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 198 章
海心这半生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拖儿带女地逃跑, 还要带上丈夫。
一拖五的感觉并不好受,幸而有暗卫。
莱纱带着他们和暗卫们一路艰难逃到地下室。明明就在她的房间下,为了不让叛军察觉,便是狂绕了十几个圈子才躲进去。原本希律亚放在她身边的暗卫有五人, 一路厮杀下来只活下两人。
简陋的三室一厅格局, 极简的洗漱间和厨房, 一共约七八十平米,与她上面的起居室一样大。
她感觉现在就像《安妮日记》里一样,地下室是他们躲避纳粹的避难所。
“这是王很早以前告诉我的一个秘密藏匿地点,”莱纱说道, “嘱咐我只在最紧急的时候用, 但他说应该用不上。”
但没想到, 还是用上了。
莱纱说道:“每座城堡或皇宫都有类似的地下室或地道,专供君王或贵族藏匿逃跑使用。这间地下室设计得极巧妙, 前后左右都是秘密地道, 即使叛军查到了地道, 也不知道墙背后还会隐藏着一间地下室。这间地下室的隔音不是很好, 所以我们不能发出很大的声音。”
隔音确实不好。他们在低声说话时能听到天花顶上纷乱的重重脚步声,卫兵的叫嚷声和侍女们惨厉的哭声。
她的起居室、卧室、书房等被搜了一次又一次,卫兵们来来去去了好几回,把这里全部翻了个遍。
安琪拉和小儿子躲在她怀里, 吓得眼泪哗哗掉,但被她紧紧捂着嘴,发不出太大的哭声。
重病缠身的希律亚已被一直跟随着她的两个暗卫移到了主卧,莱纱打了一盆水,正在擦主卧的床架子和桌椅。塔利德默默地坐在小客厅一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眼到了第二天, 头顶天花板上的厮杀声更严重,甚至有一度她觉得天花板会被砍出一个大洞。两个小孩子仍躲在她怀里哭,她坐在希律亚床边,紧紧抱着他们。
“找,把城堡翻个遍也要找出希律亚王和小皇后!”
“费贝若大人有命,就地诛杀希律亚王和塔利德、亚斯尔王子,谁捧他们的人头过来,谁就得金条一万。”
小儿子听到他的名字,哇地哭得更厉害,安琪拉连忙捂信他的嘴,低声哭着:“弟弟不要哭,会被他们听到的。”
小儿子却哭得更厉害了,安琪拉的手捂得更紧。海心流泪抱他们也抱得更紧。
希律亚忽然发出低低的痛苦呻i吟声,海心惊震一下,连忙放开两个孩子,凑到希律亚耳畔,“你怎么样了?要喝点水吗?”
不待他回答,将水杯递到他唇边,他艰难地浅啜一口,极低极低地说道:“你……若有机会,自己……逃。”
他一直晕迷不醒,却似乎知道城堡发生了大动乱。
记得很久以前他告诉过她,当他躺在棺椁里时,他能听到身边人的说话声,还有风声、雨声。
身体不能动弹,也不能睁眼,却仍有意识——因为他还没有死。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又晕迷了过去。
安琪拉和小儿子亚斯尔再次哭起来,只是哭声再没刚才那么大,她也哭出了声,紧紧捂住嘴,不让声音太大……
到了第五天,安琪拉和亚斯尔才没再哭了,两人安静地坐在客厅,听哥哥讲故事。讲完后,他们又开始画画,一画便是半小时,哥哥坐在边上看书。海心得了闲,便与两个暗卫低声在厨房说话。
两个暗卫这几天在地下室四处贴壁暗听,受过特殊训练的他们的耳力比一般人要强些,能听到一些常人不易听到的低声。
“殿下,费贝若已经血洗了阿拨斯的第二大家族,将所有男人全部杀尽,女人只留下老年人和不能生育的中老年女人,还美名其曰不能大开杀戒。”一个暗卫说道。
“另外费贝若初定下个月举行登基大典。”另一个暗卫说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大皇后和老皇太后有消息吗?”
