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结盟
“是。”
孟子琛坚定的眼神让佑兰君哑口无言。
“你父亲的病……”
“这一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我不甘心！自父王上任，勤恳为民，百姓安居乐业，不被战争所扰，南厥的兴盛多亏了父王的治理。他是个好君王，不该就如此……”
“子琛，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要想清楚，这一趟很有可能就是有去无回，我们根本不知道魔域里除了魔兽还会有多少危险。倘若……倘若你没有平安归来，你的父亲……”
“无论如何，我都要赌一把。我相信老天会眷顾父王对南厥的恩情，不会如此就将他带走。”
“好。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们？佑兰你不能去！魔域的状况无人知晓，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更何况，你是叱干人，本就无法进入魔域……”
“这你不用担心，魔域入口又没有人把守，我悄悄进去，谁会知道？”
“佑兰！九死一生之地，你凑什么热闹？”
“你也说了是九死一生，多一个人便多一个帮手。要不然，我们把歆禾也叫上，我们三个已经很久没有……”
“绝对不行！你要去，我拦不住你。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子琛……”
“没得商量！她若知晓，肯定会……”
“对！她肯定会来，肯定会选择与我们并肩作战，而不是抛下朋友，独自承受。”
“佑兰……”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朋友存在的意义。南厥王病重，你大可飞书过来告知我与歆禾，哪怕寻遍世间名医，也好过你一个人在南厥王宫里独自忧愁。子琛，朋友不是用来说的，我们都是义气中人。”
孟子琛看着佑兰君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佑兰，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严肃的你。”
“废话少说，什么时候？”
“虽然入口渐显，但只有每年的七月十五前后，它才最易被人找到。”
“也就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正好够我和歆禾把伤养好了。不然这些天你便留在叱干，我带你四处逛逛，然后再一起去找歆禾。”
“我现在担心，前山一行恐怕又唤起了她不少记忆，若是她问起来，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便如实回答。”
“可是……”
“子琛，她能想起来，说明她并不想忘记。我们本就没有这个权利剥夺她的记忆。更何况，已经过了四年，散忆丸的药效还能支撑多久？与其让她在一次次痛苦中想起往事，不如我们直接告诉她。”
佑兰君的话语令孟子琛陷入沉思。
或许，也是时候该告诉她了。
“方才还要多谢国师。”
“李将军哪里话，只是这陛下的意思，也不知李将军当作何打算？”
“攘外必先安内，国师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只是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放下的。”
殿外，李雷与国师并肩而行，两人心中都各自打着小算盘。
回到邺城已接近黄昏，一路上，李雷都在思考该如何向其他三位家主传达皇上的意思。
“老爷你可回来了，夫人正担心着呢！”
一跨进李府，管家便迎了上来。
“夫人在何处？”
“在房间里，李姑娘正陪着呢。”
李雷二话不说往内院走去，昨夜行事匆忙，未来得及与家里人打声招呼。
“老爷——”
“兄长！”
见到李雷平安归来，高小艾和李瑾秀终于放下心来。
“兄长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
李雷走到高小艾身前，“昨晚离开顾府，觉得事态紧急，便快马加鞭去了永安城，今早面见了圣上。”
“原来是这样。那……皇上怎么说？”
“陛下的意思……想让我们与歆歃堂结盟。”
“什么！怎么会这样？”
“歆歃堂一旦与叱干联手，里应外合，我们根本没有胜算。趁如今局势尚未分明，若是能顺利与歆歃堂结盟，共同抵御外侵，倒不失为一个好的计策。”
“老爷答应了？”
“这是圣上的命令，我无法违抗。只是我担心，先不说歆歃堂会不会同意，恐怕连我们自己都无法跨出这一步。”
“世仇怎能说结盟就结盟？这皇上是怎么想的？”
“瑾秀，这话可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皇上也是为了顾全大局。目前看来，叱干与南厥的合作已不可避免，至于歆歃堂，不管怎么说它也立足于邺城，无论我们与他们之间的仇恨再怎么深，理应还到不了国仇的地步。”
“可是兄长，歆歃堂的人未必会这样想。你别忘了，他们曾与叱干勾结，想要夺走唯希与奕风的性命……”
“我自然不会忘记。只是后来在雾林中，他们还是选择放走我们。或许，歆歃堂有想杀我们的人，可不想杀我们的人也并非不存在。瑾秀，这一路上我都在说服我自己，家族恩怨比起国仇，实在太过渺小。我们的责任是守卫邺城，也是守住皇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战火的硝烟摧残了这里的美好……”
“老爷……”
高小艾向李雷投来赞许的眼神，嘴角的一抹笑意分外着眼。
“……好，既然兄长都这样说了，这又是皇上的旨意，瑾秀自然不敢违抗。可是歆歃堂那边……我认为他们不会同意。”
“明日我会请三位家主过来共商计策，在叱干正式发兵之前，我们必须有一个结果。”
日暮西山，罗熙背着满篓药材走进竹屋，却看到床上已空无一人。惊慌之余，她立刻放下竹篓，穿梭于各个房间，却始终未见她的踪影。
“歆禾！歆禾！……”
“罗姨。”
正喊叫着，周歆禾在屋门口出现。
“歆禾——”罗熙立刻迎上去，“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
“我已经没事了，起来活动一下。”
“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你这伤只能静养，伤口愈合之前，连床都不能下！”
“罗姨……”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罗姨，就赶紧过去坐下。”
