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相大白
县衙门庭若市,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堂上跪着周大勇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看不清脸面。
林幽夏一上堂就感觉到沸腾的人声,不禁怂了,第一次当官,压力山大啊。 林幽夏坐在位子上,右手边站着威风凛凛的唐飞,左手边坐着成为捕快却暂代师爷文书工作的楚汐,大堂两边各站着一排捕快衙役。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江湖豪杰来相助,王朝和马汉在身边……这阵仗跟包青天好像,除了脚下那只狗,咦,把它当做是狗头铡,那不就一模一样啦。林幽夏心里暗笑。
好了,办公要严肃点。林幽夏整理好思绪,拿起惊堂木“啪”地一声,气势十足地大喊:“升堂!”
“威……武……”衙差把大板往地上敲响后,全堂肃静。
林幽夏不知道怎么审案才对,只好把真相陈述出来:“想必大家都对最近发生的江家命案很感兴趣,现在本官就一一道来。第一件和第二件案子分别是江平和宋为棠作过死,可是哪有这么巧两人相继死去,死法又一模一样,于是本官怀疑两人并不是意外,而是谋杀。本官得知两人房事前都会喝一碗补药,而且房中点燃洒了催情药的木炭取暖,于是本官做了个实验,发现两者分开使用只是普通的增力鱼水之欢的药物,可是一起用则使男子不知言倦,直至心力衰竭而亡。”
百姓们顿时议论纷纷,林幽夏再次拍惊堂木,继续说:“本官猜测凶手知晓两人喝补药的习惯必定是与那两人关系亲密,可能就是江家之人。可是凶手做事隐晦,本官起初也毫无头绪。直至江夫人被杀,江夫人酷爱河虾,凶手便利用橘子和河虾一起吃会产生砒霜中毒的原理来毒杀江夫人。”
百姓们又哄闹起来,他们都不知道原来橘子和虾是不能一起吃的。
“肃静!那么看起来做饭的丫环兰芝就有最大的嫌疑,可是本官在江家查案时却发现丫环兰芝是江夫人眼前的红人,在江府中横行无忌,试问她有什么杀人动机杀死一个可以护着她的人。可江少夫人就不一样了,十年前丈夫病死被婆婆当做不祥人,摧残折磨她多年,论动机,少夫人更强了……”
“大人,你胡说!就算晓梅有动机杀江夫人,那江老爷呢,她没有动机啊。”周大勇激动地反驳。
“谁说没有动机呢?一个年轻美丽的儿媳,一个好色的公公,你猜?不过是压迫下的反抗罢了。”
周大勇好像浑身失去了力量,垂下身体没有说话。
“少夫人出嫁前曾在酒楼饭店里做过厨娘,肯定精通食物相克之道,又是死者亲近的人,下手易如反掌。正当本官怀疑少夫人时,就传来了少夫人的死讯,岂不是啪啪打本官的脸嘛。再三查证下本官发现无头女尸并不是少夫人本人,割下头颅是少夫人为了脱罪掩人耳目,金蝉脱壳之计。”
江家的男家丁站在百姓群里,忍不住好奇心,质疑道:“大人,我们少奶奶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可以把人的头颅割下来?而且佛堂里栓了门栓,少奶奶又是怎么出来?”
“其实很简单,江府旁边的贞节牌坊挂着这些铁丝,是工人用来固定牌坊之用的,凶手便利用铁丝箍住死者头颅穿过佛堂里的横梁,向下一扯,死者本身的重力就可以把头颅切割掉。凶手迷晕死者交换衣服杀人后,躲在门后等待有人进来。你们撞门后发现无头女尸,大家都被女尸的死状惊吓到了,注意力都往女尸那边去了就更不会注意门后有人,再加上佛堂的光线昏暗就更容易躲藏了。之后凶手把头缩进衣服里利用铁丝顶着死者的头神不知鬼不觉混在你们当中走出去了。”
百姓们抽了大口气,再小声议论起来。
荷香不禁问道:“死的人不会是兰芝姐吧?”
