆婆端了两杯茶来放在桌上，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局促的不知放在哪里好。
她并不像林因说的完全瞎了，只是因为多年来的浆洗缝补让她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
可即便这样，她也能看出面前这个人非富即贵。
“婆婆，这茶水是给我们的嘛？”楚慕眉眼微微弯起，像两颗月牙一般，如温风细雨般抚平婆婆的不安。
可当微微低头，一瞬间看清楚慕衣服上的金线时，又局促了起来：“家里……没什么好的茶叶，您和这位小哥就将就着喝。”
小天，对不起，娘又给你丢人了。
婆婆的身子伛偻的更加厉害，黄黑的皮肤也染上红晕。
楚慕叹息一声，伸手扶住了婆婆越来越伛偻的身子，语气平静：“婆婆，哪有小辈坐着，长辈站着的道理。”
“要是林天知道了，肯定不会饶了我。”
这样说着，楚慕顺势就将婆婆扶到一旁坐了下来。
“我和林天交往只是因为他的才……”
楚慕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往院子里一看，是林天。
胡说八道被正主听见怎么办！？
在线等，急！
楚慕清了清嗓音，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
“林天，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段时间衙门正忙着呢？”
语气熟昵，林天差点都怀疑眼前这人是他很好的朋友了。
“不知楚公子到来有何贵干？”
林天唇线紧绷，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冷意，比屋外的飘雪还要冷上三分。
自从青楼和楚慕见了一面后，雷大哥便给他普及了楚慕的种种事迹，极好男色放浪不羁，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
楚慕手中的茶杯端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场面十分尴尬难堪。
倒是婆婆，手中的拐棍轻轻打了一下林天的小腿肚：“你这孩子，楚公子来看望我，你这是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