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人性有两面，一面是理性，一面是感情。理性使人类相互分离，感情使人类相互结合。理性是平等的，感情是多样的。―伏尔泰
乔大海和乔大陆推开镇子上一家超市的大门,门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像是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打扰。
&34;哥,小心点,别把门轴给拧断了。&34;乔大陆笑着提醒道。
&34;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我看门轴先把你给拧断。&34;乔大海比划了一下弟弟的身高,夸张地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着,缓缓走进超市。架子上的货品歪歪斜斜，地上散落着各式包装。随手拾起一包零食,乔大陆发现里面已经长虫:&34;哥,这年头,连虫子都不饿死啊。&34;
&34;是呀,末日虫子的生存能力比我们强多了。&34;乔大海笑道,&34;不过,有些东西还是能用的。咱们找找看。&34;
两兄弟开始在超市里翻找可用物资。乔大陆试图拿起一块巧克力,被乔大海一把按住:&34;小心点,这玩意儿都过期好久了。&34;
&34;过期？我不信它能毒死我。&34;乔大陆撇撇嘴,继续四处查看
他俩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行进，商场的货架中间的过道中，行尸的，人类的尸骨四处散落，加上食物腐败气味，弥漫着，‘我上厕所拉屎的味道也比这里强’乔大陆嘴里嘟囔着，不过现在对他来说，这样的气味反而让他呼吸顺畅。
‘好东西都被人拿跑了，为什么这么贪呢？留一点不好吗？’乔大海又捡起一包漏气的薯条，看看里面已经变质成一团糊状，颜色发黑，表面已经长满了霉菌，他皱着鼻子赶紧扔掉。
乔大陆正在一个自动售卖机面前转悠，看着里面摆放还算整齐的饮料，他拿起手里的锤子就要敲碎玻璃。
‘你疯了吗？把你那该死的锥子给我放下！老天爷怎么把你派下来当我兄弟？’乔大海急火火对着弟弟低声吼道。
‘真tm的要命，这玩意该怎么打开？哥。’乔大陆又绕着机柜转悠起来，像只好奇的猴子。
‘死开！’乔大海瞪着眼睛，顺手从破背包中拿出一卷胶带，撕开一条一条地贴在机柜的玻璃上，然后贼头贼脑的看看四周。‘盯着点！’
脱下衣服包裹锤头，一声闷响，玻璃碎裂但没有掉落，轻手轻脚地拿掉玻璃。乔大陆忍不住快速拿出一瓶可乐，拧开瓶盖,咕嘟咕嘟的气泡声仿佛在表示对得救的兴奋。他迫不及待地将瓶口对准嘴巴,一大口可乐滑过舌尖,潺潺流入喉咙。
冰凉的液体划过干涩的食道,一路激起细小的电流,直击大脑。甜美的碳酸在口腔里炸开,翻涌着微微的苦味,像一朵绽放的糖果烟花。乔大陆感觉整个人都活络开来,从头顶到指尖都在叫嚣着对美味的渴望。
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可乐,顾不上从嘴角溢出的液体。浓郁的糖分在血管里奔流,给身体送去一波波快感的信号。那种久违的甜蜜滋味直冲脑门,仿佛要冲破身体的界限。
&34;真他喵的太好喝了!&34;乔大陆长叹一声,再次狠狠吸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他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这种久违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仿佛一切苦难都暂时退到了身后。
乔大海可不像自己那傻弟弟，他不慌不乱拿了几瓶装在背包中。‘拿不下就不拿，还能给别的人留点希望，我是个好人哎。’
正在痛饮中的乔大陆听了他哥的自言自语，差点没被呛死‘哥，你啥时候也是好人了？忘了偷工地钢筋卖了？’
恼羞成怒的乔大海一巴掌打在他背上‘我偷钢筋还不是为了你早点娶上媳妇？偷钢筋和做好人是两码事，懂不？’
乔大陆扔了可乐瓶子，伤感地说道；‘哥，现在有钱也娶不到媳妇，我不想要了，我只想我们兄弟能活着。’
乔大海没有说话，而是使劲地揉搓着他兄弟的乱发。脏兮兮的脸上，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下弯曲，眼睛湿润却没掉出眼泪。
感动归感动，可毕竟填不饱肚子，兄弟俩又开始四处搜刮。整个商场一楼几乎都是食品，该腐烂的早已腐烂，该被人拿走的已经清空了货架。留给他们的并不多，就这样乔大海已经很满足了，吃苦对他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他从来不贪心，这可不是教养，因为这就是乔大海的人生。
‘哥，二楼应该是衣服了吧？’
‘鬼才知道，上去不就得了？’兄弟俩也该换换衣服了，蓝色的工装衣裤已经脏的发黑发臭。