第一个说话的暗卫回答道:“消息不是太明确,只是隐约得知老皇太后是支持费贝若上位的,大皇后反对。”
另一个暗卫有些犹豫地看着她,但还是说道:“我还听说安希伦王的使臣已到阿拨斯,正在与费贝若交涉以重利交换您和安琪拉小姐。”
她面色平静,没有说话。
莱纱的哭声突然传来,“殿下,您快来看看,王快不行了……”
她飞奔进房,两个暗卫紧随其后,塔利德带着安琪拉和亚斯尔也冲了进来。
希律亚的脸色惨白得可怕,额头泌出密密虚汗,呼吸极其困难,上气不接下气,随时会烟消命散。
莱纱捂嘴哭得不成样子,塔利德也哭了,面向墙壁,死命地哭;安琪拉和亚斯尔也吓得大哭,两个暗卫只能分别轻捂住他们的嘴,以免被天花板上的人听到。
她却是出奇地冷静,猛地抓起桌上水果刀,往手腕上一划,将流血伤口对准希律亚的嘴唇。这已是她到地下室的第六次试验了,每晚她趁所有人睡着之际,偷偷划破手腕,喂血给希律亚喝。可一点都不管用,无论她给他强行喂下多少,他都没有任何好转。
仍然晕迷,仍然痛苦,仍然呼吸不畅。
现在眼看他快不行,她只得强行再试一次。莱纱惊恐地扑过来,抓住她满是伤痕的手,哭着道:“殿下,不可以。”
“只试一次,再不行就没办法了。”她泪流满面。
不是只能试一次,而是他马上就快不行了……她哭着拼命给他喂,可他的呼吸仍然艰难,马上就要断掉,“母亲,”安琪拉突然叫道,“弟弟好像发烧了。”
已被暗卫放开的安琪拉正用手抚摸着弟弟额头,“他刚才哭得厉害,很烫。”
抗生素……她突然想起抗生素,连忙冲进她和安琪拉、亚斯尔的房间,拿出现代带来的旅行包。为防孩子们逃亡途中发烧,她将这个包也带上了。
迅速打开包,她拿出一堆小药瓶,颤抖地将两颗抗生素塞入希律亚的唇内,又强行给他喂了半杯水,确定将抗生素冲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奇迹出现了,希律亚的呼吸渐变平稳,她和莱纱几人重重松了口气。塔利德惊奇地问她:“母亲,这是什么药?!”
“原本给你妹妹退烧用的,”她瘫坐在地上,“但没想到对你父王有用。”
塔利德听得似懂非懂,但没再问。
晚上,希律亚突然发起烧来,她忙得手忙脚乱,不断给他换冷毛巾和喂水。莱纱却是松了口气似的笑道:“我隐约听说御医提过,王中的这种毒,发烧可能是好事,说明身体正在抵御毒性。”
“他中的是什么毒?”她又将两颗抗生素塞入他的唇内。
莱纱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一直守候着的一个暗卫倒是说道:“我听我的一个兄弟说,陛下中的毒来自北大陆,与地底王城有关。地底王城的领土较大,有几个被压制的诸侯王,一直对陛下不满,早就想报复。”
“也许吧。”她说道。
守了希律亚大半个晚上,沙漏显示近天明时,他的烧终于退下。她半夜也给希律亚喂了两颗抗生素。
第三天,希律亚的身体状态平稳,呼吸稳定,心跳稳定,但仍晕迷不醒,全身冰凉。
第四天、第五天还是如此。
第六天,莱纱望着双眼紧闭的希律亚,忧心道:“王这样子还不知能撑多久。”
海心也担忧,因为希律亚一直无法进食,再这样下去,身体免疫会越来越弱,即使抗生素也可能帮不了他。
难道……希律亚的毒一直没去掉,抗生素只是帮他稳住身体状态?她望着客厅里正在画画的安琪拉和亚斯尔,猛地想到了什么,飞一般冲进客厅,将安琪拉拉到房间。
安琪拉在离开现代前,曾被小艾带去打疫苗和喂过一些不知名的药剂,也许对希律亚有用。只能试一试了。
“安琪拉,你听我说,忍着点痛,你是在救父王。”她将一条毛巾塞进安琪拉嘴里。
安琪拉吓得浑身发抖,要不是莱纱和哥哥同时抱着她,早就吓得逃跑了。
她让安琪拉闭上眼,以极快之速划掉安琪拉手腕,安琪拉还来不及哭出声,手腕就被她放到希律亚唇边,强行给他喂血。
喂了一刻钟左右,她才放开了安琪拉,安琪拉扁着嘴,又要哭出声之前,莱纱连忙为她包扎伤口,塔利德也在旁边哄着她,亚斯尔还用小手为她擦眼泪,“姐姐不哭,不哭。”
就这样喂了两天,第三天,希律亚终于睁开了眼,大家喜极而泣。
“你又一次救了我,我的爱。”他极温柔地望着海心。
“不,这次是你女儿,我的血已对你没有用。”她的眼泪滑落。
他抬手艰难地为她拭去眼泪,“我早知你是我的幸运星,安琪拉也是你带给我的。”
当晚他就能喝粥了,半夜已能下床,身体底子原本就好,加上抗生素的作用,他恢复得竟极快。
隔日他已和两个暗卫在低声商议谋事了。海心见状摇摇头,忍不住在门外道:“我说希律亚王,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你这才刚好。”
“只一会儿,宝贝,”希律亚含笑道,“马上。”
他的笑容迷魅诱人,透着妖娆绝艳的光,唬得她连忙把门关上。什么人啊,刚一醒来就乱放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