周歆禾无奈，却也只得听从。
坐于床沿，褪下衣物，罗熙凑近检查伤口，发现伤口都在渐渐愈合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都说我没事了……”
“什么叫没事？你这个样子但凡动用一点内力，伤口就会尽数崩裂。”
“罗姨，昨晚……是师父来了吧？”
罗熙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风云掌，除师父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不错，昨夜他来看过你，我以为你已经熟睡，便没让他进来。”
“他知道我的伤……”
“他当然知道。因为他是你师父。”
“师父……还说了什么？”
“他说，那些伤害你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等他报完仇，便带你浪迹江湖。”
“那罗姨呢？”
“嗯？什么？”
“他没提到罗姨吗？”
“我……”罗熙眼神逐渐闪躲。
“歆禾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罗姨……”
天煞望着罗熙离去的背影，她不明白她为何要逃避，这么多年的相守，鬼面也不可能毫不知情。
夜半，她无法入眠，除了伤口的疼痛，更多的还是内心的疑惑。
前山山洞，她不经意间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是谁？她为何会存在于自己的记忆里？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他的模样……
每每控制不住想去挖掘记忆深处的东西，刺骨的疼痛便会油然而生，让她不得不放弃。然而能解开这个疑惑的人，或许恰恰是不希望她回忆起来的人。
“也不知邺城如何了……”
晌午，三位家主陆续来到李府，李雷已事先将皇上之旨简单传书于他们。显然，每一位家主都面容凝重。
“李兄，这当真是……皇上的意思？”
“怎么？温兄是已经信不过李某了吗？”
“李兄莫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这是皇上的本意，还是有人在旁出谋划策？”温海州不经意间横扫三位家主。
“是皇上的本意。昨日我与皇上告知前山一事，还有叱干和南厥欲联盟之意，他便下达了这道旨意。”
“我说李兄啊，南厥太子的确参与其中，可这并不能证明两国就要联盟啊！也许他孟子琛也是听说了二绝一事才特意赶来。”
“温兄有所不知，我在叱干一族也留了几个探子，他们亲眼看见孟子琛进了叱干王宫。若非如此，南厥太子怎会一人前往叱干？”
顾凡清的话让众人陷入沉默。
“如此看来，两国结盟已是板上钉钉，家国之战更是不可避免。十年来，双方都在养精蓄锐，我们也不知叱干与南厥的实力如何……”
“管他实力如何！他叱干毒害我女儿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若是真打来，我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再怎么说，抵御外侵守住边界乃是刘烨将军的职责，我们要做的，是守住皇城外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无论先前发生过什么，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四大家族破除私心，一致护城。”
“李兄，我们从来都把护城放在第一位，那日我与温兄前去寻找二绝，也是为了能更好地守住这座城。”
“我明白江兄之意，只是如今，歆歃堂俨然成为了烫手的山芋，是否结盟？如何结盟？是我今日找诸位来的原因。”
“既然皇上已经下旨，我们又不能抗旨不尊。”
“不错，所以后者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歆歃堂是做买卖的地方，大不了我们也用这个和堂主做笔交易。”
“温兄的想法行不通，歆歃堂是做买卖，只是他们做的是杀人买卖。倘若直接与堂主说明，他定不会同意。”
“如果和堂主说不行，那少堂主呢？李兄，我记得唯希与那天煞有过几次交情，不如让她去试试？”
“江兄说得有理啊，天煞救过唯希，或许她能相信她呢？”
“如此说来，天煞亦救过温兄女儿的性命，你怎么不让润炀趁机去报恩？”
“我……她们两个根本没打过照面，这怎么能……”
“温兄是害怕天煞若是出手会伤害到你的宝贝女儿吧？”
“有这顾虑也着实正常，毕竟天煞这个人喜怒不定，面具之下也不知道藏着副什么样的皮囊。只是如今她已有召剑的本领，想来是不会把将狄剑随时带在身上了。”江万天搭话道。
“剑客，剑不离手。况且她还有晏冥钉作暗器。即使不用剑，也无法让人轻易近身。除非，是对她不会造成任何威胁的人。”
“哼——”温海州冷笑一声，“瞧顾兄说的，我们之中，有谁能对她造成威胁？只怕我们尚未近身，就被她一招打出去了。”
“李兄，我也认为，倘若从天煞下手，让唯希去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如今事态紧急，我们必须赶在叱干前面确认与歆歃堂的结盟。”
面对三人的施压，李雷只得应承下来。
“容我再考虑一下……”
江万天走近，说：
“李兄，为了邺城，牺牲在所难免。更何况几次下来，我感觉她不会伤害唯希。”
“……三位仁兄在此稍等片刻，我去找唯希过来。”
肖越匆忙走进阁楼，直奔顶楼，裴之才正呆看着桌面上的杨阑玉露。
“公子！”
“何事如此惊慌？”
“公子，四大家族正……正商讨着如何与我们结盟！”
“什么？结盟？”裴之才猛然站起，“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如今四大家主齐聚李府，他们似是想通过少堂主……”
裴之才抬手打断肖越，“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么无厘头的事情，你可知这主意出自于何人？”
“好像是……皇上。”
“原来如此，看样子我们的势力已经达到了令朝廷都惧怕的程度。”
裴之才走至护栏边，一眼望下，街道的喧嚣尽收眼底。
“你回去继续盯着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告知于我。”
裴之才转过身，“我回堂一趟。”随即走下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