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曾国藩
张婷跑到树林边,转过身想看看王涛是否已经跟上。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就看到那两口子悲惨的遭遇:他们已被一群行尸淹没,虽然看不到惨烈的画面,但那凄厉的惨叫声还是刺穿了所有人的心灵。张婷身子一怠,愣在原地,一具行尸扑将过来,一只手已经搭在张婷肩膀上,张开嘴奔着脖子咬过去。张婷回过神来已经晚了,心底的恐惧一下子像电流般穿过脑海,“完了”。她想要挣扎或呼救,但是力量和声音都被恐惧吞噬。
砰&34;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迅速而准确地从易卫东的枪口飞出,直接命中了行尸的头部。
那颗子弹如同一颗小巧但凶猛的陨石,带着足以穿透钢板的动能撞击在行尸的脑壳上。脆弱的骨骼应声碎裂,犹如瓷器从高处摔落般粉身碎骨。鲜血和脑浆像打开的水球一般四溅开来,将行尸的头颅炸出一个血洞。
行尸茫然地倒地,即使已经丧失生命,它颈部残破的肌肉组织仍在不停地抽搐,残存的神经无法及时反应这场剧变。
‘还不快跑!’王涛拉住还在发呆的张婷,张夜雨也赶过来一同拖着她跑进树林。
易卫东看到街上已经没有自己的人,眼色沉重的看了一眼那团彩色烟雾,转身跟随着一行人消失在树林中。
持续的余震仍在发生,大地也在咆哮着对人世间的不满。
陆江和安胜刚刚解决掉围在车身旁的几个行尸,两人都喘着粗气,陆江挥起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不远处的绿化林。
‘陆哥,你听到了吗?’安胜压低声音问。
‘什么?我毛都没听到,我说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质?’
安胜没有说话,而是向前走了几步停下,侧耳倾听着什么。又怕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安胜使劲掏掏耳朵。
安胜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移动。他想起了之前听说过的地震前兆,心里一紧,快速地回头看了看陆江。陆江正好也感觉到了异样,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疑惑。
‘你听!’安胜盯着地面,低声说道。
陆江仔细听了听,只听见一阵阵由远而近沉闷的震动声。他还听到了一些树枝折断的声音,以及一些不明物体掉落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那些声音是从绿化林里传出来的。
他抬起头,只见天空已经变得灰暗,像是要下大雨一样。他还看到了一些鸟儿在惊恐地飞翔,像是要逃离这里一样。
‘我x!’陆江拔腿就跑还不忘拽着安胜。
‘开车!快走老韩!地震了!’陆江上车后对韩治吼道。
‘离开高架桥!’
韩治慌忙发动车子,一踩油门,‘嗡’的一声,重卡像头公牛般的冲出去。
车身刚离开,他们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震动,整个地面都在剧烈地晃动。胡晓梅回头一看,只见高架桥已经开始摇晃和裂开,一些车辆和行尸都从桥上掉落下来,砸在地面上的碎片和尘土都飞向空中。
胡晓梅吓得抱住脑袋,紧紧钻进身旁安胜的怀抱,而老韩则紧紧握住方向盘,努力控制车身在颠簸的地面上飞驰。此刻,他们已经顾不上路上的障碍,直接加大油门,勇往直前,因为前方的高架桥正在震动中慢慢倒塌。
时间仿佛被凝固了,在韩治的眼中,凸起的地面、开裂的缝隙都像慢动作一样定格不动,而车身则像是在汹涌波浪中起伏颠簸,让韩治一度以为自己正在航行在汹涌的大海上。
陆江惊慌中捡起掉落的对讲机,“张哥,卫东!你们听到了吗?地震了!快出来!”
