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屠龙者终成恶龙
陈阳：？？？
“有一次，我所镇守的迷雾之地出现古兽暴动，我和战友们奉命进入迷雾镇压，结果遇到了一条蛇类古兽…
在战斗的过程中，我不小心被咬了一口，浑身经脉都被蛇毒破坏，就变成你现在看到这个样子了。”
陈阳沉吟片刻，“那你后来为什么又加入盛龙集团？”
林浩天沉默了一会儿，眼中浮现出愤恨，“因为龙二替我报了仇！”
“报仇？”
“对，我受伤之后，只能发挥出炼血境的实力，留在迷雾之地也是等死，所以按照惯例选择了退休。”
“可…当我满心欢喜回到家里，准备和家人安稳共度余生时，却发现我的妻子，我的孩子，甚至是那些抚养我长大的街坊邻居们，都死了！”
林浩天双眼通红，仿佛要渗出血似的，“害死他们的凶手，是当地的有名的恶霸！
我想报仇，可对方仗着自己跟城主府有关系，不管我报警几次都是不了了之。
就在我彻底绝望的时候，龙二出现了！
他替我设局，把那群畜生骗到偏僻的地方赴约，然后…
嘿嘿，老子把他们全部抽筋扒皮，挂在树上暴晒，还往他们身上涂蜂蜜，让蚂蚁咬他们，最后还把他们挫骨扬灰！”
“报完仇之后，你就想报恩？”陈阳理解了。
“是啊，报恩，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誓一定要报答龙二的恩情，所以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林浩天苦笑着摇摇头，“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当初那个恶霸。”
“屠龙者终成恶龙。”陈阳莫名想到这句话。
“你这么说也没错，我和龙二这么多年来作恶多端，死一万次也不为过，但龙淼是受我们的影响才学坏。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把他当亲儿子，所以不管怎样，我都必须为他争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阳有些默然，“你和我说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林浩天缓缓挺直了腰杆，注视着陈阳的眼睛，“小子，我们生在这个时代，难免会遇到一些不公平的事情，它会让我们失去理智，甚至就此走上错误的道路…
我当年就是这样，但你不一样。
你比当年的我更强，比当年的我更聪明，你今天能为了保护街坊邻居不惜站出来，跟我玩命。
这真的很好。
但我也发现一件事，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太阴暗，你刚才发出的杀意不只是针对我，更是在针对这个世界。”
他的脸色格外严肃，就像正在以自身经历教导孩子的长辈。
“这个世界没有错，错的只是一小撮人而已，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人在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而努力。
所以…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
陈阳皱了皱眉，不置可否。“你没经历过我的事，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对这个世界失望。”
“可错的终究只是一小部分人，不是么？”
陈阳：“…”
两人对视许久，谁也不让步。
半晌之后，林浩天再次开口。“小子…我走上了错误的路，见不得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又一次在我面前重演。”
你天赋很好，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华夏的顶梁柱。
如果你看不惯某些人某些事，可以去改变、肃清它们，但不要把这种不公平当成普遍现象，好么？”
…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陈阳沉默片刻，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陈阳。”
“陈阳…清晨的朝阳…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林浩天嘟喃着，面色苍白如纸，眼中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精芒，“陈阳，我林浩天这辈子，半生无愧华夏，半生愧对民众，悲哉！”
“希望你能做那清晨的朝阳，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陈阳沉默了。
“好了，我时间不多了，留点给其他两人吧。”林浩天艰难一笑，侧过脸朝远处的红鸾和龙淼喊了一声，牙齿里满是鲜血。
陈阳点点头，径直走到远处的另一栋墙壁坐下。
怔怔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那茫然的双眼，似乎在诉说着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
孤寡街内，李爷爷家的房子里。
“杨大姐，你说我们这么做…对小阳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李爷爷坐在老旧的椅子上，拄着拐杖侧过身看向门外，幽幽叹道，“我怕这孩子接受不了。”
杨奶奶同样坐在屋内唯二的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哪还有方才痛苦的模样。
居民们纷纷围在两人四周，个个眼露精芒，浑身散发出一股肃杀的气息。
“那你觉得我们还能保护小阳多久？”
“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听着门外不断传来的哀嚎，杨奶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但很快又变成了不忍和心疼。
沉默片刻，她咬牙闭上耳朵，强迫自己不去听外面的动静。
“你以为我想小阳这样么？可…他终究要去看看命运里的风，而不是留在这个本不该存在的街道。”
“李老头，你也知道，小阳这些年过得很累。”
“我都数不清自己多少次看到他天还没亮就出门打兼职，多少次狗都睡着了，他才偷偷摸摸回家。”
“小阳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我们，为了…”
“我们这群废物！”
她咬着牙，眼中满是痛苦和自责。
“唐宁，你应该还记得小阳三岁时许下的生日愿望吧。”
“记得…”那个叫唐宁的独臂女人咬着嘴唇，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他说…要攒钱给我买条机械臂。”
“记得就好，这么多年来，小阳也一直没忘记这个愿望。”
说着，杨奶奶又转过头，看向另一个瞎了眼的中年男人，“李长军，你又记得不记得小阳对你说过什么？”
“我记得！”李长军双手攥拳，偌大的汉子此刻却红着双眼，“他说他要攒钱给我买个大房子，请十个八个保姆照顾我，为我养老！”
“还有你…”
“你…”
“…”
杨奶奶伸着手指，指着一个个居民，挨个说着陈阳对他们这些年来的照顾和承诺。
“不止是你们，也包括我和李老头。”
“就在昨天，小阳又给我买了药，今天呢，又找施工队给李老头修这破房子。”
“我们到底要拖累他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杨奶奶捶了捶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头，让她格外难受。
这一刻，屋内所有人都低着头。
就连李爷爷也红了眼眶，颤颤巍巍的再度看向门外，沉默半晌，他不忍道，“可是我们这么做，只会让小阳活得很苦。”
“生在这个时代，谁活得不苦？”
杨奶奶眼神一暗，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就算小阳以后过得比谁都要苦，但至少…”
“他能为自己而活！”
“而不是为了我们这群废人。”
没有人反驳。
狭小昏暗的屋内，杨奶奶深吸了口气，咬牙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到窗边。
“我们…早就该死了。”
“死在战场上，或者死在十八年前那个夜晚。”
“再怎样，都比现在苟延残喘还要拖累孩子来得好…”
温暖的阳光照在老人脸上，照得她泪流满面，照得…
她的身影越发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