‘我得找条裤衩换换，话说咱俩有多久没洗过澡了？哥。’
‘不洗也死不了，备不住咱身上的臭味能让那些人不咬我们嘞！’
‘哼，就算掉粪坑里，他们还是会把你吃的渣都不剩。’乔大陆不禁白了一眼他哥。
两人瞄着腰顺着楼梯慢慢走到二楼，乔大海警惕地伸出脑袋查看了一下，一点动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二楼还真是卖服装鞋帽的，楼梯拐角还有一处柜台摆放的是名贵手表。乔大陆急冲冲扑过去，从里面拿出一块他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手表带上，美滋滋地炫耀。
乔大海也拿出一块，带上后两兄弟面对面傻笑起来。‘哥，我觉得咱俩就算带上这玩意也不像有钱人的模样，这是为什么？’
乔大海撇撇嘴:&34;为什么？就算我们穿得人模狗样,也遮掩不了我们天生的傻气啊!&34;
&34;哈哈,这倒是实话!&34;乔大陆笑得前仰后合。
两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着,笑声在空旷的商场里回响。这种天真烂漫的笑声,似乎让这座死气沉沉的建筑也活泛了几分。
寂静的商场里除了两人的笑声，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一阵像是有人在喘息，又像是在低声呢喃的声音，这让兄弟俩吓的赶紧蹲下身子，捂着嘴，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引来别的东西。
乔大海指了指前面，乔大陆指了指后面。
‘到底是哪里的动静？’
‘我在听听。嘘。’
他们静下来，仔细聆听。此刻商场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那奇怪的声音时而近时而远，有如阴影中的低语。仿佛来自虚空，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呼呼的风声似乎带着一丝诡异的嘶鸣，穿过商场的走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沙沙声，宛如脚步声在空荡的大厅中回荡。有时还能听到微弱的碎裂声，仿佛有东西在悄悄崩溃。
兄弟俩的心跳加快，他们不禁紧张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这些声音的来源。商场的角落里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可见的存在，而这种存在正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他们的眼神不断闪烁，准备迎接任何可能的威胁。但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那些奇怪的声音仍然扑朔迷离，不容易捉摸。
乔大海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趴在地上，用手脚并用一点点地向前爬去，而乔大陆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蹭过去。转过一排货架，奇怪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似乎就在前方！
在散乱的衣服后面，他们发现一个本应是换衣间的地方，不知被谁用柜台堵在门口。换衣间的门半开着，一具行尸伸出枯干的手臂，脑袋挤在门框中。可能由于长时间没有摄取能量，它似乎已经没了多少气力，只能挥动着手臂，试图冲出这个困住它的牢笼。它的嘴角还残留着一只老鼠的尾巴，这样的模样既令人恐怖又可怜。
乔大海和乔大陆松了一口气，两人站起身，走到行尸的面前。曾经，她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子，但变成行尸后，她的容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曾经动人的面庞现在被乌黑和死寂所笼罩。皮肤枯槁，双眼空洞。她的嘴角依稀可见一点曾经的红唇，然而，如今它们只剩下一点残留的颜色，在老鼠尾巴点缀下显得诡异。
兄弟俩凝视着这个变成行尸的美丽女子，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们感叹着生命的脆弱和无常，同时也感到对这个不幸命运的受害者的同情和怜悯。
‘让她留在这？’
‘不，让她解脱吧，她一定不满意现在这般模样。’乔大海没有犹豫，举起锤子敲了过去。
两人带上手套，把她的遗体塞进更衣间，身体很轻，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让她靠在哪里，像疲惫了一天，睡熟了一样。