韩治突然大喊一声,眼睛几乎要爆出眼眶,他疯狂地踩着油门,仿佛要把车踩穿一样。因为一旦前方的高架桥倒塌,就意味着之前的努力将付诸东流!现在很难找到可以启动的车辆。
“去他m的!”一向彬彬有礼的韩治忍不住爆出了粗口,重型卡车在冲过高架桥的瞬间,桥体轰然崩塌。滚滚的灰尘瞬间弥漫了空中。
&34;滋滋我们就快到环城公路!&34;陆江听到张夜雨的声音,他感到如释重负。恐惧与兴奋交织在他的内心中。
&34;老韩,他们在哪儿!&34;安胜指着前面兴奋地高喊,他的目光异常敏锐。几百米远的地方,几个人影正冲出绿化林。
韩治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不顾一切地按着喇叭,仿佛想要把心中的恐惧都发泄出来。而胡晓梅则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与泪水同时在脸上流淌,像极了被雨淋过的花朵。他们的内心情绪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呦呼!’林武在车厢中放肆地仰天长呼,顺带着拉过周蓝蓝亲了一口。周蓝蓝也躺在他腿上再也不愿起身,迷人的瞳孔闪烁着一种醉人的光芒。
劫后余生的人们不知是兴奋过头还是已经疲惫不堪,一个个互相对着眼不说话,但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一种光亮,他们做到了!
程飞掏掏身上所有的口袋,‘md。谁有烟,跑丢了’
冯晓硕嬉皮笑脸地敞开马甲,只见马甲两侧缝了两个大口袋。从里面拿出几包烟扔给程飞’来来来,都尝尝地主家的余粮!’
‘好兄弟,比那些见色起意的强多了。’程飞裂开嘴笑着给大伙发烟,不论男女。
‘小伍,你看看他啊,飞哥损你呢’周蓝蓝气鼓鼓坐起来。
‘哼!不用可怜他’林武白了程飞一眼,‘这货就是在嫉妒!’
宁志远静静地坐在车厢里,透过车厢向外望去,倒退的景象在他眼前流淌。
刚刚经历地震的城市,满目疮痍,建筑物坍塌,钢筋裸露,路面龟裂。本来就破碎不堪街景,现在更是死一般寂静,只剩风声与尘埃。
他们成功突围了,但宁志远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哀伤,以及一丝释然。
生与死的距离那么细微,方才那场天动地摇,让他看清了其中的脆弱与渺小。也让他意识到,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脆弱的奇迹。
多少次他在绝境中放弃希望,多少次他被死亡的阴影吓得几近崩溃。他不是勇者,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就在方才,他竟鼓起勇气追逐希望,选择不放弃,选择生。
逃出生天的喜悦并没有想象中激动人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抚慰与接纳。他开始学会珍惜生的每一刻。
外界的景色在倒退,而他的内心,正在重建,在这废墟之上,宁志远想要重新修整自己
张夜雨和易卫东重生般地互相击掌,他们脸上洋溢着微笑,庆贺这难得的生还。
张夜雨深深吸入一口烟雾,仰头缓缓吐出,烟圈在风中消散。他舔了舔嘴唇,心想要是现在能有一口烈酒该多好,喝掉这劫后余生的喜悦。
易卫东不会抽烟,但也学着张夜雨的样子叼着一根,这让他看上去如同经历过无数生死的老兵。
易卫东内心十分欣慰,自己孤注一掷的决定终于没有白费,他找到了这些家人般的兄弟姐妹,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现在,他也终于看到了希望所在,看到了活下去的坚定信念。
两人坐在车里,眺望着远方,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庆幸自己活着,也哀悼逝去的生命。而漫漫征程,他们将并肩而行。
卢思帆像是知道张夜雨需要什么似的,她忙在自己的怀里摸索。还好,并没有丢失,随即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只精美的酒壶。
拽了拽张夜雨衣服,在他惊愕的表情中,嘴角勾起一弯笑意,像是一朵绽放的花朵,一同递在他手上。
风一直在吹,拂过她凌乱的发丝。卢思帆漆黑浓密的长发被风吹得飞扬起来,宛如轻纱在风中起舞。
几缕发丝搭在她白皙的脸颊两侧,柔和了她姣好的面部轮廓。被风吹乱的长发让她看上去有些狂野,又充满了自由的美。
张夜雨看着卢思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秀美无比的脸庞,不禁呆了一下。
卢思帆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凌乱的长发在风中飘飞的迷人景象,她的眼中只映着张夜雨,嘴角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有心了’张夜雨扭开酒壶大口地喝一口。‘痛快!’紧跟着把酒壶轮番递给众人。
曲觉望着车厢里还在庆祝的人们,狄夕照和齐雪婷也在看,仅剩的三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从十几人,到现在只剩下三个,其他人都逝去了。曲觉既感到庆幸自己活着,也为失去的同伴感到无尽的悲痛。
他还记得他们一起躲避丧尸,互相搀扶着逃亡的点点滴滴。而现在,曾经一起逃难同伴变成了逝去的幽灵,郁结在他的心头。
