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如果是玫瑰,它总会开花的。——歌德
黑暗。绝对的黑暗。然后,疼痛。全身都在痛。
路川柏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破旧的天花板。头痛欲裂。他试图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发臭的破沙发里。然后路川柏看到了其他人。
有个年轻男孩,看起来18岁左右,额角流着血。
有个中年妇女,神情肃穆,拾起一个破烂箱子里的物件。
有个粗犷的高大男人在低声咒骂。
还有个面色古怪的年轻女生,满脸焦急,连滚带爬向着一个破烂箱子。
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路川柏意识到了。
还未等他搞清状况,粗犷的高大男人潘山就粗暴地看着路川柏大吼:“你这没用的东西,醒来就麻烦!”
潘山的话像一把锐利的刀片,狠狠地刺入路川柏的心中。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潘山,嘴唇微微颤抖。他想要反驳,但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面色古怪的年轻女生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看着路川柏。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忧和慌乱,仿佛他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你……你没事吧?”女生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路川柏尝试微笑,但酸痛的面部肌肉却迟缓地沉寂着,牵动不起正常的表情。
他的脑海里弥漫着迷雾,映入大脑的,是破碎的记忆残片。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些人都是谁我昨晚经历了什么各种困惑的念头在路川柏脑海中交织盘旋。
隐隐约约记得夜色、酒精,以及令人作呕的失控感。路川柏猛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又一次断片了。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破烂的箱子上。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疯狂的敲打。
他知道,那个箱子里,有他需要的答案。
路川柏虚弱地挪到箱子跟前,打开盒盖,里面满满当当地堆积着各色酒瓶。
他熟练地拽出一瓶伏特加,拧开盖子就灌了起来。高度酒精很快灼烧着他的喉咙,但也让大脑得到片刻喘息。
喂,你又醉成这样,真是的。”潘山皱着眉头走过来,不悦地说。
路川柏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一脸茫然。
“好好克制一下行不行,别整天只知道喝酒。”潘山有些烦躁地抱怨道。
“别管我!不关你的事。”路川柏虚浮地回敬了一句,又痛快地抿了一口酒。
潘山无奈地摇头,看着面前这个整日沉溺酒精的可悲男人。
&34;住手!&34;中年妇女欲阻止,却被路川柏一把扯住衣领,&34;你们谁也别想碰我的酒!&34;
&34;放开她!&34;男孩冲上来和路川柏扭打在一起,满地狼藉。
年轻女生则蜷缩在一旁抽泣,其他人责骂声、拳脚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一个多月的恐惧与绝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路川柏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们正在崩溃,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够了!’潘山冲过来,一把揪住路川柏的衣领。‘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差点把杰书打死!’
路川柏的身体一僵,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明,意识也开始逐渐清醒过来。他猛地推开潘山的手,愣了一会儿,最终垂下了头。
“我……我不知道。”他咬着嘴唇,声音有些颤抖,“我喝得太多了,我不记得了。”
“你这样下去不行。”潘山叹了口气,“我们都担心你,你需要帮助。”
路川柏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失落。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已经严重到无法自控的地步了,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路川柏走到被他推到的柳杰书面前,一脸歉意地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觉得说什么也不会被原谅。
柳杰书抬头望向他,右眼上还带着昨晚冲突中的淤青。他静静地看着路川柏,没有接过他伸出的手。
柳杰书能感觉到内心深处翻滚的怒火,这人昨晚几乎要了他的命。但这一个多月练就的淡然从容使他的面容看似平和,只是嘴角微微下压。
“没关系,我能理解。每个人都有无法控制的一面。”柳杰书开口道。
路川柏有些惊讶他的态度,愧疚之情加剧:“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
“你需要发泄。我们会帮助你。”柳杰书的语气平静而坚决。
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路川柏的对手,必须忍耐计较。柳杰书起身,拍了拍路川柏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他的背影看似温和,眼中却透着深沉的寒意。
柳杰书走到门外,看着他们所在被废弃的住所,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孤立的三层楼房立在山脚,绝望地仰望着天空。曾经光鲜的外墙已褪色变暗,满目疮痍,石块、砖块散落一地。环形的楼梯旁长满杂草,破败的楼道里尘土飞扬。
