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后院起火，无可奈何
焦黑的碎骨退开，细碎粘稠的黑色碎渣团团结成一块，虎视眈眈地悬浮在不远处。
那一抹纯净的紫色在这污浊的赤水之中就显得格外干净，火焰尖端随着水流晃动轻轻飘忽，恍若透明。
奚瑶疑惑地注视着那抹紫焰。
刚才她是被焦黑碎骨上附着的阴魂影响，感应不够细致。
如今碎骨退开，阴魂噤声，紫焰一圈干干净净地显露在她面前。
那光润通透的一抹紫色火焰中，分明没有半点姒衡的气息。
奚瑶饶有兴致地靠近紫焰，数万阴魂汇集的寒潭，连炽热的岩浆都能被阴魂散发出来的寒气冻结所有热气，这样孱弱的一抹火焰，缘何能半点不受影响。
两手掌心缓缓向上托起，紫焰微微飘忽，火焰尖端轻轻撩了她指尖一下，便乖顺地被奚瑶拢在手心。
“这样乖巧。”
奚瑶挑眉，犹豫半晌，凝出一缕灵气试探地触了触那抹紫焰。
灵气甫一触及，掌心一热，细细一抹紫焰便融化一般汇成液体，窝在她手心。
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浸入肌肤之下，彻底消失不见。
奚瑶愕然，内视体内，灵气流转并无异常。
只是，经脉中规律流转的赤色灵息，不知何时，居然全部变为了淡淡的紫色。
心中一动，奚瑶视线顺着经脉中流动的灵气往前，如江河入海，尽头那一根灵骨，其中的凤凰本源火种，赤色尽褪，灵骨上附着的灵息皆变成了淡淡的紫色。
那抹紫焰，如今是与她的灵气融为一体了？
奚瑶迷茫地看了眼手心，神识微动，忽然感觉到赤水之下传来一缕熟悉的气息。
只是探究般轻轻一晃，便又消失不见。
好像是姒衡的灵息。
来不及再琢磨紫焰，她立马向寒潭底部游去。
淡紫的火焰环绕周身，四周环绕的焦黑碎骨纷纷避到远处，不敢靠近。
寒潭上部尚有微光，越往下，光线愈暗，温度便也愈加森寒。
寒潭恍若没有尽头般向下延伸，奚瑶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四周，小心地祭起一团火球照明。
淡紫的火球刚刚亮起，一道黑影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向她撞来。
奚瑶猛地向后一退，避开黑影，手中火球猝然增大。
火球散发出耀眼的光线，将四周照得十分亮堂。
她环顾四周，无数道黑影如同恶狼般在光线边缘徘徊，行动间卷起股股黑气，腐臭污浊的气息十分浓烈，即使奚瑶封住嗅觉，也好似能够闻见。
那是从灵魂深处透出的恶意。
寒潭底部的阴魂与上面的似乎不太一样，恶意更深，阴魂也更强大。
奚瑶沉下眼眸，扫了一眼四周环绕的阴魂，继续向下行。
凤凰烈焰于阴魂的震慑力不小，火球照亮的区域，阴魂纷纷逃窜，恍若实质的黑气卷起阵阵暗流。
奚瑶耳中忽然听到叮的一声脆响，像是铁器撞击发的响声，在赤水之中慢慢荡开。
再往下一点，火球照亮的区域，就出现密密麻麻的骸骨，有些已经焦黑变形，有的上面却依旧挂着丝丝缕缕的碎肉。
脚被铁链死死绑住，链条的另一端俱捆绑着山石。
奚瑶皱了皱眉，怅然地叹了口气，大约因为岩浆被阴气浸透，后面被丢下来的，不是死于炽热的赤水，而是窒息而亡。
神识在寒潭底部缓缓铺开，却被四周环绕的阴魂阻隔，火球照亮的水域，除了脚下形态可怖的骨骼，便只余腐臭的阴魂。
奚瑶蹙眉，蓦然想起下来前储子意滴入她右眼的心头血。
能勘破迷瘴，不知对阴魂有没有效。
她捂住左眼，用右眼环视四周，隔着层层浓厚的黑气，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一抹赤金之色。
找到了。
奚瑶眨眨眼，加快速度向着那抹金色游去。
“别过来。”
尚未靠近，温和悦耳的嗓音便轻轻响起。
奚瑶驻足而立，，身前十米，赤金法阵中央一只凤凰兀自沉睡，眼眸阖起，翅膀轻轻在拢在两侧，一身凤羽皆黯淡无色地附着在身上，半点光华也无。
“翠花？你怎么来了？”姒衡的声音似乎十分诧异。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奚瑶不由默了一默，“师尊，我叫奚瑶……我来带你离开。”
她环顾四周，寻找姒衡神魂的位置。
女子的轻笑声缓缓响起，语带调侃之意，“奚瑶……”
“好，我记住了。”
姿容绝美的女子神魂自凤凰身上坐起，看向她的目光温和可亲，“你走吧，我出不去了。”
姒衡身上斑驳的黑痕尽数消失，露出白皙的肌肤，心口的大洞也完好如初，奚瑶默默地捂住眼睛，忍不住在心底嘶哈了一下。
师尊真是好身材。
瞅见她害羞的模样，姒衡轻笑出声，再次催促，“你先走吧，我没办法离开这里。”
“肯定有办法的。”奚瑶放下捂住眼睛的手，蹲下看向她身下的法阵，“是要破了这个阵才行吗？”
古老的气息在法阵之上流转，每个阵眼皆悬浮着一片流光溢彩的赤色凤凰羽毛，丝丝缕缕的灵力自阵心那只凤凰身上流出，均匀地涌向阵眼之上的凤凰羽毛里。
阵眼的凤凰羽毛愈璀璨，姒衡的本体气息就愈微弱。
“凰族靠近心口的一片翎毛，诵入心中最渴望的愿想，结成此阵。”姒衡眸中的嘲讽几乎要满溢出来，斜斜靠在阵壁之上，面无表情地任由金色法阵灼伤魂体。
“翎毛主人不死，阵中之人便得困缚一生，无法可破。”
奚瑶挑眉，“那若是主人死了呢？”
“死了？”姒衡抱着手臂看她，唇角微勾，“凤凰一族，身具涅槃之能，哪有那么容易死。”
奚瑶沉吟，“此时于设阵之人应当很关键，师尊若此次无法涅槃的法，便会形神俱灭，再无重生之机了吧？”
“没错。”姒衡笑笑，神色坦然地看向她，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既定的结局。
“倒让他们费心，做出这一个阵，又枉害了那样多的人命，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瑶瑶。”姒衡温和地看向她，“你走吧，此事因我而起，便该自我结束，这里的阴魂早已无法再入轮回，我会给他们一个解脱。”
“故土之上，也不该再留下这一处枉害人命的地方。”姒衡语气中微带一丝怅然。
奚瑶眼眸微闪，猜测道：“师尊来北域，是想恢复凰族旧时荣光吗？”
“北域本就是凰族旧居，自然应该拿回来。”姒衡语气平静，自嘲道：“只是没想到，我求了半生，竟求来这样一个结果。”
奚瑶长睫微挑，后院起火，也是无可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