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怪医方乌子
虽然林幽夏答应了山永荀不乱跑，可是她的性子就是静不下来，读了一会书很快就觉得无聊了，于是想到处走走散散心。
逍遥谷黑灯瞎火，灯笼里的火光只照得一方明亮，林幽夏被渗人的黑暗包围着，加上隐隐约约传来的呻吟声，恐怖值比玩鬼屋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灵灵地灵灵，神兵急急如律令，逐鬼驱魔令，临兵斗者列阵皆在前，诛邪！”林幽夏紧紧握住灯笼的木柄，手心都出满了汗，嘴里念念叨叨。
走着走着，一间亮着烛光的木屋出现在眼前，一阵阵男人的痛苦叫声从屋里响起。林幽夏想着也许是某个药人试药过后的副作用，出于医生的本能，还是得去看看。
林幽夏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男人的头胀得肿大，脸上一边红一边白，表情痛苦，双手抓头滚在地上。
“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林幽夏摸了男人的额头，十分滚烫。
“别碰我，大头热瘟会传染的。让山永荀去帮我抓药，玄参一两，生牡蛎一两半，橘红八分，板蓝根、浙贝各五钱，丹皮、昆布、皂角刺、海草、法夏各三钱，快去！”
喊什么山永荀，他早下山去了，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啊。林幽夏记得山永荀带她回来时有经过草药房，而且这个药方的几味药她都认得，不如让她试试算了。
由于职业本能，林幽夏遇到急救自然而然地冷静下来，大脑极速运转，把药抓好就去熬药，口鼻围上布巾，戴上用布绑起来的简易手套，扶起男人用湿布擦他的脸为他降温。
“药很快就熬好了，你忍一忍啊。我看到后山的药田里面居然有仙人掌，我采了一些来给你敷面，能缓解一些痛楚的。”林幽夏把捣烂的仙人掌敷在男人脸上，男人满脸拒绝，一把挥开林幽夏的手。
林幽夏把他当病人哄：“你配合一点，很快就行了嘛，这个方法很多病人试过都有效，你就试试嘛。你患的有可能是丹毒或者腮腺炎之类的疾病，平常要注意饮食清淡，注意休息，及时治疗，很快就痊愈了。”
男人忍受着疼痛，心里百转千回，眼神充满疑惑地盯着林幽夏。
药终于熬好了，男人喝完药后一段时间脸慢慢地消肿了，林幽夏好奇地打量着他，他看起来三十多岁，可头上已有几缕白发，脸上的红斑未退，可是仍然看得出来他五官清秀，是个中年帅大叔。
“怎么吃了药，红斑还是没有退？需不需要加药啊？”
男人身体一僵，周身的气质变得疏离起来，眼神里带着嘲讽：“不是红斑，是胎记。”
“啊，胎记啊！红色中间分界的胎记好特别哦，真想摸一摸，你脖子上也有，不会整个人一边是红的一边是白的吧……呃。”
林幽夏看见男人仇恨的目光，连忙压抑住蠢蠢欲动的手，心中暗想：糟了，这里是古代，思想也保守许多，我这样说会不会有点性骚扰了。我这完全是遇到新鲜事物的正常反应，会不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
男人轻蔑一笑：“你遇到怪物的反应还挺奇特的。”
怪物？什么怪物？难道他说的是自己？莫非他因为这个胎记遭遇到了其他人的孤立排斥？原来不是因为自己的唐突，而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偏见。
林幽夏心里明白几分，于是安慰道：“你可知道这是天赐的容颜，多少人求之不得，上天都不给呢。自古以来，凡是脸上红色胎记者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例如关云长义薄云天名垂千古，钟无艳女中豪杰流芳百世。正所谓红光满面，福气自然来，你可是拥有了常人都没有的福气呢。如今啊我们都追求独特，追求真正的自己，努力攀上巅峰。平凡，我们已经看不上了，偏偏我就生而平凡。你居然把如此独特的自己喊作怪物，你实在是太让我痛心了。”
林幽夏的一番胡说八道让男人听得糊涂了：“你不怕我？”
林幽夏懵圈，条件反射地回答：“为什么要怕你？”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逍遥谷？”
林幽夏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起来，这个男人气势十足地质问自己，难道是逍遥谷的主人？不对不对，记得姬微池说过她的师父已经差不多五十岁，哪有眼前男人这么年轻，脸蛋这么光滑。还有山永荀说过他师父今晚闭关，更何况在现代的自己一次奖都没中过，哪有这么容易一出门就碰上那个所谓的神医啊。看着他一脸警惕的样子，会不会他是试药人，在担心林幽夏是送药给他试的人，所以他惴惴不安呢？
“别怕别怕，我们大家都是药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嘛，我叫林幽夏，你叫我小夏就行。你呢？怎么称呼？”
“鄙姓方……”
“哦，毕先生，我不如喊你小毕好了，亲切一点。”
方乌噗嗤一笑，发现自己失态，瞬间收敛起来：“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你是替哪位病人做药人的？”
