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没有如果
林浩天死了。
这个一生善恶参半的男人。
死在了夏日的晴阳下，死在了孤寡街的街头上，死在了宛如亲儿子的龙淼怀里。
龙淼的哀嚎声惊醒了陈阳，当他回过神来，却发现龙淼正抱着林浩天的尸体，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已经把盛龙集团违法的证据发给队长他们。”
“林浩天提供的证据，至少能让龙二死上十次，以后你不用担心被报复。”
红鸾走到陈阳面前，轻声道。
“谢谢。”陈阳抬起头看向她，也不知道林浩天跟这女人说了什么，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无关，他只想保护好孤寡街。
“对了，你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忙？”
“帮我把这几具…尸体搬走。”
似乎想起了什么，陈阳侧过身指了指躺在不远处早已没了声息的大波妹和两名西装保镖，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神色。
他终究是第一次杀人。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现在回过神来，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你杀了人，就不怕我抓你？”红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有证据么？”陈阳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根据天擎颁布的治安防卫法第十九章第7条规定，自身生命遭受威胁时进行反击，都属于正当防卫。”
“我有整条孤寡街的居民给我作证，你有什么？”
“监控么？”
“能找出来一个算我输。”
红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脸认真的盯着陈阳，“但我是镇守小队，你们只是普通人，你觉得城主府会相信谁？”
“呵呵，镇守小队…”
陈阳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下的灰尘，抬起头目光复杂的望着天空，脸上的笑容似感慨，又像嘲弄。
“镇守小队一句话，比特么成千上百个普通人都好使，呵呵。”
“不过这也不是你们的错。”陈阳苦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摸了摸斑驳的墙壁，“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
“天擎也是怕有些镇守小队跟地方启灵者狼狈为奸，能理解。”
红鸾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答。
沉默片刻，她最终还是绕过这个糟糕的话题，“我现在叫后勤的人过来。”
“不管怎样，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陈阳看着她略带疲倦的脸庞，格外认真的说道。
他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虽然红鸾在这场战斗中没帮上什么忙，但至少她有帮忙的心意。
这…就足够了。
红鸾抿了抿嘴唇，没有回应。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朝电话里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收起手机，坐在墙边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哭得双眼红肿的龙淼突然走了过来。
他背着林浩天的尸体，头发宛如一堆杂草，脸上还存在着明显的泪痕。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这场战斗，很难想象在半小时前，这个人还是不可一世的富二代。
陈阳眉头紧蹙的看着龙淼，右手悄然紧攥成拳。
生怕这人脑子一热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你…还有事？”
微风吹过两人，陈阳主动问道。
造化弄人，短短一个小时不到，龙淼就从富二代变成这般落魄模样。
但陈阳并不觉得他可怜，反而认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如果龙淼没有招惹自己，他或许还能当上一段时间的富二代，直至…
遇到另一个硬茬子。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龙淼犯了错，所以搭上了林天浩的性命，也搭上了他自己的富贵前程。
说到底，终究是‘咎由自取’四个字。
“你放心，我不会再找你报仇了。”
“林叔死之前让我重新做人，我会为自己犯的错赎罪，我不会让林叔失望的。”
龙淼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他紧紧背着林浩天，声音低沉的像个迟暮老人，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落寞的气息。
林浩天临死前和红鸾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盛龙集团这次就算不倒，也是元气大伤，至于他的父亲龙二，注定是死路一条。
龙淼不笨，只是以前金迷纸醉的生活掩盖了他的思维。
当所有的富贵都被撕开之后，这个年轻人的头脑远比大多数人都来的聪明。
他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回盛龙集团。
否则等待自己的同样是死路！
要么给龙二陪葬，要么被其他仇敌弄死。
毕竟他这些年蛮横惯了，得罪的人压根数不过来。
“我不怕你报复，但…”陈阳愣了一下，紧攥的拳头逐渐松开，“希望你不要辜负林浩天的付出，毕竟他把你当成亲儿子看待。”
“我知道。”龙淼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释怀。
没等陈阳再说什么，他便转过身，背着林浩天坐上那辆帕拉梅拉。
发动机发出一声咆哮，随即载着两人离开了孤寡街。
只是谁都没有发现，一股诡异的灰色灵气正悄然涌入龙淼体内。
清澈的瞳孔逐渐变得浑浊，白白胖胖的皮肤，也变成了石灰般的颜色。
整个人看起来，宛如失去了生机。
……
“你觉得…他能洗心革面么？”
不知何时，红鸾又一次来到陈阳身边，双眼微眯的看着渐行渐远的帕拉梅拉，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道。”陈阳一屁股坐下，掏出林浩天给的灵力珠，“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况且…我想他也不愿意辜负林浩天为他求来的一线生机。”
“倒也是。”红鸾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只见她缓缓蹲下，从陈阳手中轻轻拿过灵力珠，格外认真的检查着。
半晌之后，她才慎重的将珠子还给陈阳，“这东西没有问题，你吸收的时候悠着点，毕竟是炼血境的灵力精华。”
“嗯，知道了。”陈阳将灵力珠揣回兜里，直接发起了呆。
他现在不确定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献祭给石碑，不过试试总无碍。
成功了就说明石碑不仅能吸收古兽的尸体，也应该能接纳任何有灵力的东西。
算是多了条恢复复苏度的路子。
别看陈阳刚才嘎嘎乱杀的样子贼猛，其实他内心慌得一批。
一想到荒莽空间就剩下01的复苏度…
他是真怕打到一半，突然出现什么消耗复苏度之类的尴尬情况。
到那时就不是保护居民了，而是纯纯的自杀！
伤敌两百，自损一千的名场面，他可不想经历。
夏日的微风吹过两人身旁，红鸾将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看着坐在地上发呆的陈阳，眼神有些惆怅。
“我们能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么？”
“你老这么躲着我也不是事，至少你得说服我，让我死心。”
“不然的话，我对上面交代不了，自己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
红鸾的语气格外温柔，就像在和弟弟商量事情的邻家大姐姐。
“等等吧，我现在没心思说这些。”
陈阳愣了数秒，转过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先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别吓到杨奶奶他们。”
“行吧。”红鸾点点头，没反对。
这场面确实挺吓人的，别说孤寡街这群普通居民，就算是学徒期的启灵者，猝不及防之下大概率也会被吓个激灵。
不得不说，后勤部的人动作确实很快。
半小时不到，一辆全地形运兵车就从街口冲了进来。
几名身穿全黑服装的后勤人员走下车，朝红鸾敬了个礼，随即从车上拿出各种工具，开始打扫场地。
三具尸体被抬上车，一桶桶清水泼在地上清洗血迹，甚至连损坏的地面都被修补完好。
陈阳看得嘴角微微抽搐。
好家伙！
这么专业的？
要是再拉个火化炉过来，不直接一条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