狄夕搂着自己的女朋友。他紧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他不想在最后的同伴面前显得太过软弱。
而对齐雪婷来说,这次生还就像一个奇迹。她想,至少自己不能再让身边的人离开。
三个人默默抱在一起,感受着生命的温暖。
&34;我提议!今晚我们去打劫小卖部,来个不醉不归!&34;马文德举着手怪叫,激动得像要上战场般,双眼放光。
&34;美女,能不能抱一下我这心哦,一定是被吓的不轻,很需要安慰。&34;宁志远说着,一脸可怜兮兮地向夏文慧张开双臂邀请。
然而夏文慧剜了他一眼,凶光毕露。宁志远讪笑着缩回手,无奈地说:&34;我猜你脑子里已经把我大卸八块了吧&34;
&34;我让你抱啊!&34;李惠咯咯笑着,朝宁志远眨了眨眼睛。
&34;我也要抱抱!&34;&34;我们一起抱抱!&34;大家都被逗乐了,气氛立刻活络起来,彼此开心地笑着。
为了避开公路上种种障碍,卡车艰难地在小路上行进着。地震过后,天空出现了异常。浓密的乌云在头顶聚集,遮蔽了阳光,天色阴暗而压抑。
隐隐有暴雨来临前的低沉轰鸣,在无边无际的乌云深处轻轻滚动。积雨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连空气中的分子都在躁动、颤抖,警告着暴风雨的降临。
一阵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在天空中卷起回响,像是上苍的怒吼。接着,几道刺眼的闪电劈开云层,在天空中来回穿梭,将乌云点亮。
冷空气随着雷声扑面而来,潮湿而冰冷。路面上的尘土随风扬起,在空中激荡搅动,形成一道道扭曲的风沙,又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击碎。
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34;啪嗒、啪嗒&34;的巨响。雨势之密,仿佛要将车厢砸穿。狂风卷起的残枝断叶也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声。
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仿佛是上天在对刚刚经历地震的城市进行洗礼,同时也在提醒着人们,自然的愤怒尚未平息。
等回到了安全屋,才发现这里也一样被暴怒的大自然摧毁。楼房里还有一些物资也惨遭掩埋。
庆幸的是,暴雨只下了一阵,不过大家伙都被淋得湿透。
‘在忍耐一会,前面正好有个村’张夜雨问过曲觉,他家就是从那个村搬进城里的。大概三四十户人家,不大不小正好适合。只因这里很偏僻,留守的又几乎全是老人,年轻的早就离开出门闯荡或搬离。
司徒国梓正独自一人坐在破旧的木椅上,眼神茫然而悲伤。
手中捧着一只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他定定地看着里面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他搂着妻子和女儿,三人开心地笑着。妻子有一头及腰黑发,正是当年吸引他的独特之处。女儿还是个晶莹可爱的小女孩,眉眼间流露着天真。
如今,爱妻与心爱的女儿都已遭遇不幸,永远离开了他。司徒国梓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屏幕,那种碎裂感很像他此时的心脏,被痛苦割得一片一片,两个女人已经模糊的脸庞,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还记得妻子温暖的怀抱,记得女儿天真的笑靥。可他再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感受不到她们的存在。这座老宅空空荡荡,回响着凄清的风声,提醒着他逝去的一切。
司徒国梓紧紧握住已经破裂的手机,浑身颤抖。他多么希望死亡可以倒流,多么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可这冰冷的现实告诉他,一去不回头。
’你不能这样!你会伤害到她!她是你的妻子!’一个女人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吼着,声音尖锐而急促,语气透着愤怒。
‘我没有伤害她,我只是想知道,当时我在车旁,她为什么就不能拉我一把?大难临头各自飞用在你身上很合适,对吗?’男人咆哮着吼道,声音沙哑而低沉,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
‘不要说这种话!她爱你的!只是那一刻她可能惊慌失措了!她试图安慰他,但是语气中也带着一无奈。
‘别跟我说爱不爱,这末日中再也没有爱,如果爱我,那么她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我?’他不理会她的解释,反而更加激动地质问道。
‘我怕,我真的怕,老公,原谅我’一个女人在低声哭泣。
司徒国梓按耐不住起身走向屋外,他快步走到男人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就会这样在指责别人吗?不是你在拖后腿,怎么可能弄成那个局面?她怎么救你?牺牲自己吗!’说完狠狠地将男人推向一边。
‘you are being unreasonable!’维娜有点气急败坏的说道。
‘好了好了’方子穆过来打个圆场‘既然都没事,还吵什么,谁都不用埋怨谁,谁到那时候都会怕,这也是人之常情,你说对吧?司徒?’