‘多好，虽然这不是棺材，但也凑合了。’乔大陆摘掉手套扔在地上。
‘败家子！才用了一次就扔！’乔大海显然不满意，捡起手套，上面沾了一些黑色液体，急忙又很嫌弃的丢掉。
二楼整个服装卖场中，两人悠哉的闲逛。成排的服装默默悬挂在货架上,曾经鲜艳的颜色已被时间的尘埃所覆盖。各种样式的衬衫和裤子整整齐齐,像一队列等候检阅的士兵,只是此刻再无人来购买、赞叹和挑选。
地上散落着几件掉落的衣物,它们皱巴巴地躺在那里,像枯萎的花朵一般凄凉。头顶的灯管早已熄灭,店内只有从玻璃门外透进的微弱阳光,在货架的间隙中投下斑驳的光影。
脚步声在空旷的店内回响,惊动了角落里停歇的飞虫。它们嗡嗡飞起,又很快因无处可去而平静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静默和荒凉,仿佛时间在这座废墟中停滞。
乔大海随手拿起一件衬衫比划了下,上面留有衣架的皱痕。他看着镜中自己糟糕的着装和灰扑扑的脸,很滑稽又没落。
乔大海则在一边，早已脱光了衣服，他用手摩擦自己的身体，皮肤上瞬间搓起一条条泥球。太脏了，乔大海拿出一瓶水倒在脸上身上，捡起一件衣服用力擦拭。
‘我一定要洗个热水澡！’看来这点水还清洁不了满身污垢的肌肤。
大海也跟着自己兄弟的榜样，把身上的破烂衣服扔在一边，往身上浇了一瓶过期的果茶，仿佛是在给自己身体做个水果沙拉。
看到乔大陆正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看自己，便说道‘茶能明目！一身果香，哈哈哈！’
两人换上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都是牛仔裤配上外贸版的运动服，虽然颜色和款式都不搭配，但咋一看，还算人模狗样。
‘’哥，该找地方过夜了。’乔大陆提醒道。他们已经逛了好几个小时。现在时间对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就只是白天黑夜的区别而已。至于几点，全靠乔大海看太阳在什么位置。他虽然自称是个日晷专家，但其实误差也没几小时。
在镇子上过夜，实属找死，虽然他们在边缘位置，可指不定什么时候或者从哪里蹦出几个行尸。这镇上大批量的行尸也许已经跟随大流去了别的城市，因为这里的人类几乎都被它们消灭。剩下的不多，但也足够威胁到他们。
正当两人准备撤退，外面却突然响起摩托车的轰鸣。兄弟俩惊讶地对视了一眼，md，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难道是故意引诱行尸过来吗？紧接着，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传来，不过转眼间，便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几个人声在低语着什么。
兄弟俩急忙跑到试衣间，打开门躲了进去，乔大海还不忘拿来几件衣服披在两人身上，起码能伪装一下也好。
楼下杂乱脚步声表示着很多人走了进来，‘我去tm的，找了这么多地方，怎么还是这样？看来活着的人很多吗。’一个粗狂的声音似乎很恼火，可能是商场里吃的东西大多都被人拿走了。
楼上两兄弟面对面坐在窄小漆黑的试衣间，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铁锤。
‘在仔细搜搜，肯定会有惊喜的。’田宝宇走在最后面，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喵向前面的兰黎。
‘老弟，这镇子上不止这一家吧？急什么，反正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孙良满不在乎的走到贩卖机前，拿出一瓶饮料，打开就往嘴里灌。
走在最前面一个黑塔似的汉子黑着脸骂到‘都是废物，姓左的也是个废物，我早说要杀了那几个，装什么圣母？现在好了，带走一批人不说，连物资都要送他们一半！’
&39;都可着你来吗？兰黎说‘别人的意见你当放屁吗？’
汉子愣了一下，突然又笑起来。
‘你们对我还不是很了解嘛。’他说‘即便我的建议是错误的，你们也要符合一下，鼓鼓掌赞同或者叫个好，表达一下你们对我的赞同也好。’
‘如果你改了这火爆脾气，让我陪你几晚都行。’兰黎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杀了几个人就能笼络人心了？你很让人失望，所以，你的建议我们不会赞同。’
汉子徒然转过身，用舌头舔一下嘴唇，认识的人都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是在琢磨准备弄死某人。
孙良连忙伸出手拦住汉子，挡在他们中间‘都是自家人，‘那么冲动干嘛？兰黎不也是为了你好？’目光急切地在汉子和兰黎之间转动。
田宝宇和另一个男人也在劝慰让她们不要动气。