“没错,为了掩饰还披了斗篷遮盖身形。正当本官智破凶手时,周大勇竟然自首说他用斧头杀死了死者,真是侮辱本官的智慧。本官猜测周大勇可能被人指使顶罪,可没想到凶手还要杀他灭口。在他逃走的小路两边的树上悬挂铁丝,只要他骑马经过又不注意的话,马的冲力便可以割下他的头颅。我说得对不对啊,江少夫人李晓梅。”林幽夏看向跪在堂上的女人。
李晓梅抬起头,面容白皙,脸上愤恨不已,百姓讨论得更大声了。
“大人说得一点都没错。” 李晓梅想起自己从小就是个胆小的人,唯一最勇敢的一次就是违抗父母的命令求爱人周大勇带自己走,可惜他却失约了还要远走他乡。之后她被父母抓回直接塞进轿子里嫁到江家冲喜,江启身患肺痨且生性凶残,日日遭受他的打骂,李晓梅只能怨命不好,默默忍受。江启没过半年就死了,江夫人认为她是克死她儿子的不祥人,不配享受江家的荣华富贵,让她做下人的粗活,每天有做不完的工作,原本她就是贫苦出身,做惯了活的,这些都能忍受。
兰芝是伺候江夫人的丫环,给她送药送饭,她以为兰芝是江家唯一对她好的人,不料吃完饭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醒来后却发现被江平强奸了。她向婆婆哭诉,婆婆反而责骂她不知廉耻勾引公公,一有不满就把她关在佛堂罚她禁闭几天几夜不给水不给饭。
有一次怀了孕,江夫人要她打胎,江夫人宁愿江家绝后也不让其他女人生下自己丈夫的孩子。一碗红花就让她已经成形的孩子掉了出来,她还差一点死掉,大夫说她永远都不能再生育了。
几个月前,公主太傅回东安县祭祖,期间被李晓梅所救,太傅感念她守节十年,且对公婆孝顺有加,回京后告知了公主和皇上,便御赐了贞节牌坊。
有了牌坊后,江家如同翻身一样,米粮铺子的债不用还了,招了许多的丫环家丁,变成了大家眼中的富贵人家。李晓梅虽然不用再干全府的活,可江夫人一点都不放过她。
“婆婆,地擦好了。”
江夫人使了一个眼色,兰芝便把一盆绿豆红豆洒在地上,江夫人扔下一双筷子,冷冷说道:“用筷子把豆子夹进盆子里,红的一盆,绿的一盆。如今江家的荣光都系在你身上,人只要累了没力气就会清心寡欲,没心思去想男人。你以前的作风可要纠正,不要玷污了这神圣的贞节牌坊。”
后来宋为棠就来了,做了江府的管家。每天对李晓梅甜言蜜语,情深款款,她以为灰暗的生活终于要透点光了。殊不知江夫人知晓了便让兰芝勾引他,陷害他偷盗钱财把他赶出江府。宋为棠移情别恋和兰芝你侬我侬时,李晓梅便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多年前她曾无意听到春风楼的老鸨和神医对话,原来神医开出来的补药不可与某催情药共用,否则男子心血会持续旺盛,最后猝死。江平和宋为棠叔侄俩都喜欢上春风楼春风一度,只要让他们用上催情药,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他们的性命。
“你今天与众不同,特别风骚。”江平和宋为棠都在床上说着一样的话。
李晓梅低下头阴阴一笑:“也许我是用了这药洒在木炭上点燃,味道吸入体内,有助于我们凤凰于飞。”
“小骚蹄子(小寡妇),老爷(相公)喜欢。”江平和宋为棠就这样落入了圈套。
听审百姓义愤填膺,纷纷责骂贱人,不知羞耻。
