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因祸得福
涌动着如此纯粹的剑气波动，庆元帝猛然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从床上起身，枯槁的手扯住了金蚕丝的纱帐。
“王靖，外面是什么动静。”
一位精壮高大的锦衣男子立刻上前，伸手搀扶住庆元帝的胳膊，小声附耳：
“回陛下，藏兵禁林方向有灵气波动。”
禁林？那里存放着千万把神兵利器，是万庆国的兵器库，林外设立重重禁制，且兵器上的神识皆被抹除，不会被人为操控，禁林可以说是整个皇城最为安全的地方。庆元帝咳嗽了几声，眼窝凹陷，眼下一片乌青，每次呼吸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去查。”
说着就要起身下床，周围的太监宫女立刻上前扶住，却被庆元帝屏退了下去，只剩王靖还站在榻前，
“陛下，这种事让臣等去做就好。”
整个紫薇殿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清苦味道随着丝丝缕缕的烟雾飘散在空中。
“退下，”庆元帝披上了绛色绣龙外袍，转头看着依旧跪在一边的王靖，
“朕让你退下。”
本想说些什么的王靖，终是一手握拳扣在胸前，
“遵命。”
另一边，李元衡从调息中睁眼，眺望着远处的骚动，一旁的宫女上前为他穿衣束带，李元衡有点烦躁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戒，声音冷然：
“派出去的人还没消息？”
“回殿下，还未。”
李元衡啧了一声，一手拽过外袍，踏出殿外。
爆炸声响起，耀眼的光芒一瞬间照的禁林外亮如白昼。如此浩大的阵仗，整个皇宫乃至外围街道路上的人也纷纷抬头望去。
刘云捂住肩膀上的伤口，跪在烟尘里，头抵在地上，努力忍住喉咙里涌出的腥甜。
好险，差点死了。
随着暗卫的最后一击被刘云用周围无数剑芒堪堪挡住，眼看获胜无望，两位暗卫最后关头竟选择了自爆。如果不是危急时刻刘云突破了聚灵大圆满跨入锻体初期，这一下真的可以把他一波带走。
“嘶…”
尽管如此，刘云还是疼的呲牙咧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皮肉伤就算了，肋骨仿佛被卡车碾压过一般痛，右胳膊可能是脱臼了，锁骨怕是也骨裂了，呼吸都痛，更别提嘴里都是铁锈味儿。
感受到十几道强大的神识扫了过来，刘云忍着剧痛，隐去了实体。此地不宜久留，要尽快回到本体里。
率先赶到的侍卫们看到眼前的一幕被惊呆了，无数把刀剑横七竖八散落在地上，几乎是一片剑海，青石砖面以剑海的中心为圆心向四周裂开，像是修士自爆的痕迹。
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侍卫立马向上空释放传讯信号。不过一会儿，整个皇宫灯火通明，皇城侍卫很快就把王城围得铁桶一般。
搜寻了一整，一片狼藉的地上竟什么指向性的发现都没有，自爆让有价值的痕迹都被摧毁化为飞灰。
“回陛下，此地爆发过激烈的战斗，其中逃走之人，想必修为高深莫测。”侍卫长向庆元帝回禀道。
庆元帝看着一地的剑，眉头微皱，神识扫过剑海，在某一处停顿了一下。
“可知贼人往何处？”庆元帝身后的王靖大声道。
侍卫长面色严肃，听着属下的传音，如实禀报，
“未，未曾探寻到贼人的任何行踪。”
他们早在第一时间把皇宫围死，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但此人仿佛原地蒸发了一般，竟没有发现一点痕迹。不过此人可以在不触发护林大阵的重重禁制的情况下，一口气‘偷’出如此多的刀剑如探囊取物般轻易，已经说明此人实力不可小觑，甚至让人怀疑是宗门仙家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陛下，”李元衡信步而来，向庆元帝行礼，目露关切，“惊动了陛下，此贼人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语气中的愤慨不像演的，演技媲美奥斯卡。
刘云心里吐槽，他此时正靠在通天柱后面，小心的屏蔽着自己的声息，眼睛一边关注着眼前的人，一边时不时瞟着远处。
庆元帝淡淡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
“加强巡逻，必要将贼人揪出。”
说着庆元帝忽然走进了剑海中，身后的王靖立刻跟了上去。
感觉到庆元帝的接近，刘云心瞬间就提起来了。虽然听闻庆元帝久病，但毕竟有凝神后期的底子摆在那儿，不会发现了自己吧。
庆元帝的脚步越来越近，刘云大气都不敢喘，一动也不敢动，就在庆元帝放出神识向前探查的那一刻，刘云忽然感受到了久违的阴冷恐怖感。
这个感觉，和自己在孟昭然身上看到的黑色物质一模一样。
“父皇。”
听到孟昭然的声音，庆元帝暂时收回了神识，向孟昭然望去。
可算是来了，刘云一直就在等孟昭然来，趁庆元帝不注意，刘云用自己最后剩的一股劲，猛地扎进了孟昭然背后背着的流云剑中。
