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萨爷今儿把你们豆沙啦!
烈日高悬天心。
菏泽畔,小村庄外却极吵闹。
破衣烂衫的少年被捆在木柱上,木柱下是小山般的柴火堆。
“烧死他!”
“用他来祭神!”
“都怪他来到村里才会有洪水,杀了他赔俺娃的命来!”
愚昧的村人叫嚣着。
许是真的蒙昧,又或许只是被槽帮的银子迷了心窍。
谁知道呢?
木柱上的少年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两排牙齿。
他素来沉默的。
哪怕是爹爹遭槽帮杀害,娘亲舍身相送助他逃出京师那天,他也只是沉默着哭泣。
那回忆仿佛很遥远,掐指算来,也有三年了吧
少年的视线越过下方叫嚣着的村俚,恍惚间又回到了那天。
那是他人生转折的一天。
前一日还在学宫上课,因迟到遭先生打了手板。
回家时被杜丞相家的大公子嘲笑,说他身为司礼监主事的公子,却很失礼。
当时还觉得怒不可遏,可如今回想起来。
哪怕遭了骂,彼时的空气也是香甜味儿的。
因为就在第二天,朝野震动!
白玉京疯传,太子无德失势,太子太傅李淳风狗急跳墙。
竟敢暗通江湖中人,伙同北域波澜城主刺杀六皇子!
此大逆之举罪无可恕,天子暴怒。
诏令废太子位,禁足易申宫中,非特赦不得外出。
另有兵部、吏部、户部大小官员合计八十四位,皆废去职衔,处车裂极刑。
祸首李淳风满门抄斩,祸延九族!
时至如今,白玉京人都认为李淳风一家是因造反而死。
可唯有少年知道,并非如此!
那一日,不等降罪诏书送到李府,一群黑衣人便已上门。
他父亲李淳风拼死抵抗,府内仆役更是忠勇护主。
少年恨不能将那天忘得干干净净,但三年来每一闭眼,所见都是血流成河!
至于李府被屠过后,他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在忠勇义士帮助下逃出白玉京
乃至于三年来奔波落难,潜伏在这单家村隐姓埋名。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觉间,饱含着畅快与仇恨的大笑声从少年胸膛里迸发而出。
那脏兮兮的小脸蛋儿上,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流动利芒。
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原因。
或许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又或许是解脱将至的激动
他俯瞰下方,那一张张面孔狰狞错愕。
若再深究些,更看得出愁苦与癫狂。
,
“什么地狱众生像?”
“好家伙,咱白岩城分明一片乐土,他妈的刁民搁这毁我形象是叭?”
萨小科远道而来,隔着老远看到活祭场面,当时就不乐意了。
要是白珏亲身来此,或许还要顾忌形象。
毕竟演技值要紧,再者说,他体内毕竟是穿越者的灵魂。
这玩意儿咱得讲文明。
一言不合就宰人是不对滴。
但萨小科砂仁跟我白珏有什么关系?
可恶啊!
本少主明明只是让他去查案而已!
他居然敢自作主张、公然无视法度,屠灭一村老少?
真是太过分啦!
罚他一天不许吃饭!
哼!
身形闪烁。
萨小科如鬼魅般出现在案发现场。
悄没声儿地拍了旁边老头儿肩膀一下。
“铁汁,场面整这么大,能赚多少?”
“带我一个呗?”
“我穷。”
老头儿本来正慷慨激扬,努力鼓舞士气壮胆,以便接下来行动。
猝不及防就被拍了。
一时间脑子没反应过来。
“不多才二两、不对!”
“呔!哪里来的小畜生,莫不是要劫走这灾星?”
“乡亲们,弄他!”
旁边的乡邻们也都听到老头儿说错话。
因此都起了凶心。
乡民愚昧淳朴,活祭这种事儿可大可小。
今天要是平安顺遂、烧死木桩上的小哑巴,大不了是给他修个河神庙。
以后每年祭祀一次,弄些瓜果香烛上供,求个心安。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亏心,但槽帮的大老爷们可是许下重金。
全村每人二两银子,那是真给啊!
村口单傻子他家四世同堂,光人口加起来就快二十了。
老爷们赏钱的时候,傻子不会算数,把护院的老狗一窝也都加上。
结果人家二话没说,直接赏了五十两!
跟白花花的银子比起来
良心?
良心算个球啊!
现在突然冒出个不认识的,一上来就从老单头嘴里骗出真相。
那可留他不得,必须一起宰了!
要不然将来流传出去,且不说官府那边得来人盘查。
就是十里八乡的风言风语,都够村里人喝一壶了!
一时间,诸多村民聚拢过来。
眼眸里凶光跳跃,显然不打算放过萨小科。
柴火堆上的少年瞧出不对。
但他被绑住无法动弹,所以只好扯着脖子喊。
“你快跑!他们要杀你!要杀你——”
“噶?”
事情的后续发展,直接看傻了少年。
只因下方人群包围里,那看似落魄的小乞丐悄然挥手。
那是一只脏兮兮的、沾了许多污泥的手。
但手里却跳跃出一点凶厉寒芒,若有若无般流动。
只一划,便割开了老单头的喉咙。
萨小科癫狂道:
“他妈的刁民,发财不带我是叭?”
“豆沙啦!萨爷今儿把你们豆沙啦!”
刷刷刷!
脏手持短刃,挥舞如银龙。
上一秒还如煞神般的诸多村人,此刻却纷纷夺路而逃。
有些胆小的更是崩溃大喊、绝望求饶。
但又怎么能放过呢?
浴血之人缓步而来,脸上已不再是和善天真。
这一刻撕开伪装,真实的本性暴露无遗。
那是比黑暗更加黑暗,比邪恶更为邪恶的无序之物。
黄昏时分。
木柱上的少年几度昏阙。
哪怕下方村民曾是意图杀害他的仇人,他也看不下去了。
不是他圣母病发作。
属实是
太残暴了!
但凡有点钱,少年琢磨着自己都得跟底下这位爷商量商量。
能不能雇他帮自己报仇?
这玩意儿砂仁都不带一刀死的。
除了最开始几个死得痛快点。
剩下的都是挑断手脚筋,小刀慢剌式处理。
主打一个折磨。
眼瞧着那位癫狂的‘萨爷’浑身浴血,一身乞丐服都染成大红袍。
少年琢磨着自己要不还是昏过去吧
这样没啥存在感,充其量是渴死饿死。
咋也好过被活生生噶死。
正琢磨着,却听马嘶声响。
随后又听霹雷般厉喝。
“呔!尔等山匪竟敢屠戮单家村!”
“我槽帮今日便替天”
“嗯?你咋才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