李晓梅无悲无喜,继续说:“我知道他们都喜欢去春风楼,只要他们喜欢这种催情药,那么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死后,我终于体会到报仇的快感,我曾在酒楼看过客人吃了河虾和橘子中毒而死,于是我便想起了婆婆特别喜欢河虾,特地让兰芝做了盐焗虾,我便买了橘子放在她的房中还把她的茶水收走,如此便万无一失了。我以为婆婆中毒后官府会怀疑兰芝,这样就可以一箭双雕,谁知大人你竟然怀疑我,还找捕快跟踪我。我便想办法洗脱嫌疑,突然想起我曾经看过周大勇被铁丝割伤,我便想到铁丝的锋利有可能把人头割下,只要把兰芝杀了换我的衣服,众人就会以为死去的人是我。可是跟踪我的捕快一直在监察我,我差点就没办法下手了。可是那一天她居然早早在佛堂等着我要盘缠回乡,真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偏闯进来。衙门捕快守在佛堂外面,我只能等待时机套上兰芝的人头逃脱。”
不得不说,李晓梅还是挺聪明的,真是可惜了。唐飞忍不住追问:“你杀江家人是为了报仇,那又为何杀周大勇?他还替你顶罪。”
“他是我爱的男人,也是第一个骗我的男人,若不是他失约,我就不会踏进江家这个地狱。原本我以为只要熬到他们死去,我就可以自由了。可是这个贞节牌坊注定要把我锁在江家这个牢笼里一生一世。修建牌坊的还是眼前这个无用的男人。”李晓梅面目狰狞,恨意滔天。
周大勇悲愤欲绝:“晓梅,我该死。当年我以为你嫁入大户人家,比跟着我这个穷小子幸福,所以才离开东安县。对不起,你杀了我吧!”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道:“这个女人污了贞节牌坊的名,丢了东安县的脸,大人请你判她死刑。”
林幽夏认得是东安县书塾里的一名先生,于是气闷地说:“如果先生想要脸面,可以做好你教书先生的职责,教出的学生个个聪明,才华横溢,名声个个传遍东安县,传遍晋阳州府,甚至传遍全国,否则才是丢了东安县的脸。如果以上做不到,先生也可以为亡妻守节,感动皇上赐你贞节牌坊让你为东安县争光。”
众人皆知,这个夫子的妻子死后不久就续弦了。听了林幽夏的话,夫子红了脸,羞愧离去。
林幽夏感慨道:“东安县的繁荣、名声靠的不是贞节牌坊,而是每个人的努力。农民耕好田,种好地,商户童叟无欺,百姓安守本分,经济跟上来了,家家夜不闭户,何愁名声不达九州。你们把名声寄托在一个可怜的女人身上,一座终有一天会倒塌的牌坊上,你们要脸吗?贞节牌坊不是东安县的脸面,而是东安县所有寡妇的墓碑。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寡妇也不例外。”
李晓梅热泪盈眶:“如果我遇到的男人是大人那样,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突然她口吐鲜血,被周大勇一把抱住,她气息奄奄,断断续续地说:“我……累了,终于……解脱了。”
原来李晓梅早已服下毒药,散场的人们若有所思。林幽夏知道观念一时之间无法改变,希望今天的一席话会像一颗石子投在他们心中泛起涟漪。
案件终于结束,林幽夏请全县衙的衙差去天香楼吃饭,说是犒赏他们多日来的辛劳,反正花的是唐不率的钱,她一点都不心疼。
林幽夏抱着唐不率出去消食,边打嗝便对唐飞说:“如果我写信给皇上说李晓梅没有资格拿贞节牌坊,你说皇上会取消这个东西吗?”
唐飞看着不怕死正在拆除牌坊的周大勇,也不由得心生同情:“如果在情理之中,皇上会答应的。”
“小帅帅,听到了吗?”林幽夏是想写,可是她不会文言文,也不会繁体字,还是要靠唐不率的。
唐飞被楚汐喊至一边谈话,谈的当然是唐不率性格突变的情况。
此时,电闪雷鸣,天空轰隆隆响个不停,雨点哗啦啦地砸下来。
“哇,下雨了,收衣服了。”林幽夏跑到一棵大树下躲雨,一道闪电穿过,把林幽夏和狗不率电个七荤八素。 林幽夏在晕倒前唯一的意识就是:糟,忘了行雷闪电时是不能躲在树下的,家里的小朋友千万不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