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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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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华清大人上任一个星期后,华清大人对长庆郡来说,不能是说大恩大德吧,也倒只能称得上是大缺大德了。

    首先是削减妖种救助中心的补助,然后以身作则的践行人妖不平等原则,成功让长庆郡的文明程度倒退了数年。

    但奇怪的是,华清倒也没把郡王府里的妖种——蟠寰赶走,他发现,这个家伙身材矮小性格软弱,对什么事情都不卑不亢的,软柿子一个,当做一个解压玩具倒也挺好。

    且说,昨天凌晨,蟠寰正在下房里睡觉呢,忽然华清直接一盆冷水就泼在了蟠寰身上,蟠寰吓得一激灵,从被褥里突溜出来,头发湿淋淋的滴水,一脸惊恐的看着华清。

    不仅仅是日常的欺负,蟠寰的俸禄也被华清所克扣。

    “一个打杂的,怎么用得着给这么多钱,哪里用得着给50一天,这里就能给你25一天,来拿着这10块钱是你工资。”

    蟠寰看着这薄薄的薪水,心里苦却说不出,可就这样唯唯诺诺,华清也不断的欺负他。

    蟠寰天生的冷漠脸,华清却认为是蟠寰看不起自己,往往哪里不顺心了,揪住蟠寰的头发就一顿打一顿踢。

    [特别注释,华清动作指导——二战时日本人——渡边睦裕]

    蟠寰倒也不哭,咬紧了牙,嘴角一抽一抽的,眼里噙着泪,手和腿发着抖。身上总是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不过万幸的是,虽然华清的毒打往往似乎是朝着死里打的,但蟠寰并没有出现生命垂危的现象——是么

    夕日渐沉,随着最后一抹余晖窒息于天际,郡王府的大部分官员都歇息回家了,蟠寰急忙把地最后再打扫一下,眼看基本上他把应尽的活都干完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立刻将扫把往墙角一放,两步并做一步的向门口逃去,可还没迈出去两步。

    “站住!”一个恐怖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华清。“你跑什么”华清背着手一步一步的向蟠寰走来,“妖种,你在心虚害怕什么?”

    蟠寰低着头,不敢去看华清,额头上不觉冒出了些许冷汗,腿不自觉的发抖,就像一只案板上的鱼,静静地等待又一顿处置。

    华清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抬头!”蟠寰不敢怠慢,快速的抬起头,看见华清那似笑非笑的诡异的面部表情,一股惊恐的寒意脖颈传遍了全身。

    “我倒是刚发觉,你到底是什么妖,眼睛怎么是红的…蝙蝠”

    “我…我…我…我…是,”蟠寰紧张时就容易结巴,可还没等蟠寰说完,华清一巴掌就扇在了蟠寰的脸上,蟠寰被一巴掌打倒在地,脑袋磕在石制地板上,感觉耳朵嗡嗡的响,鼻子也被打出了血来。

    “说个话也说不清,浪费我时间,”接着又一脚踢在蟠寰的额头上。

    “额…”一声轻轻的哀嚎,华清又一脚踏在蟠寰的小腹上,只见蟠寰两眼瞳孔放散一下,双腿双臂一松,浑身抽搐了两下。

    “你不要恨我,”华清把脚又放下来,笑吟吟的看着蟠寰的脸——闪烁着泪光,嘴角沾满带血口水的脸——“你挨打就因为你是妖种,仅此而已。来,我道歉,快起来吧,”说着,华清把腰往下躬了一下,后退了两步,伸出一只手,笑吟吟的看着蟠寰。

    蟠寰呆呆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许是脑子本来就不灵光,或许是被突然的殴打弄的脑子嗡嗡的,蟠寰就这样看着他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孩子我道歉,抓住我手起来吧。”

    蟠寰瞟了一下华清,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他颤抖的伸出手,放在华清手上,华清缓缓的一用力,把蟠寰拉了起来,可就当蟠寰还没站稳时,华清又一记肘击,重重的撞在蟠寰的太阳穴上,又把蟠寰打倒在地,接着一只脚跺在蟠寰的手掌上,又连踢数脚,打在蟠寰的脖颈上。

    感觉自己打的有点累了,心情也放松了,华清停止了他的泄愤行为,扭过身,背着手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他的卧室,走着走着一个小吏跑来,“大人您可算忙完了,大元帅派来的军官等了您好久了。”

    “他来干什么”

    “大人,”那个小吏低着头挨近华清,压低了声音说,“西域大元帅会派人来新上任的官员这里来,是我们这里的习惯,似乎是为了给新官员下马威。”

    “哦,嗯…行,我去整理一下衣服,你把这个碍眼的家伙弄走,我这就去见军官。”

    而此时,蟠寰眼前是血腥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脑子嗡嗡的,耳朵里滋滋滋的响,四周似乎乱糟糟的,却感觉有人拉着他,他的腿在地上摩擦着——那个小吏拖着他在地上摩擦…好疼…然后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然后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冰凉凉的抹在了他的脸上。

