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那么爱我，可我不配（1）

    吴琛一如既往地每天会在我这喝早茶，我会陪着他一起，帮他剖开虾饺，沾好红醋，吹散热气，用他专属的餐具送进他嘴里，笑着看他咀嚼。早茶后他会蜻蜓点水般的在我唇上轻啄，然后去上班。若他不忙，午饭时间也会过来，我们或是在竹苑里随意吃食，或是在附近的找些快餐。下班后他会在这里喝茶看书，直到打烊。若他有应酬，我会让后厨熬上醒酒汤，他来时刚好得喝。

    我尽可能地周到，尽可能地体贴，演上一台郎情妾意的对手戏。但这么做得初衷始终不是出于爱情，反倒是更像一种责任。做吴琛的女友是我自己同意了的，算不得他强求。那我总要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兑现自己做他女朋友的承诺。也许我并非真心喜欢他，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但在言行举止上做一个合格的女友，是我力所能及的。

    吴琛很是大方，一早便将我们交往的消息散布得人尽皆知。每当他人提起时，我虽然心里总有些别扭，但也只能颇有些不自在地承认我们在交往的事实。说来荒唐，这种不自在的表现，在别人眼中反而成了幸福的娇羞。更让旁人羡慕我和吴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女人的心态总是那么矛盾，又那么容易受到周遭事物的影响。一开始我并不喜欢吴琛昭告天下的做法，觉得他太霸道了，仿佛我是他新买的一只腕表，到哪都要给人看看。但随着人们说得多了，又说得多是祝福和赞美之词，我仿佛被洗脑了一般，也逐渐为自己和吴琛的交往感到满足。他肆无忌惮地公开和炫耀与我的关系，让我生出了一些安全感。至少，我们的感情无需像早恋的小孩那样偷偷摸摸。至少，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

    吴琛爱喝铁观音，在他身旁时，总可以嗅到若有若无的茶香。他的茶是从早喝到晚的，中途还要换一两泡茶，我一直倾佩他这种重度茶瘾患者却从来没有失眠的困扰，倒是喝得连身上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比其他男人身上的油腻味或不自然的古龙水味强多了。

    时而吴琛靠近我时，会不知怎得猛然飘来一阵茶香，看着身边的人，嗅着宜人的体香，潜意识却会不解风情地让我产生一种“这好像不对”的错愕感。

    伴随着这种错愕的，是大脑某块皮层激活的以前尤烨身上时常散发的皂香。

    于是自己会有他人无法察觉得一瞬间的失神，心中紧跟着五味杂陈起来。

    记得尤烨很小的时候就要自己洗衣服，他为了偷懒，就穿着衣服洗澡，将香皂直涂抹在衣服上。在没有多少华丽气息的校园里，尤烨身上那种让人感觉干净又朴实的皂香就显得格外突出。

    吴琛身上的茶香代替了尤烨身上的皂香，似乎是老天提醒我自己已经不再是学校里的小女生了。尤烨已经是过去时，那些孩童时期的情感或许应该留在过去的残影里。吴琛身上淡淡的茶香，有着与皂香相似的清新，又有着与之不同的成熟，正是治愈过去的良方。

    琢磨这一切的时候，我正在有一搭无一搭地给竹苑的竹子浇水。别看前厅竹子种得挺好，可一直有人建议我应该在我的后厢放点阔叶植物，据说阔叶绿植有纳财的美意。但我一直不知道买什么植物好，加上之前实在繁忙，我这后厢便一直缺着这盆阔叶绿植。

    和吴琛交往以后，吴琛便以“老板娘”的姿态自觉将这后厢当成了自己的地方。他对一些风水之说也有所耳闻，也提出竹子属阴，不适合由女孩子当家的地方种植。好在我这里前厅人声鼎沸，能压得住竹子的阴气，但是后厢就还是应该放些大叶子的植物，多一些阳气。

    既然他提出来了，我便拉着他去了一个花卉市场寻觅有缘的植物。

    先是看到龟背竹，我十分喜欢，但吴琛说龟背竹漏财，不适合生意场，只好作罢。

    然后看到鹤望兰，我也很喜欢，但吴琛说鹤望兰不是一桩生的植物，容易遭小人，也不好。

    再然后看到阔叶仙芋，我觉得也很可爱，但吴琛说芋类都有毒，不好不好……

    “你怎么没去当个算命先生。”我撇撇嘴不屑地说。

    “只有你什么都不懂，有些玄学的东西，自有它的规律和道理，多讲究一点没坏处。”他郑重地说，好像是我犯了什么错一样。

    结果兜兜转转半天没有一棵能入得了吴处长的法眼。

    我有些累了，央他去吃冰淇淋。在花卉市场入口处就有一家冰淇淋店，我俩便进去找了个座位，一面吃一面聊天。

    说来也巧，这家冰淇淋店门口放了一株琴叶榕，大约和我一样高，树冠很茂密。看得出这琴叶榕养了多年，株型早已不是刚从苗圃培育好的完美造型，而是有点椭圆形，顶端有一枝很突出，像一颗心脏。

    “这株琴叶榕养了很多年了吧。”我对吴琛说。

    “看起来应该是，而且养护得还挺不错。”

    “我还挺喜欢这种有自然感的植物的，人类太讨厌了，本来自然就是没有固定模样的，但是你看市场里那些花草，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一个都是人工制造的工艺品，失去了生命本该有的个性。”不知怎得，突然有点感慨。

    “你喜欢这棵琴叶榕？”吴琛问。

    “反正比市场里面的那些更喜欢。”我说。

    吴琛走向点餐台，问人家这棵琴叶榕卖不卖？

    店员说不卖，吴琛就让人家给老板打电话问一问。然后我看他接过了店员的电话，对着话筒说了很久。然后他扫了店里的支付码，又打了个电话。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辆小货车停在了门口。再然后，这棵琴叶榕就搬进了我的后厢。

    “你花了很多钱吧？”我一面给琴叶榕擦叶子，一面问。

    “没有很多，我从来不花冤枉钱。”吴琛似乎很自豪，“我也是考虑你这后厢的光照条件、温度湿度都和那家冰淇淋店差不多，想它搬过来也能活得很好，才决定买的。市场里那些刚出苗圃的植物都娇气，搬来这里不一定能活，你又这么喜欢花花草草，万一死了，你岂不是会很心疼？”

    “谢谢你。”我真心很感激吴琛的细心和体贴。

    “你看它像不像一颗心脏？”吴琛走到我身后，一手拦着我的腰，一手拂着叶子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它像一颗心脏，原来吴琛也这么感觉。

    “这就是我把‘心’送给你。”

    “原来你的心是绿的……”我有些承受不来这样的深情，索性回了句不太靠谱的评论。

    “你呀！”吴琛戳了一下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