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曾经
那个时候互联网还没崭露头角，小孩的童年就是几个小伙伴。
每天最期待的不过是放学后和小伙伴一起探索世界。
孩童的世界很小，只有朋友家人和学校。
大人白天都在工厂里上班，桐院里住的大多是工厂里的工人。
江夏从小就跟着父母四处奔波，爸妈在哪里她就跟着在哪里。因着父母的工作变动，她只能到处转学。
转学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朋友之间的分别。后来江爸被厂里挖过来当领导才安定下来。
她也刚好上小学了，在桐院有不少小孩，可没有跟她年纪相仿的小伙伴。
只有她一个上一年级的小孩，周小龙周小虎两兄弟也上二年级了。
她一度找不到舒心的小伙伴，学校里的同学也没有住桐院的。
直到，那天梧桐树下她在桐院交到了第一个小伙伴。
小羽，年纪跟她一边大可是在学校没有同班的人放学回家是跟她一个方向的，导致她一直觉得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很可怜。
小羽说，本来他爸不让他上学，但是妈妈坚持要上。俩人吵了很久，在几顿毒打之后终于换来了小羽上学的机会。
但是没办法跟江夏一样上公立学校，只能上离家更远的江河小学。
这个学校江夏之前没有听说过，很是好奇。
“那你们班有几个人”
“学校大不大啊”
“好想跟你一个学校啊”
她激动地问小羽，问题一个接一个，但是一想到她们不在同一个学校，眼神就暗了下去，声音也小了许多。
无休无止争吵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小羽慢慢地也懂得了察言观色。他向江夏靠近了一点，温声开口。
“我也想跟你在一个学校。”
“我们班只有二十个人，学校也不大。”
闻言，江夏双眸立马闪烁起来，她甚至没有注意小羽后面说的话。“真的吗你也想跟我在一个学校”
小羽点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那我放学等你，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她不想一个人上学放学，路上无聊得很。
眼前的女孩充满期待地看着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需要。楞了几秒才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下点头应下。“好”
他不敢早上去江夏家里叫江夏一起去学校，他没资格，这里没有人喜欢他。
只能早早地起床，在路上等着江夏。
兰因学校介于江河小学和桐院之间。每天为了跟江夏一起上下学，小羽在路上花了比平时多出一倍的时间。
早上要比以往早起半个小时，陪江夏到兰因学校时已经快要八点了。
后面到江河小学的距离他都是用跑的，没几天就被展天雄察觉到了。
“你这几天怎么比平时走得早回得晚”
“老子花钱供你读书，你不会在半路弹珠珠吧”
不给小羽解释的机会，展天雄抄起衣架就往他身上挥。
“狗娘养的，你妈是个贱货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不是老子的种的不知道，长得一点也不像老子。”
“老子成天累死累活的给别人养儿子，妈的。”
无尽的谩骂声充斥着大脑，他无力反抗，任由衣架一下又一下落在身上。
嘴里求饶的解释着：“没有，我没有，，，我以后不会晚回来了，，，爸，我错了，，啊”
展天雄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求饶而放过他，打得累了才松开他。
长舒一口气将手里的衣架一扔，转身去开了瓶酒。
小羽瘫坐在地上抽泣着，许久才起身把衣架放回原位。
不能让妈妈知道，他不想妈妈因为他再被展天雄打一顿。
回到房间把书包放下，他脱掉衣服检查所示的伤。确认没有露出来后抬手擦掉眼泪，脑子里努力想着美好的事。