司徒国梓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瞪了一眼羿西华。他是极为看不起眼前这个只会埋怨的人。司徒国梓是个很传统的人,传统的有点迂腐,在他的做人的标准中,忠诚、勇敢、负责是最重要的品质。他认为一个男人应该保护自己的家庭,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维娜蹲下抱着还在哭泣的女人。
‘我们都还活着,这就很好了。’
明小彤抱着维娜嚎啕大哭,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她的心中饱受折磨,充满了自责与惧怕。
当汽车坠入河中,明小彤惊恐万分。她无法忘记丈夫在水中挣扎的场景,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无助和怯懦。如果不是维娜的英勇救援,她的丈夫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明小彤深感自责,觉得自己对丈夫有所亏欠。
然而,她也害怕再次面对生死边缘。她不确定如果再次遇到危险,自己是否有勇气去救丈夫。这种恐惧和软弱让她对自己感到失望。
明小彤陷入了困境。她知道作为妻子,应该保护丈夫,但她也害怕面对危险。这种矛盾让她痛苦不堪。她希望能得到理解和宽恕,但知道这个伤口需要时间来愈合。
司徒国梓走出屋子,拿出一支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抬头望着天空,只见一轮血红的太阳正缓缓地落下,映照着这个小村的一片悲凉。这是一个三四十户人家的小村,位于山谷中,远离城市的喧嚣。村里的房屋都是用木头和石头建造的,简陋而坚固。村民们以种植和养殖为生,过着平静而幸福的日子。
可是自从末日爆发后,这个小村就变成了一片死寂。入侵和病毒的感染让村里的人一个个倒下。司徒国梓曾经是这里的村民,但他很早就已经搬离了这里,去了城市打拼。这次和几个人逃难时,他想起了老家很适合隐藏,于是带着他们回到了这里。没想到,他只看到了一片废墟和尸体。
司徒国梓吐出一口烟雾,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期待的。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没有了灵魂和意义。他闭上眼睛,心情极其低落。
维娜也走了出来,她是一位英国人,拥有一头金色的卷发和一双碧绿的眼睛,身材高挑而苗条。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衣,搭配着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灰色的运动鞋。她的衣着和气质都透露出一种经历了末日浩劫的沧桑和无奈。从小起,她就对中国的文化和语言深感兴趣。在获得学位后,她远渡重洋来到中国,成为一名金融顾问。
然而,自末日爆发以来,她意外地与司徒国梓相遇。司徒国梓是一位卖野外用品的老板,他带着维娜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尽管维娜外表看起来冷静自信,但她的内心也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不知道这场末日会持续多久,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回到自己的国家和家人身边。在这个充满危险和未知的世界中,她只能依靠司徒国梓和其他几个伙伴,共同面对挑战。
&34;给我一支烟,谢谢。&34;维娜微笑着说道,露出洁白的牙齿,她将长发往后顺了顺,有些不满&34;该死,我真应该把它剪掉。&34;
司徒国梓递过来一支烟,维娜熟练地叼在嘴上点燃,吐出一团烟雾。微笑依然挂在她的脸上,她平静地说道:&34;别指望我来安慰你,司徒,我知道你会重新振作起来的。&34;
&34;可是这需要时间的。&34;司徒国梓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需要一段无法计算的时间,需要一段无法忘却的时间,更需要一段无法回头的时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