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是不是再强硬一点会更好呢？
陈锦自此惶惶不可终日。
他无法拒绝对方的威胁。
欠下赌债的自己，人生本就如履薄冰。
如果假药生意做的顺利，或许还能还上利息，在世上苟活。
要是连这都没了…
加上失去工作，以及巨额的罚金。
自己转瞬之间就会被社会抛弃掉。
然后被那些人残忍杀害。
一想到那些都是亡命之徒的催债人，陈锦就打了个哆嗦。
他还想活下去。
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
好多地方没有去玩。
我还没有结婚啊…
他真的后悔了。
挣扎着，想要改变自己的境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卖没用也不会毒死人的假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像他这样生于寒门的孩子，无人指点，没有知识也缺乏机遇。
贸然去做生意，恐怕很快就会吞的连渣也不剩下。
“总之先还完利息再说吧。”
这是陈锦思考后的决定。
不将几十万赌债还完，自己这辈子都会喘不过气来。
就算被那家伙压榨一点也无所谓…
自己再努力一点，多赚一点就行了。
陈锦曾露出笑容，如是想到。
然而，生活并不如他所料。
由于反诈系统的完善，他的‘生意’一点点变差了。
落到手里的钱很少。
利息虽然随本金的缓慢减少变低。
但相较于减少的收入，依旧相当庞大。
与此同时。
来自威胁的金额却一点不少，甚至变本加厉。
“最近有点手头紧啊，就多给我五百元吧！”
“嗯…我看最近药材的股票都可以啊？这样吧，你以后每个月工资给我三分之二。”
“没有？呵呵，那我就去告诉警察喽？”
对方总是笑眯眯地和自己说着这些。
自己跪在地上，拼命的央求和拜托，都没有半点作用。
我就好像只是个消耗品而已。
陈锦感到绝望。
他觉得，周围每个人都只是想榨干自己的一切。
大不了等到没用了，就让他死掉舍弃了就行。
自己的确犯了错，但不应该是无法挽回的错。
可是不仅是自己的错误…
就连整个世界，都要摧毁掉自己一切回归社会的可能。
听着陈锦如泣如诉的自述，松明靠上垫背，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对方要说什么。
——大概就是这看不见的希望，让他最终落入了深渊吧。
的确如松明所想。
金钱上的不堪重负，让陈锦的观念一点点发生了改变。
——如果杀了那家伙的话，每个月的收支还足够。
姑且可以让我慢慢还赌债。
这样的话…生活好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掩藏这段关系，陈锦自认为和此人接触很少。
但或许他想不到的是。
二人间的关系，经常被对方拿来炫耀，还嘲笑自己是‘蠢猪’。
可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
以‘还钱’为名，陈锦捏着屠刀离开贫民窟，走向了对方的公寓楼。
才开门的瞬间，便一刀刺入对方胸口，再将之全家斩首。
……
几乎没有破绽。
对方的杀人动机，简直是教科书级的完美。
甚至可以说情有可原——即便身为警察的自己不该这么觉得。
陈锦抬起头，惨然笑着说，自己的罪已经犯了，还请迅速审判吧。
无论如何，只是可怜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她们跟着自己，都受苦了呀。
就让债务，随着她们的不继承遗产消失吧。
陈锦请求道。
松明和塔里点点头，随后将其移交给了监狱司的官员，以及需要继续问话的其他警察。
那起案子也很快做出结果。
死刑。
差不多两个月后，陈锦被送到刑场，听说很快就枪毙了。
因为是很大的事件，全国都很愤懑。
但不知从何时起，一则自称‘真相’的新闻，开始在报纸上“流窜”。
上面写下了陈锦犯罪的真实动因。
撰稿人文笔很好，写的如泣如诉。
在批判其犯罪事实的同时，也向社会发问：
【很多时候，犯罪都被我们视为罪无可赦，但是否对一些人的处境而言，‘犯罪’反倒是他能够选择的最好的一种？】
【罪恶当然要被苛责，但导致人不得不犯罪的社会动因，也应该接受管制】
【国家已经出台了《反高利贷法》，应该严格推进其落实，消除一切压迫人民的高利贷…】
虽然有所升华。
但人们的目光，好像更多还是聚焦于陈锦的故事。
网上不时有人发出言论。
“好可怜啊！这么一看，被杀的那家伙才是罪有应得！”
“是啊！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别人的生活都快不堪重负了，还想着抽骨吸髓呢！”
“也别这么说，烂赌狗说的一切都不可信！”
“啊？反正我不管，我支持陈锦！他好可怜啊！”
为此想必发生过一些论战吧。
松明抽着烟，在办公室里微笑着移动鼠标。
如果知道后人的评价是这样。
那陈锦在九泉之下，或许也可以安息一些吧。
虽然不是专门处理赌徒的治安警察，但他的确对那些人有所耳闻。
卖惨、欺骗、自欺欺人。
每每说要洗心革面，却往往只是骗了亲人们的钱，继续赌罢了。
但好像有些不一样。
起码在陈锦的眼珠里，他真的看到了对于将来的希望。
说是自己的错判也好，别的什么也罢。
就算那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最终一定要被枪毙的杀人犯…
从情感而不是理智，自己都更愿意给他一点幸福。
他想起那些交给报社复印件后，便被自己在河边烧掉的记录原件。
事后，他曾专门走访过陈锦的家。
不出所料，是一户相当破落的家庭。
东西都很脏旧，但收拾的井井有条。
他的妻子是个很好的人啊。
松明此行的目的，与自己的职责无关。
他只是想告诉陈锦的妻子，自己的丈夫在死前说了些什么，有过怎样的期愿。
女人才听完，就泣不成声。
透过薄薄的衣袖，从上而下俯视的松明，才意外发现了她的丰满。
后来他又去过一次陈锦家。
但母女俩已经搬走了。
希望她们能幸福吧。
松明深呼吸一口气，将想要再敲一次门的手指停住。
默默把手插在口袋里，转身走去。
是不是再强硬一点就好了呢？
后来，松明总会遗憾且愧疚地这么想。
因为好像就是在自己拜访的当天。
陈锦的妻子和女儿，被疑似债主的暴徒闯入。
捆绑、强奸、凌辱之后，全身的肉都给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