答应江夏吃完饭去后山桑树下等她，不能让她等久了，要赶快做饭。
展天雄打完孩子就一直在喝酒，小羽做完饭叫他时他已经呼呼大睡了。
妈妈经常上夜班，小羽吃完饭把家里打扫干净，确定没有疏漏后出门去了后山。
已经很赶了还是让江夏在桑树下等了他几分钟。
他到的时候江夏正蹲在地上玩石子，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是小羽顿时喜笑颜开。
“小羽，快过来，我跟你说”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小羽分享，跑过来一把拉住小羽。满心欢喜的她手上失了力道，小羽痛得“嘶”了一声，手不受控制地往后缩。
饶是江夏再没心没肺也听到了，立马松开手回头看着小羽。
“怎么了我没有很用力的”
结合小羽跟她说的，她很快就猜到了。
“你爸又打你了我看看。”
由不得他躲闪，江夏拽过他的手，掀开袖子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映入眼帘。
几乎要跟小臂齐长，相比其他地方稍稍凸起来异常明显。
自小被宠爱长大的她没见过这场面，不用想也知道下手有多重了。
撩开另一只袖子也有，其他看不见的地方必然也不少。
看着这些伤痕她内心五味杂陈，手悬在半空中迟迟不敢触碰他。
掩藏的心事被揭露，他不知所措地抽回双手把袖子放下来。
她湿润着眼眸问，“是不是很疼啊”
“没，，没有，我不疼”不疼的，你不用担心。
他话没说完江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你骗我，呜呜怎么可能不疼，是不是因为你跟我在路上玩久了才被打的”
“不，，不是，跟你没关系。是因为我做饭晚了。”他急忙安慰道。
可此时江夏根本听不进去，不停地自责。
慌乱之际，他轻轻抱住她。
“好了，真的不是因为你。还有，我做饭很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不准哭了，不然不给你做。”
情绪再失控听到好吃的江夏也会停下来思考一下，果然吃货还是好拿捏的。听到好吃的立马就不哭了，“好，说话算话”声音带着哭腔。
“算话。”他松开江夏，即使身上很疼也挤出了笑容。
“小羽，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江夏风风火火地就往家跑了，留小羽一个人愣在原地。
只能乖乖等着。
江夏翻箱倒柜找到了碘伏拿了点棉签就匆忙跑了回来。
喘着气走到他身边，“把衣服脱了。”
“快点。”
小羽听话照做，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短袖。
“你别动啊，我妈说受伤了就用这个涂，好得快。”
俩人坐在草堆上，江夏小心地给他擦药。
她也不知道，反正爸妈平常受点伤都用这个，应该是管用的。
给小羽涂完，把剩下的半瓶都给了他。
反正家里也不缺这一点。
从那天以后，江夏也勤快起来，起得更早了。
秋天，树叶开始变黄掉落。
桐院最为明显。
桐院之所以叫桐院，是这里有一颗很粗很大的梧桐树，三个成年人才勉强围住。
听大人们说这树少说也有几百年了，但是具体几百年没有人知道。
江夏第一次见小羽就在这棵树下，那时树叶还是绿色的。
小羽放学后跟往常一样跑着去找江夏，怕她等久了。
学校门口人越来越少，江夏耐心地等着。
她有事要跟小羽说，班里人说学校门口的那棵树掉的叶子很神奇。
她想跟小羽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远远的看见小羽跑过来，她已经等不及要去看那棵树了。
兴奋地向小羽招手，“小羽，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领着小羽来到班里人说的那棵树下，她指着地上的叶子说道:“这个。”
小羽疑惑地看向地上的树叶，“这个吗”
“嗯嗯。”
