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掀了师尊的墓
奚瑶想了想，拔开眼前几乎被累垂的花朵压弯的细枝，站到美人面前。
真老老实实说出来，这位美人姐姐也未必会相信，只怕还以为自己诓骗她，她深吸一口气，笑着解释，“明日是苍穹宗的立宗盛典，偶然听宗内一位师兄说起，从宗主居所的窗外望出去，能看到一片很好的桃花林，我与师兄来得迟，大典之后，只怕就要回宗，又十分好奇这片桃林，这才深夜来访。”
一番话基本都是真的，奚瑶说完心里倒也不慌，一双澄澈的眼睛不闪不避地看向美人。
闻言，对面倚靠在桃树上的美人却自嘲地笑了笑，一身红衣在昏暗的桃林里，隐隐带着些墨色，半晌方才开口，“好，我信你。”
美人抬眸，定定注视着奚瑶，“幻境里那个少年，你叫他师兄？”
“你没有开始修行，居然也有人愿意收你为徒吗？”
刚刚还在说灵骨和苍穹宗的事情，话题怎么又突然扯到师傅徒弟去了？
奚瑶神色迷茫，“不是，他是我爹爹的弟子，爹娘原本就打算，待我能够修行就拜入父亲门下，如今虽未修行，但也就跟着喊上了。”
美人闻言站起身，轻飘飘地绕着奚瑶转了一圈，“你凤凰血脉不纯，父母中只有一方是凰族。”
“嗯，我父亲是人族。”奚瑶认认真真地回答。
“呵……”美人好笑地挑起她一缕发丝，“人族如何教导凤凰后裔？”
“不然拜入我娘门下？”
“你娘能修复你的灵骨？”
“不能。”
奚瑶大概明白了这美人的意思，是想收她当徒弟吗？脸上遂凝出乖巧的笑容，“前辈可以。”
美人闻言脸上却露出奚瑶同款的迷茫表情，“可以什么？”
奚瑶无奈地撇撇嘴，好家伙，还演上了，刚才难道不是在点她？
“前辈想收我当徒弟吗？”
美人不答反问，“那你想拜入我门下吗？”
奚瑶仔细地想了想，点点头，“愿意。”
“我已经死了，留在这里的不过一抹残魂。”见她点头，美人神情莫名地就带了一点哀，“你也愿意吗？”
奚瑶继续点头，“愿意。”
“好。”
美人沉默了一瞬，飘到奚瑶面前，细长的食指便按向了她眉心。
奚瑶只觉眉心热辣辣地疼，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眉间平整并无异常，“这是什么？”
“一点印记。”美人笑起来，朝她挑挑眉，转身往桃林深处飘去，“跟我来。”
奚瑶回头望一眼身后，“师……师尊？我师兄不会有事吧？”
“放心，幻境只困不杀，他无碍。”
“喔。”
奚瑶放下心来，紧跟着往里走。
大约走了一刻多钟，美人飘忽的身影终于停下，指着面前一座孤坟，“挖吧。”
“挖坟？”奚瑶看着眼前连墓碑都没有的坟茔，艰难地开口，“这是师尊的墓？为什么要挖开？”
美人在四周转了转，从一株老桃树后，翻出一把铁锹，递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不是要拜我为师吗？不看到我人，你怎么拜？”
“心到神知不行吗？”奚瑶震惊地看着美人，“或者我直接拜你，拜神魂不比躯体有诚意？”
“你还是挖吧。”美人不再看她，懒洋洋地斜倚在桃树上，“不挖开我也没办法给你修复灵骨。”
“那好吧……”奚瑶从善如流地接过铁锹，开始行动。
所以迄今为止，她来到此界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掀了自己师尊的墓……
盖棺的土并不算厚，且土质松软，奚瑶吭哧吭哧挖了小半个时辰，也就把棺木上覆盖的土清理了出来。
“要打开吗？”指尖颤抖着按上棺盖，她转头询问自己那新得的便宜师尊。
“开。”
美人抱着手臂站到奚瑶身侧，扬扬下巴，示意她打开。
奚瑶深吸一口气，奋力掀开棺盖，出乎她意料的是，棺内并没有她想象中腐烂的遗体，只有半棺赤金色的灰烬。
“这是什么。”
“凤凰一族肉身焚化之后的余烬。”美人垂眸看向棺内，神情不悲不喜，“躺进去吧。”
啊？那不就是骨灰吗？
她要躺到美人骨灰中去？