庆元帝注视着孟昭然没有说话，看到孟昭然苍白的脸色，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目光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己，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昭儿，”庆元帝本想说些什么，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孟昭然作势就想向前扶住庆元帝，谁知被李元衡抢先一步，挡在了孟昭然身前，
“陛下，夜里寒气更甚，注意龙体。”
话毕，立刻转头吩咐着身后的宫女，
“还不快扶陛下去休息。”
孟昭然依旧望着庆元帝，父皇的病似乎更重了，孟昭然急切的想要上前，
“皇女殿下，”李元衡冷不丁的开口，一手拍在孟昭然的肩头，迫使她抬头对上自己的视线，
“殿下也回吧，贼人还未捉拿归案，此处并不安全。”更何况你根本没有自保之力。
“不劳衡亲王担忧。”
孟昭然直视着李元衡的眼睛，侧身躲开李元衡的手。
话毕，朝着庆元帝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父皇。”
孟昭然半跪在大殿上，朝着庆元帝恭敬行礼。
庆元帝接过一旁太监奉上的茶盏，侧着身子，目光扫过孟昭然，语气冷漠，
“听闻你在比试上赢了王家那孩子。”
孟昭然听到庆元帝发问，这才敢抬头朝庆元帝缓缓望去。
“是。”
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庆元帝的表情，孟昭然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
“神器可还顺手？”
听到庆元帝提到流云剑，孟昭然眼中闪过亮光，头抬得更高了些，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希冀，
“回父王，一切都好。”
庆元帝一口饮尽，展开一旁的卷轴，
“夜深了，今日你且回去歇息。”
孟昭然怔了一下，思索再三还是开口，
“父皇，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看到庆元帝持笔的手停顿了下来，孟昭然立刻俯首。
庆元帝双眼盯着卷轴上的字，用力的压下脑中叫嚣的声音，视线慢慢向前移动，目光只接触到孟昭然一瞬，便立刻紧闭双眼，猛地站了起来，
“好些了，你回吧。”
说完这句话，庆元帝也不等孟昭然回答，便示意身边太监，
“送皇女回殿。”
说完便朝内殿走去。
“父皇”
“皇女殿下，请回吧。”
太监打断了孟昭然的话，恭敬的立在一旁。
孟昭然看着庆元帝匆匆离开的背影，微抬的手慢慢放了下去，目光注视着桌上的茶盏愣愣出神。
又是这样
确认孟昭然离开，一旁的太监这才又立刻在炉中点上了药草，
“陛下，皇女殿下回去了。”
王靖出现在庆元帝身边，等太监退了出去，挥手布下结界。
庆元帝此时正调理着内息，运行着功法。半晌，才将脑中的声音强压下来，嘴里吐出一口黑血，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
“明日去寻名匠和最好的紫檀晶木。”
王靖递上丹药，询问道：
“是准备给皇女殿下的？”
庆元帝没有回答，看着屋中悬挂的画像出神，半晌伸出枯槁的手指小心的抚摸了画面的一角，
“丹药都送过去了？”
“是，臣以御医诊治为名，已将上好的丹药送了过去。”
前几日比武场的事，庆元帝自然全部知晓，只是他终究不能亲自过问。
“今日之事，可查到线索？”
王靖几步上前，手中显露出一枚白色的玉牌。
庆元帝接过玉牌，看着上面特殊的纹路若有所思，
“这就是留在现场的唯一物证？”
“回陛下，属下已仔细搜查过了，只有这枚玉牌。”
王靖传音道。
庆元帝转动了一下玉牌，玉牌立刻消失在了原地，面上看不出喜怒，
“传金羽卫，继续调查。”
金羽卫是皇帝的亲卫兵，只听令于庆元帝一人。
“是。”
王靖领命，身影立刻从原地消失了。
看到孟昭然回来，孟昕然便立刻迎了出去，
“皇姐！”
因为孟昭然担心会有危险，便让孟昕然不要跟来，可等了许久皇姐都不回来，这可把他急的不行。
“皇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看到孟昕然，孟昭然勉强的从脸上挤出笑容，抱住迎上来的弟弟。
“禁林有人强行闯入的迹象，但目前还未抓到人。”
“禁林？”
孟昕然有些吃惊，竟然有人敢闯禁林。
“昕然，最近皇宫不太平，你要多加小心。”
孟昭然蹲下身，认真的看着孟昕然，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皇姐有些事情要做，可能不能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看到孟昭然面上的担忧，孟昕然立刻保证道：
“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
孟昕然一脸严肃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孟昭然摸了摸弟弟的头，笑着道：
“知道了，皇姐相信你。”
想起刚刚离开时，桌上茶盏里面残留的是药渣，以及大殿中弥漫的清苦味道，父皇的病依旧需要喝灵药维持。
树影婆娑，月华如水，孟昭然望着天上的月亮，默默下定了决心。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