她蹲下捡起一片树叶用力揉碎，“看，是不是很神奇”
手中的树叶已经被她揉得稀烂，神奇的是叶子里的经还连着。
像网一样，跟藕有点像。
不仅江夏，小羽也被吸引了。正常的树叶在枯黄以后都是很脆的，一捏就碎。
眼前这个怎么揉都连在一起不会散，拿石头锤完也还连在一起。
接连好几天他跟江夏放学后都会在这棵树下锤叶子
也没有得到什么，就是很快乐。
周小龙周小虎两兄弟在桐院是出了名的调皮讨人嫌。
最近发现江夏跟那个不合群的走得很近。
坏心顿起，趁他一个人的时候，兄弟俩埋伏在暗处拿弹弓扔小石子砸他。
第一次被砸，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人，第二次第四次小羽就发现是有人在整他。
“谁啊无不无聊”
两兄弟感觉差不多了，他应该气急败坏了。从角落里跳出来得意地朝着小羽做鬼脸，“略略略。”
挑衅完就跑，贱嗖嗖的。
出来扔垃圾的江夏刚好看见兄弟俩嬉笑着跑了，猜到他们又欺负小羽，立马跑过来询问。
“他们做了什么是不是拿弹弓打你了”
“没事。”
得亏那个时候手机还不普及，不然江夏的视力不会那么好，一眼就看见他额头上浅浅的红肿。
“你老说没事，都红了还没事，疼不死你。”江夏气得跳脚，手指着他头上被砸的地方愤愤道。
顺着江夏手指的方向，小羽不自觉抬手去摸那个凸起，淡淡道：“还好，不怎么疼。”
展天熊自从酗酒打他开始，每一次都比这个疼多了。家里什么顺手他就拿什么打，衣架，扫把，电饭煲的电源线
相比之下确实算不上什么。
简单给小羽涂过药，江夏看着满地的落叶，一下有了想法。
在长辈看来她是活泼可爱的乖小孩，只有同龄人知道，她江夏报复心强，从不委屈自己。
“小羽，你知道我爸平时喜欢干什么吗”
小羽摇摇头，等她继续。
“我家那几只兔子知道哪儿来的吗”
“哪儿啊”
明知道她喜欢卖关子但又忍不住想说，不管他回不回答，江夏下一秒都会自己说出来。
可他就是愿意搭腔。
“都是我爸上山抓的，他下班了没事就会上山看他下的套有没有猎物上钩。”
每次她说想跟着去她爸都不让，说山上不安全，林子里蜘蛛都跟江夏的手掌一样大。本来她只是想上山玩，一听蜘蛛跟她手掌一样大她就来劲儿了。
虽然最后还是没带她，但是教了她怎么下套做陷阱。
“走，我帮你报仇。”
先是一楞，他不想江夏为他出头。那是他自己招惹的，不该让江夏牵扯进来。
可江夏是有点力气的，发现没拽动小羽，暗暗使了点力容不得他反抗，直接拉着人跑了。
俩人来到后山周小龙周小虎兄弟经常玩的地方。
后山有很多山茶树，都很矮小，甚至不能爬上去。
不过这些山茶树都会结果，只是不能吃，又苦又涩还没什么水分，小孩们就摘来打仗了。
数周小龙周小虎最喜欢拿这个来打人，每天放学了都会先来后山摘点揣兜里。
“就这吧。”
江夏环顾四周发现这颗山茶树结果最多，最大。
那兄弟俩绝对会来这摘。
随便捡了个树枝，江夏就开始在地上规划了。
“这么大个坑应该差不多了。”
“小羽，去家里拿铁锹来，要悄悄的，别被发现了，尤其是周小龙和周小虎。”
小羽听话地从家里拿来铁锹，江夏接过去就开挖。一点都没想着自己是女孩子，应该让小羽来做。
“我来吧，你说挖多深，要多大。你去准备其他的吧。”
也是，小羽又不会弄。想到这，江夏把挖坑的工作交给他，自己去准备其他的。
满山搜寻，终于找到符合的细枝条。
保证一踩就断承受不住周小虎的重量，周小龙的话，有点瘦啊。
保险起见。
“小羽，我刚刚给你画的那种大小的坑再挖几个。”
大猜到江夏的担忧，他应下后围着山茶树又挖了几个。
保准一踩一个准!
坑挖完，在里面倒满了水。
本来江夏想往里面到粪水，但是小羽不让。俩人抱着搜寻来的枝条，先拿两根长的铺在洞口中心，搭了个十字架，接下来顺着十字架用枝条把洞口网住。
间隙不能太大，不然不好铺树叶，也不能太小，这样承重增加了，人踩在上面可能不会掉下去。
就这样挨个铺在坑上。
从家里拿了保鲜膜铺在树枝上，这一步是为了铺树叶的时候减少树叶掉进坑里的情况。
最后，就是伪装。
把陷阱伪装还原跟周围环境一致，才容易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