“我？呃……是这样的，我们七个葫芦娃和爷爷上山采药，爷爷不小心被蛇精抓去了……呸呸，是被毒蛇咬到了，山永荀大夫经过，我求他救我爷爷，他就说了逍遥谷的规矩，唉，没办法我就留下来做药人了。”
方乌半信半疑：“山永荀让你做药人？”
“他也不想的，说什么师父有命，小毕你说哪有做神医的这么变态，定个这样的规矩，太不人道了。就算是试药也可以用小白鼠或者其他动物，为什么非要用活人？”
“做什么事都必须付出代价，若不试药神医又如何知道药性，又如何救他们想救的人？他们两厢情愿，有何不妥？”
林幽夏叹气道：“没什么不妥，只是人性是最不能被考验的，积了恩也积了仇，仇往往比恩要强烈许多，神医这样做恐怕会越来越多仇人，对自身也不好啊。”
方乌挑眉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医者父母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话。”
林幽夏有感而发：“医者干嘛要找那么多孩子去操心啊，况且大多数孩子都是恩将仇报的。这里做大夫就好了，是病人求医，我们那里是求着病人医，所有的热忱都变成了麻木，大夫首当其冲的是保护自己。”
“听你所言，你是一位大夫？”
“刚刚入门，业务水平还有待提高。其实我也有点偏执了，行医也有许多感动的地方，不过人往往把不幸放得很大，把美好的小事忽略掉，小毕你就当我发发牢骚，所说的话不必当真。”
方乌看着眼前女孩疑惑不解，她语言思想及行为动作同样古怪，更加古怪的是她对自己的态度完全与旁人截然不同。
突然林幽夏肚子咕咕地叫起来，她尴尬一笑：“折腾了一夜，肚子都饿了，我煮饭技能弱了一点点，恐怕我要靠小毕哥哥接济了。”
方乌无奈地摇头，走去厨房准备早点，林幽夏趁着方乌在做饭，她就在厨房四处巡视，无聊时说说八卦打发时间。
“小毕啊你在逍遥谷做药人多久了？”
“十八年了。”
“哇，这么久，难怪你与其他药人不同，正常得很，原来是产生了耐药性。那你在这里这么久，肯定见过神医，他是怎样的？”
“他面貌丑陋，不足为谈。”
“看来你很讨厌他啊，果不其然嘛，神医这样做肯定是得罪人的。”林幽夏一边说话一边翻出柜子里的干辣椒在研磨。
方乌注意到她的动作，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弄那么多辣椒粉干什么？”
“咳咳，我来这里有多久就倒霉多久，肯定要弄些武器傍身啊，对了逍遥谷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毒药，像三尸脑神丸，含笑半步癫啊那些，万一遇到危险，我还可以自救啊。”林幽夏一脸期待地看着方乌。
“自然是有，在神医处，不过你凭什么可以让他给你？”
“那倒也是，算了，我还是自己研究防狼喷雾好了，反正我这个武器也救了我好多回了。如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得好好改良一下，既要方便携带又要杀伤力强。”
方乌虽在熬粥做菜，但大半心神都分在林幽夏身上，不知是否孤寂太久，居然有个人一直在身边叽叽喳喳，他都没有反感，之前的五个徒弟都没有给他这样的感觉。
想到这，方乌沉下脸，扔下勺子，甩袖离开。
林幽夏被勺子的响声吓一跳，看着方乌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没有吧，怎么无端端发脾气啊？”
林幽夏只好接手未完成的早餐任务，当她端着早餐去找方乌时，一个年轻小伙子半路拦住了她。
“姑娘，山大夫在山下被官府抓住了，麻烦姑娘你通知方神医赶紧去救山大夫，我不在这多逗留了，万一被神医发现，我小命就没了。”
“山大夫怎么会被官府抓住了，他不是去救人了吗？没搞错吧？”
年轻人急切地说：“山大夫人这么好，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我们也不相信他会杀人，可是县官甄大人非要一口咬定山大夫毒死了他的儿子，我不忍心山大夫含冤受屈，所以偷偷上山冒死想向神医通风报信。如今遇到姑娘你，我就不用亲自去见神医了，那就麻烦姑娘你去通传了，我……我就先走了。”
年轻人说完一脸庆幸，脚底抹油飞奔跑走。
逍遥谷中除了一群没有理智的药人以及一个稍正常的活人，所谓神医的踪影丝毫未见，林幽夏只好拍打方乌的房门请求帮助：“糟了小毕，山永荀被抓了，你知道神医在哪吗？快找神医帮忙啊！”
“既然他把他师父的话当作耳旁风，如今出了事就让他自己承受他应该承受的代价。”
房内传来方乌冷冷的话语，林幽夏认为他一定是恨死了神医和山永荀两师徒拿他来试药，所以才见死不救。如果林幽夏自己单独下山，一不认识路，二没有人脉，分分钟她死了都还没救到山永荀。于是她一鼓作气一脚踢开方乌的房门，拉着他往外拖。
“小毕，做人不能见死不救啊，正所谓我帮人，人帮我，为了社会和谐，世界和平，我们也得出手相助啊。就算不为了别人，也可以为了自己，我们现在闲着没事干，不如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当看戏一样，娱乐一下自己也是好的嘛。还有啊……”
“够了！”方乌听着林幽夏喋喋不休，一副他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样子，真是让他头大，他只好戴上幕篱下山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