窗户破碎的房间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岁月的味道。椅子凳子翻倒在地上,挂历枯黄,陈设残旧。墙面斑驳,墙边植物干枯残败。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透过裂隙照进来,照映出犹如冥王的冷漠与麻木。
风灌入破损的窗台,掠过摇摇欲坠的楼板,似千言万语的叹息,回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久违的阳光洒落在地上,照不醒这纵横交错的废墟与遗迹,照不醒永远无法复苏的破败与凋零。
简灵铃走到他身边,并行的站在一起,两人都没说话,仿佛在欣赏这晚秋的黄昏。
“我想知道现在几点了。”间灵玲轻快地问道,一双明眸期待地望向柳杰书。
“知道又怎样对这一切还有意义吗”柳杰书反问道,语气有些冰冷。但他还是从兜里慢悠悠地拿出一块石英表,“六点十分。”
“看,还是你懂我。”间灵玲甜甜一笑,整个人像春日的阳光。
“昨晚谢谢你拦住他,不然我死定了。”柳杰书紧绷的嘴角泄露出一个难得的笑意。
一阵和煦的晚风吹起间灵玲墨黑的秀发,柳杰书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触碰那缕飞扬的发丝。
间灵玲稍稍侧过脸躲开,脸上划过一丝冷漠,“别打搅我吹风。”
“应该快到了吧”她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快到了”柳杰书一头雾水。
间灵玲捂嘴吃吃笑了起来,娇媚欲滴的笑容让柳杰书有些失神
“寒冬快到了”间灵玲收起笑容,无比眷恋地望着这片大地。
“你是不是傻了,南方怎么可能有寒冬”柳杰书不屑的回了一句。
间灵玲侧过头看着柳杰书,嘴角慢慢的翘了起来,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光亮。“我说快到了就是快到了”
破败的屋内,南萍正在准备五个人的晚饭,其实也没什么了,只有一锅面糊糊,加了一些野菜,摘菜的蘑菇。这个中年女人手艺一直的不错,在简陋的食材她也能做得让人垂涎欲滴。
可是她今天像是心不在焉似的,一边回头望着残破的窗户,时不时的还盯着墙面发愣。
拿出一瓶积满灰尘的水,南萍用已经泛黄的毛巾擦拭自己满是灰尘的面颊。这个面容较好女人,仍然渴望简单的洁净。尽管身处破旧的房屋,她的每一个动作中仍有曾经的优雅。
她细细擦拭自己单薄的皮肤,仿佛从灰尘中重温自己的形体。尽管一切都在急剧恶化,她的眼神中依然闪烁着生命的光芒。
她擦拭身体的动作中带着一丝虔诚,仿佛在进行一个古老而神圣的洗礼。在末世中的苟延残喘中,女性本能的渴望还在隐隐经脉中跳动。
潘山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没有去看正在喝酒的路川柏,转头不耐烦地对南萍说:“你能不能省点水?我们费尽心思抢回来的水资源,可不是为了让你浪费在洗屁股上!”
南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柔情和期待,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我这难得洗一次,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嘛”
“哼!”潘山冷哼了一声。“行了行了,不用在装模作样”
潘山又皱起眉头想了些什么,接着又对着路川柏问道“哎,昨天那几个人没留活口吧?你要给我说实话!”
已经醉眼迷离的路川柏笑着说道“留着活口干嘛?跟我们一样遭罪吗?”
又灌下一口酒“我干掉三个,书杰干掉两个”
南萍默不作声的还在忙活煮饭,听到路川柏的话,身体明显停顿了一下,回头趁着两人没有注意,偷偷地在一堆木材中拿出一个矿泉水瓶子,握在手中。
“那小子动手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了没?这几天我总感觉他有点不对劲”潘山眯着眼睛说着。
路川柏看了看潘山,然后又灌下一口酒,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看了一眼,他好像比平常凶了些,但也不能说他不对劲吧。”
南萍听到这里,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尽量保持平静,继续忙着煮饭,不敢多说什么。
潘山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觉得他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
路川柏摇了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经过昨晚,最好还是小心点。”
南萍听到这里,心里更加紧张,但还是尽量保持冷静,继续做着饭菜。
“外面天色已暗,我们回屋里吧。”柳杰书提议道。
间灵玲没有理会,自顾自走到栏杆边,仰望著漫天繁星,这是在以往灯火辉煌的城市中,是看不到的绚丽。
柳杰书皱了皱眉,还是默默地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眺望夜空。
“你不好奇我说的‘它’是什么吗”间灵玲突然又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柳杰书一怔,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你想说就说吧,我会听的。”
间灵玲忽然一笑,柳杰书只觉心跳一荡。她究竟想说什么呢柳杰书觉得她就像一本谜一样难解。
“今晚的星星真美,就像撒在黑夜里的钻石。”间灵玲终于缓缓开口。
柳杰书默默点头,他知道她又不会直接说出真相
南萍面无表情地将这一小瓶液体缓缓倒入锅中,动作冷静自如。
她内心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平和,暗流正在翻滚,难以名状的情感在酝酿。
南萍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她不能退缩。
她必须为自己和某个人讨回公道,这是她仅剩的勇气。
南萍完成这一切,像在执行一场庄严的仪式。她明白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命运,但她不会后悔。
潘山和路川柏坐在一起,潘山也拿出一瓶酒,动作很慢的打开,然后又慢慢地倒在地上,表情有些庄重,口中还不断念叨“这可真是不得已啊,愿你们解脱这苦难世界”
路川柏不屑的冷笑一声“既然做了婊子,那还立什么牌坊,别在自欺欺人了”
“你!”潘山怒目圆睁,揪住他的衣服。“你tm的,别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别忘了,没有我,你们连吃喝都混不上!”