“快进去。”美人见她不动，紧跟着又催促了一句。
奚瑶闻言，只得老老实实地往棺内爬，“还没有问过师尊的名讳。”
美人抬手，棺盖轻轻巧巧地覆上棺身，阖好的那一刻，她听到棺外一声低叹，“姒衡。”
姓姒吗？
奚瑶躺在棺中，摸了摸下巴，姒好像是凰族的大姓啊。
身下的赤金灰烬缓缓流动，无数炽热的气息涌入体内，她闭上眼睛，隐隐能感觉体内那一根灵骨，似乎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姒衡的嗓音隔着棺盖清晰传了进来，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疑惑，“你灵骨有损并非天生如此，好似是后天人为破坏的。”
“后天破坏？”奚瑶长睫微颤。
“整体骨型完好，中间几块是被人用外力破坏，有了裂痕，所以无法储存灵气。”
姒衡说的话语，一字一句落入奚瑶耳里，她若有所思地抿起嘴。
奚成渊与辛夷对她的好，不似作假，那会是谁干的呢？
年代久远，只怕也不好查询。
奚瑶正在沉思，棺盖上响起轻轻两声敲击声。
“师尊？怎么了？”
“从棺内出来后，你便自行离去吧。”
姒衡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继续开口，“我给你留了几样东西，小心收好。”
有轻轻浅浅的笑声棺外响起，“我大约是不能护着你的，不过给你留了一个师兄，你若找到他，大约是可以靠上一靠的，我走了。”
棺外的声音越来越远， 奚瑶忍不住就要坐起身，“等等，咱还没拜师呢。”
“或者你没点别的跟我说的吗？谈谈过往，再让我帮你报个仇什么的。”
“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别插手。”
姒衡的声音似在极远的地方响起。
赤金灰烬攀上她手臂，如坚韧的藤蔓缠绕上去，强硬地把她拉回原位。
奚瑶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基本流程都不走……
还什么师兄？
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何特点都没说，她上哪儿找去？
耐着性子在棺内躺了一个多时辰，待身下的灰烬流光消散，棺盖也自行打开，奚瑶这才翻身爬出了棺材。
借着月光，此处能清晰地看见苍穹宗的位置，原来，这儿就是剧情里江蓠的埋骨地，那么苏契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也知道姒衡的身份？
或许，江蓠被他埋在这里并不是偶然？
也不知道姒衡跟苍穹宗到底有什么纠葛，奚瑶耸耸肩，收起姒衡悬挂在桃枝上的木盒，在桃林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对方的身影，便循着来时路走去。
正发愁该怎么破除幻境，把戚淮拉出来，抬眼就看见他好端端地站在前方的桃树下。
“大师兄，你把幻境破开了？”
“没有，此境布局巧妙，我没能破开，是它自己消散了。”戚淮早已看到她过来，瞧了眼她手中的盒子，“拿的什么东西？那个前辈给的？”
“嗯。”奚瑶打开盒子给他看，盒中只两样东西，一块小小的玉牌和一枚纯黑色的细戒。
“弟子身份名牌？”戚淮伸手拿起那块玉牌，“你拜她为师了？”
奚瑶点点头，“刚刚拜的，原来这就是弟子名牌吗？以后是不是我把这个拿出来，别人就能知道我的名字和师承？”
玉牌上闪过一道暗光，戚淮瞟了一眼，神情突然一僵。
“嗯？怎么了？”奚瑶看他神色不对，好奇地把头凑了过去。
仔细一看，莹润剔透的玉牌上，赫然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字。
“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