    他模模糊糊的看到,华清在给他上药——忽然心里一股恐惧震颤——华清是不是怕他自己被打死了,就不能再欺负他了…

    “华清大人真是善心啊。”此刻,在华清身边坐着的一位颈挎狼牙吊坠,身着毛皮衣的黄黑皮肤的中年人说着话。

    “唉,这是我的职责,这个孩子被马车撞着了,我作为太守得尽到医护照顾职责。”

    “那么,华清大人,请问你给这个妖种医护好后打算怎么办。”

    “诶,兄台言辞不妥,什么妖种,在在皇帝治下的长庆郡没有妖种和人之分,都是长庆郡百姓…等会的话,我得先请来西域那位药王的弟子来给他疗伤,等伤养好了…”

    “华清大人气度非凡啊。”

    …

    夜鸦叫,冷风起,在长庆郡某处老树旁,满脸血污的蟠寰瘫坐在树旁,腿上是被拉扯过来的摩擦伤,他靠在树旁,两只红瞳因为充血变得更加血红,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骨头,似乎被虫子侵蚀了在不断的疼痛着…肺似乎要停止工作了,一伸一缩的挣扎着…心脏,慢腾腾的跳着,仿佛即将停摆。

    他静静的靠着树,再次经历这种濒死的感觉,他无数次的经历这种濒死的感觉,可永远也只是濒死。

    模模糊糊的,或许因为疼痛过度,或许因为失血过多,他不知是晕倒了还是睡着了,他的脑袋耷拉下来,靠在老树上,一个人,嘴角还残留一抹血迹,手有一点点发抖。

    银月悬空,月露倾洒,某处人家,老人抱着儿孙讲着睡前的小故事,某处小屋,年轻的丈夫坐在床边抚摸着妻子的肚子笑着,某处楼阁,酒客举杯对月呼朋引伴,某处角落,几个妖种相互依偎着,喝着酒小声骂着官府,某处灯火阑珊,新婚的郎官摸着娘子的脸颊,窃语着来日方长,某处麝香弥漫,不知哪家的孩子因为碰到了桌角哇哇大哭,保姆和母亲连忙抱着搂着安慰着心疼着。

    天好冷,蟠寰模模糊糊的,他感觉自己悬空着,余光是几根枯老的枝丫,他忽然感觉到脖颈处的紧勒感,他的四肢发麻,觉得窒息,两眼无光的停滞着。

    模模糊糊的,他又忽然似乎躺在一张床上,他的手腕处感到一股掺杂着疼痛的暖意,从手腕蔓延到掌心,又蔓延在手背的床单里,瞳孔在一点点放散,一把小刀攒在他的手里,却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他看到,四周好多模糊着却疾驰着的东西,那些东西似乎在极速的上升,他感到,身体怪怪的,头重脚轻的,猛烈的风从脖颈传到脚尖——一座高楼阁前,一个身影在极速的下坠。

    他感到,嗓处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感,同时又那么的温暖,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嘴里不断涌出黑红的血液,染红了脖颈上微凉的血玉,浸染了身边倒地的红纸药瓶。

    他感到,他舒服的躺在一个地方,四处好安静,身体绵呼呼的要失重,他的眼皮重重的想要合上,手慢慢的失去了力气,任手中的一瓶药滚落在地。

    他感到,全身火辣的炙热,熊熊的火焰包裹着他,每一寸肌肤都似乎被密集的小刺穿透,灼烧着他以及他手上的汽油瓶。

    他感到,极端的肌肉撕裂感从手肘传来,伴随着老虎低低的嘶吼,他的肉体,化为猛虎饱腹的食物。

    (参考故事,印度佛教经典传说——舍身饲虎。)

    疼,每处肌肤都疼着,每个器官都疼着,这不是一种将死的疼,是求死而不得的疼,绝望的疼。

    凉风拂面,他坐在一处悬崖边,手里摸着自己的血玉,眼泪啪嗒嗒的掉了下来,打在那冰冷的石碑上,慢慢浸湿那早已消逝的名字——御寰。

    他忽然仿佛又看到,他坐在一个餐桌旁,桌上的煎鸡蛋牛奶面包整齐的摆着,面包上还有果酱涂抹的爱心,他感到一个温暖的手摸着他的头。

    “寰儿,姐姐做的不好吃么,怎么不吃啊”

    “我…”他猛的抬起头,眼前是一个腐朽的木桌,墙壁布满蛛网与灰尘,在桌子的中央,摆着一副陈旧的照片,一个少女和蟠寰肩并肩靠着,蟠寰笑着——一种从眼里眸里喷涌而出的笑意。那个少女,微微的笑着,一只手捏着他的脸,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天亮了,蟠寰仍然在那棵老树下,不过,做了一个很悠远的梦,想起来那些本不该想起来的人或事。

    他站起身来,腿上的摩擦伤,身上的淤青疗愈了好多,抬起头,看着街上人群——一个老人抱着自己新生的孙子,边笑边散步着,某个妇女红了眼圈为自己夭折的孩子伤痛着,几个男子扛着棺木送寿终正寝的老爷子归西。

    生老轮回,生是新生的喜悦,死是消散的遗憾。不生不死,无喜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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