“怎么?想杀了我吗?然后和那个小废物一起等死?”路川柏吐出一口酒气,挣脱了潘山控制。
潘山突然做出一副让路川柏毛骨悚然的表情,只见他冷笑着拍拍路川柏的脸“记住,别那么高看自己的作用。”
窗外的风似乎刮的更大了,风暴正肆虐着这座小楼。树叶在狂风中嘎嘎作响,窗户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天空变得越来越暗,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笼罩着,让人感到窒息。
“别说了,过来吃饭吧”南萍说。
这时,柳杰书和间灵玲走了进来,看到那两人的争吵,丝毫不在意的坐下,拿起碗给大家装饭。
五个人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面前是南萍做的淡水面糊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寂静和压抑。潘山和路川柏刚发生过争执,都沉着脸不言语。
柳杰书先拿起碗筷准备吃饭,随后皱眉站起身:“我去趟茅房,你们先吃。”
于是只剩下四人尴尬地围坐着,两个男人慢慢地将食物送入口中。
南萍面无表情,拘谨地盯着自己碗里的食物。间灵玲也低着头,悄悄观察着其他人。
潘山和路川柏默不作声地吃着饭,也不看对方。餐桌上只有机械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的声响。
外面风声呼呼,树叶刮击着窗子,屋内的气氛却冷清而怪异。四个人都在思索各自心事,却也不愿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好冷啊”柳杰书缩着身子走了过来,端起碗刚想吃口热乎的。
就在此时,一阵低沉阴冷的呻吟声从外面传来。柳杰书端着碗的手一僵,与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是丧尸的叫声”路川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可能,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丧尸了!”潘山皱眉站起,大步走向窗边。
就在他探出头观察时,嘴角抽搐了一下,额头涌出冷汗——楼下已经聚集了数以百计蠕动移动的行尸,它们正在将这栋楼包围!
“来不及了,丧尸包围了我们!”潘山脸色煞白,“这栋楼根本挡不住那么多丧尸!”
其余人也纷纷朝窗边望去,只见漆黑的丧尸在楼下蠕动,发出恐怖的呻吟,数量之多令人绝望。
“怎么可能来这么多?”潘山面目狰狞回头看向几人“是谁!是谁引过来的!”
间灵玲和南萍突然平静下来,她们拉着手走到阳台,看着尸群,心满意足的笑了。
“我说过,寒冬来了,它就真的来了,知道我准备了多久?上个星期我大姨妈来,我在密封袋里攒了一个星期的卫生巾。”间灵玲微笑着淡定开口。
“这一夜我们都将死去,没人能救得了。”南萍平稳地接话,像在叙述一个预言。
“为什么要这样做”路川柏惊恐地大喊,歇斯底里地抓挠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问问你们自己好了!南萍反问道,眼中透着寒意。
“从开始被你们这些畜牲强暴那天,我就发誓,一定要跟你们同归于尽!即便你们能逃走也没用了,我在今天饭里加了一些调料,你们肯定没吃过,它叫百草枯!”
潘山和路川柏这才感觉到腹痛难忍,口腔和胃黏膜的灼烧感,让他们已经说不出话来。
“知道吗我们五个人在一起做的事,恐怕连老天爷也不会放过!”间灵玲狞笑着,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毅然跃下阳台,消失在行尸的汪洋中。
南萍看着自己的姐妹丝毫没有犹豫的跳下去,转过头对着三人说“”在下油锅的时候,我会在地狱里帮你们添材!”
眼看着两女都跳入尸海,仅剩下柳杰书傻傻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他甚至连反应都没有。直到尸群的低吼和大风的呼啸。他才明白这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柳杰书嚎啕大哭起来,真真正正地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