汉子并没有看他们，他从来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而且他认为，如果不是那个姓左的在，这些人根本就不配跟他混。
他一把推开孙良，现在他和兰黎之间，已经没了阻碍。
‘臭娘们，你在说一遍我听听？’汉子握紧了拳头，那条粗壮的手臂青筋暴露，骨节发出咯咯地响声。
‘难不成你还想杀我？那岂不是显得你更怂？’兰黎昂者头，仅仅盯着汉子的眼睛，眼中尽是嘲讽之色。
汉子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意思残酷的笑容，他猛然一伸手抓住兰黎的脖子，并用力捏紧。兰黎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奋力挣扎，一只手握住汉子的手腕，试图将它推开，另一只手则用力地向汉子肋部击打。
汉子狞笑着，看着挣扎的兰黎。他能感觉到，很快，那只击打他肋部的拳头，力道会越来越小。
兰黎的脸已经涨成了紫色，瞳孔也渐渐被红色血丝包裹。可是汉子还不打算放开她，他要让这份恐惧深深地烙在她心里，让她今后再也不敢有半分的不敬。
‘会出人命的！’田宝宇惊慌失措地冲上前，双手死死地抓住汉子的手腕，试图让他松开兰黎。
‘滚开！’汉子怒不可遏地咆哮道，眼中闪烁着凶光。
在他身边的孙良却悄无声息地从兜里掏出一把裁纸刀，迅雷不及掩耳地割在汉子的脖子上。
汉子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紧接着，脖子上一道深深的伤口喷出了鲜红的血液，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力量，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捏在兰黎脖子上的手，想要用手堵住那道喷血的刀口，但他却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张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还想拼命地呼吸着空气。
兰黎上前揪住孙良的脖领，涨红的脸色还没有退去‘你tm能不能下手快点，我差点被他掐死了！’
孙良也不挣脱，而是握住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我也是等待最好的时机嘛，我怎么可能让他伤害到你？’
‘好了好了，左哥交代的我们完成就行了。’田宝宇蹲下身，看着还在微微挣扎的汉子‘哎，为什么要跟我们对着干？好好活着不好吗？’似乎对他的死很惋惜。
‘哼！拿开你的爪子！’兰黎气呼呼的甩开那双贪婪的手。
吴星河看也不看地上的人，转身就走‘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试衣间里的两兄弟还在为自己捏把汗，尤其是乔大海，也不知道是穿的太多还是紧张的要命，脸上的汗水把原本脏兮兮的脸冲出一条条白道。
听着摩托车引擎声渐渐远去，哥俩才把心放下。‘再等等’乔大海还是不放心。
又过了一会，除了寂静还是寂静，那几个人终于走远了。
乔大海和乔大陆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地上的尸体映入眼帘,兄弟俩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具高大壮硕的躯体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依稀可见凝固的血块。他的双眼圆睁,嘴巴大张,最后的惊恐悲鸣仿佛还凝固在脸上。
乔大陆感到一阵反胃,他看过太多惨烈的死状,但眼前这具尸体带给他的恐惧却不同以往。因为这是人类互相残杀的结果,是黑暗面最真实的写照。
乔大海的双手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34;走吧,我们得离开这里。&34; 他轻声说。
兄弟俩骑着那辆破旧的电动三轮车，在荒芜的小路上缓缓前行。车里堆满了一些食物和两人的铺盖被褥，两兄弟都沉默不语，只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
风刺骨地吹着，仿佛都带着一丝残酷，钻进他们单薄的衣服里。‘哥，白天没怎么充上电啊？这破车’乔大陆探出头来，看着车顶上积满灰尘的太阳能板。
‘今天阴天！你个猪！’乔大海握紧车把手，感觉手指都快冻僵了，他咬牙道。
前面的小路突然拐了个急弯，乔大海减慢速度，小心翼翼地转过去。刚转过弯道，就看到路旁站着四个人，两辆摩托停在那里，似乎出了故障。
三男一女，乔大海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把车把都扭断了。
‘嗨，朋友，你们去哪儿？搭个车行吗？’兰黎露出她迷人的微笑，挡在路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