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何为仙？
春末午后，烟雨散去。
山顶庭院中的老槐树下，一老一少正安静的享受着时光流逝时轻抚年轮的安详。
轻风静静地吹着，树影婆娑间，斑驳着这透过的时光。
每一片树叶，都在沙沙作响声中畅说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色彩。
李清风躺在“吖吖”作响的摇椅上，微阖双眼，轻晃蒲扇，嘴中哼着那不知名的小调。
槐树根部，些许湿润的土地上，坐着一位青涩的少年。
他正细细研读着手中那卷名为《寻仙》的长卷，时而皱眉，时而恍然大悟。
雨后的阳光透过那随风摇曳的树叶，带着折射后的光彩洒落在少年手中的卷页之上。
空气中四处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芳香。
岁月的身形在这一刻好像停下了脚步，仔细的打量着在这岁月长流中享受时光的爷孙俩。
稍微一晃眼，这天地间的两人仿佛凭空消失了，左右彷徨却寻觅不到他们的身影。
唯独庭院中的老槐树，顶立于天地之间，宛若亘古长存。时间的波涛在它身前分流，身后合流，带不走它的一丝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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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何为仙？
是高高在上的地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魄力？是推手可灭一洲的实力？
还是杀人夺宝，逆天机缘，勾心斗角？是争霸风云，血流成河，杀来杀去，阴谋阳谋，枯骨遍地？
难道，所谓的成仙，就是踩踏着无数生灵枯骨组成的台阶向上，一步步的脱离属于人的范畴？
还是卷中另一种所说——无情！
成仙得道就是一点点磨灭自己的七情六欲，成仙就是泯灭所有的人性。
那这么说来，成仙是否就是意味着寂灭？成仙就是证得虚无？磨灭掉作为人的一切，只留下一副泥塑的躯壳？
到底成仙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获得那至高无上的地位与力量？还是为了那永恒长久，与天同寿的生命？
若是这般，那“仙”成什么了？
何又是成仙呢？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求得那无情冷漠得空空荡荡只剩泥塑的躯壳吗？
李道一看着手中的《寻仙卷》，心乱了，他本想找寻答案，但答案似乎不在卷中。
可卷中明明有说：大道三千，道道可成仙。技精于极，近乎于道。近道之人，便可称为仙。
看着书卷上婆娑的光影，透过叶间散落下来的斑斓，
恍然间，李道一心中，浮现出一个“仙”字，一人一山，那是自然境界，是心与自然的契合，称之为“境界”吧。
心与自然的契合越高，便越贴近于自然，自然万物，才是道的具象化。
可说，境界，便是心与道的契合度。仙，便是合于万物，合于道的——人！
何为仙？一人一山罢了。
伴山而住之人，就是仙！
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神秘神奇。
重点在人！没有人的仙，就只剩下山了，哪能称得仙之一字。
李道一摇头轻笑了。
“道一啊，读到什么了啊？让你这般不禁。”李清风躺在摇椅上，轻挥着蒲扇，偏头看向李道一问道。
听到李清风慈祥的声音，李道一莞尔道：
“爷爷，我观卷中所说的仙，动不动就是移山倒海，动不动就是翻云覆雨。反正卷中的每一个页，都歪歪斜斜的写着‘得道成仙’几个字。
我横竖受不了，仔细看了半天，才从缝里看出字来，这每一页中都写着杀人夺宝，逆天机缘，勾心斗角，方可得道成仙。
我想了很久，觉得不对，这哪是仙啊，这哪能叫《寻仙卷》啊，这不教人做坏事么。
想来我便笑了，许是那些真正的仙人不计较这些罢，他们心合天下，不拘于这方小事，方能让这些所谓的《寻仙卷》流落世间罢。”
李道一向爷爷阐述这自己的见解，李清风闻言却是抚须大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李道一道：
“哈哈哈～道一啊，那依你所观所想，何为仙呢？”
“仙？境界吧。”李道一直言心中所想道。
“哦？那，如何成仙呢？”李清风连忙追问。
“成仙？成仙？仙？山，人。住在山上的人？”
其实李道一自己也想不明白，只能红着脸说出了自己浅薄的见解。
“哈哈哈哈，妙啊～住在山上的人！那这么说来，我们岂不都成了你口中所说的‘仙’了？”
李清风不禁莞尔，风儿拂过，身后的老槐树也附和着发出了莎莎的笑声。
李道一闹了个大红脸，是啊，成仙，哪有这么容易呢终究不过是少年纸上谈兵的空想笑谈罢了。
李清风摇椅缓晃，蒲扇轻挥，微阖着双眼，带着些许慵懒，轻声莞尔道：
“傻小子，你有一点没说错。仙啊，境界很重要！不过这仙啊，也不是凡人坐在地上捧着一卷闲史野谈就能琢磨出来的。
爷爷年轻的时候常年走山访水，也确实听说过不少民间神话，总的来说，流传甚广的有两种：
一种是所谓的修仙者，他们通过纳气入身，改善自身，使身体强大，一步一步的修炼成仙，这种仙，就是你书中所见的那种勾心斗角，机缘夺宝的人。
后来我想了想，也是，他们这种修仙啊，就像野田里的小麦草一样，通过掠夺自然中的能量，一步一步强大自身。
不过这天地间，能量总共就这么多，就像野田里的肥总共就这么多。必须得靠巧取豪夺来让自己得到的比别人多。
所以这种成仙，必然踏着遍地尸骨而成。”
李清风偏头看了看低头沉思的李道一，蒲扇一打，接着说道：
“还有一种所谓的仙，应该不能算仙了，因为他们如你所说，他们脱离了人的范畴。
最开始的时候，人族在面对无法抗拒的事或危险时，他们在心中都会祈祷出现一个强大者，来保卫他们。
久而久之，当这种信仰形成且凝聚，有些部落会捣鼓出一些图腾，每日对其祭拜。
这些图腾或者说信仰寄托者，在长期的吸收这些被人们称作香火的信仰凝聚物后，大自然有感而使其开智赋能，就变成了所谓的仙。
这种仙，靠信仰成仙，所以这种仙的形式有很多，有树啊，石头啊，各种动物啊，各种乱七八糟的。
这类仙，除了繁驳外，且能力高低不等，有些甚至连名字都没得。
随着这两种仙的出现，慢慢的就出现了一种融合的仙，
最开始，第一类仙里，有一批比较懒惰的人，他们无法忍受每日枯燥的纳能入体的日子。
在发现这种靠信仰就能速成的法子后，他们便另辟蹊径的创造出一套体系，便是如同泥像一般，端坐高台，吸收香火，美名其曰：修功德。
他们会做一些有利于人族的事，让人信服他们，然后想尽办法让人给他塑造泥像，发展信徒，这样一来，便可以轻松成仙了。
他们也不管这叫成仙，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换了，管这叫成佛！
呵呵～这类人，聚集在西洲。”
“所以道一啊，仙之一字，太过笼统，世间千万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仙，便有千万仙，你所说的仙，便是你心中的仙。可明白？”
李道一听的恍恍惚惚，似懂非懂的。被李清风这么一说，便更是模糊了，呆愣的眼神，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你啊，尘世很大，人心很深。你说的没错，仙啊，就是住在山上的人。不过仙，也不是住在山上的人。”李清风挥着蒲扇，耷拢着双眼，轻声说完便不再言语。
李道一听着爷爷传来的轻鼾，静静的坐一旁，双眼呆愣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岁月便在这荏苒中流淌而过，树叶莎莎声，清风的微抚声，光影婆娑间，雨后的鸟儿欢快的鸣叫着，风中一阵阵花草的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