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久不见
后来，刘昭回想自己的一生时，想过究竟自己听黄柏的，去学堂是人生的转折点，还是当初在食堂的抉择才是人生的转折点……
这天是周日，学堂属于是放假的，老师一般也只是留守一两个，县里的孩子都可以回家，离家远的孩子一般继续留在学堂，等月末三天一起放假才回家。
刘昭家里当然是算远的，所以他也没回，陈远祥他们不全是县里的，但家也没这么远，他们周日都是回家的，所以宿舍就刘昭一个人。
刘昭在宿舍写了写西游记后续，毕竟马上要交稿了，头痛，写多了感觉有点忘记后面是怎么个发展了。
又写一会，实在遭不住，而且也是饭点了，刘昭肚子都咕咕叫了，刘昭如释重负的放下笔，这下有正当理由摸鱼了。
刘昭在饭堂找了个边角座位，打了饭，正吃着，饭堂门口进来一群穿黄衣服的。
在学堂读了两年，还是知道这些就是所谓的黄衣帮，平时插队，乱扔垃圾，脏话连篇，老实说，就是一群小混混。刘昭也当没看见这些傻逼，只是也不懂这周日怎么还有黄衣帮的，不回家，在学堂也不学习，不知道咋想的。
原本就比较冷清的饭堂，现在全是那几个黄衣帮的吵闹嬉笑声。大伙都不说话了，免得触到霉头。
但他们好像是有目的才来饭堂的，直直走向刘昭旁边位置，那是个自己吃饭的年轻人，估计十五六岁吧，现在正低着头默默吃饭。
那黄衣帮为首者的刘昭也认得，郭梓豪，在学堂里面可以说是最出名的混混，郭家这代最小的孩子，也是那个郭家天才的表弟。
不说是在学堂，连石衣县内都是随便窜的小霸王。
郭梓豪也觉醒了术法，具体是啥不清楚，不过应该没啥用，要是有用，他早就用术法到处浪了。而且神宫估计都没建立完成，不知道是懒得探索建立，还是没天赋建立。
身边的跟班叫刘千，平日里狐假虎威，在县里学堂都是仗着郭家，欺负人，经常帮郭梓豪找乐子，取得郭梓豪信任，可以说属于是天生狗腿子。这刘千甚至连术法都没有，但借着陪郭梓豪读书，还是进入了学堂学习。
后面几个都是学堂高年级的，估计二十岁都有了，是郭家安排负责郭梓豪的安全，但成为了郭梓豪平日欺负人的最大出力者。
郭梓豪笑呵呵地坐那年轻人对面，敲了敲桌面，说：“柳遂宁，你那个玉佩呢？上个月我不是就说过让你回家拿来吗？”
柳遂宁没说话，继续吃着饭，刘千在郭梓豪身后出声：“柳遂宁，别给脸不要脸！郭少看上你家玉佩是看得起你，又不是不给你钱，你柳家不是正好缺钱吗？”
柳遂宁冷漠地抬起头，说：“用一顿饭的钱想买我家传家玉佩？你们是在做梦吗？”
郭梓豪缓缓站起来，一手把柳遂宁的饭碗掀翻了，嘲笑道：“那再给你加点？两顿饭钱？”
郭梓豪本来今天也是在家的，可惜不小心把家里店铺烧了，他爹把他骂了一顿，还说要减少让他出门。他只好借着说来学堂学习，然后又开始作威作福，泄泄火气。那刘千在旁边提醒他，上个月有叫那柳遂宁拿家中玉佩来，不知现在到了没。最近一直少来学堂，郭梓豪也是想起来这件事情，那柳家家道中落，但他家那祖传玉佩，郭梓豪可是惦记了很久，想着便打听到柳遂宁位置，前来拿玉佩。
便发生现在的事情，本来郭梓豪就有火气，这柳遂宁还敢反抗，郭梓豪也懒得装了，正想叫后面的人动手。
柳遂宁也发觉情势不对，想着先下手为强，一拍桌子站起身，身上白光一闪，一杆银白色长枪出现在他手中，直刺向郭梓豪。可惜郭梓豪身后的高年级生已经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背部化作龟壳，拉郭梓豪到其身后，用龟壳挡在前面硬接了柳遂宁蓄势一枪，柳遂宁一击不成，只好收枪，只见那龟壳上出现凹陷，显然那乌龟人也受了不轻的伤。
那刘千眼看电光火石间发生了战斗，赶紧说：“好你个柳遂宁，竟然敢在学堂动武，咱们先擒下他，再去禀报老师。”
柳遂宁见对面几个人正欲动手，自知不敌，手中长枪一挥，逼退几人，径直往饭堂后门逃去。
郭梓豪没想到柳遂宁居然想刺杀他，气到脸都红了，怒道：“你们几个还不追？快点，给我打死他！”
得到命令，那几人也追了上去，刘千赶紧用扇子帮郭梓豪扇风，谄媚的说：“别急，郭少，柳遂宁那小子肯定跑不了。”
郭梓豪越想越气，一脚踹翻旁边的凳子，也走向后门方向。
他们的打斗倒也没影响到刘昭，还是安稳的吃着饭，旁边路人早就在那几个人追柳遂宁的时候也从前门跟过去，想看热闹了。
等到郭梓豪跟刘千快离开饭堂，刘昭也刚好吃完饭，刘昭打了饱嗝，说：“摔一跤。”
那郭梓豪触发左脚绊右脚，在门口处摔了一跤，刘千赶紧扔了扇子扶起郭梓豪。
郭梓豪还以为自己绊到门槛了，对着饭堂一顿骂，叫嚣着要把饭堂拆了。
刘昭收拾完东西，也从前门出去看看情况。
到了饭堂外面，蛮多路人，零零散散在各处看着院子里的打斗，那柳遂宁也没能逃出去，脚上受了伤，只能原地挥舞长枪抵抗。
那几个高年级的，基本都是兽化型，什么大乌龟，黄鼠狼，大公鸡…
但在刘昭看来，几个人估计最多是神宫境巅峰，没有进入明心境，毕竟这么久都没能拿下柳遂宁，而且身上兽化也并未完全，与之前跟黄柏战斗的大灰狼实力差别明显。
郭梓豪还是在旁边骂：“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几个人还打不过一个人吗？我郭家养你们就这点用？”
那几个人听了，也没办法，纷纷用以伤换伤的方式近了柳遂宁的身，柳遂宁身上一时间伤痕累累，围攻之下，柳遂宁还是不甘心地倒下了，即使如此，手中长枪也并未脱手，而是想用长枪撑自己起来。
郭梓豪见此哈哈哈大笑：“给我抓他起来，擒住他，我来动手废了他。”
几个高年级生上前按住柳遂宁四肢，拉他起来，郭梓豪上前，没有技巧的用拳脚击打着柳遂宁。
刘昭看着眼前一幕，微眯起眼睛，想起了一些事。思绪翻涌间，刘昭神识进入精神世界，刘昭神宫的形状是古代皇宫，刘昭推开神宫大门，看着白茫茫一片中那一条道，想了想，走了上去，前路似乎永无止境。又走了一会，到了一处分叉口，三条路供自己选择，三条路蔓延开来同样是看不到的尽头，这不是刘昭第一次到这里了，小时候刘昭建完神宫出来，走到这里，就觉得再往前可能有大问题，那时候的心悸让刘昭不敢往前。现在刘昭明白再往前一步，就是明心境了，找到正确的路，便可再进一步，获得更强的力量。
如今遇到这般事情，似乎也在逼着刘昭自己做出抉择。是往前还是继续逃避，刘昭犹豫着，隐约间，他似乎在白茫茫的世界中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自己，而是前世的自己。
刘昭自言自语：“踏错就会迷失，我能选对吗？”
刘昭回头看了眼，似乎看到柳遂宁被擒住的样子。
刘昭做了最后一次深呼吸，往前踏出了一步。
突然旁边都是嘈杂的声音，熟悉的棕红色木凳，破旧到说不出黑色还是深红色，布满划痕的双人桌，与墙面一体的黑板，挂在黑板旁边红彤彤的流动红旗，还有，一群小孩子，有的在教室后面空地玩玻璃珠，有的坐在凳子上聊天，隐约还能听见校门口操场那棵大榕树上的虫鸣鸟叫。
刘昭恍然大悟，原来执念所至，就是自己破境的拦路虎。
刘昭眼中时光开始加速，白天到黑夜，座位上满人到空无一人。刘昭眨了眨眼睛，时间停止，定格在几个高年级生从教室后门进来，找到一个小孩子，那是刘昭自己，或者说是周磊。
刘昭眼神飘忽，过往到底是怎样呢？时光过去太快，不过数十年，自己都快记不得当初发生的事了，但好像发红的手依旧在眼前，那帮自己按手，缓解疼痛的人脸上表情也还清晰。
想着想着，时间动了，那几个高年级生，想抓住周磊，周磊躲了一下，用力抄起蛮重的凳子扔了过去，扔的不远，仿佛只扔到周磊自己脚下。然后那几个高年级生，冲过来两人分别抓住周磊一边的手臂，开始用力拧着周磊手臂，就像拧毛巾的水一样，周磊挣扎不得。最后那几个人，脸上带着笑意离开，只留下双手通红的周磊，旁边的孩子都离的比较远，没人敢帮忙，毕竟是高年级生，他们才二年级。只有一个孩子，见他们走了，靠近周磊，帮着周磊放松双手。
刘昭看着眼前一幕，没有声音，但自己印象深刻，眼皮似乎重了许多，不由得低头眨下了眼。眼前再变，自己的手变成通红色，抬头正看着那个脸胖胖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帮自己放松手，嘴里说着话，但刘昭听不见，只觉得眼眶湿润了，想流泪，却又想忍着。
原来通红的不只是手臂，还有那双小时候还是很大的眼睛。
刘昭脑中，思绪翻涌，眼前事物在不停闪动，最后停在只有一张白纸，一枝笔的桌面。再抬起头，仿佛看不到旁边的人，只有黑板上写着“你以后要成为怎么样的人”
再看一眼白纸，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我不想成为我自己讨厌的人”
是的，这也是周磊写的，是在什么时候的课上写的，已经记不得了。
刘昭在想自己还算是周磊吗？哪怕不算，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最后眼前场景再变，是今天霸凌的场景，比任何一幕都清晰。
刘昭闭上眼，世界一片黑暗，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眨眼间。
刘昭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往前踏出一步，黑暗破碎，重归白茫茫一片，脚下又只剩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再回头，看到了三条路的分叉口重新合到自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