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
李斌当天下午就去见了李志恒，讨论一起打捞物资的事情。
张瑞带着可可躺在炕上，拿了绘本给小家伙讲故事。可可时不时的出声配合一嗓子，母女俩和谐摆烂。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爱你破烂的衣裳……”
张瑞拿过手机，陌生号码，有点疑惑，接起了电话，
“你好，哪位？”
“小瑞，我是宋卫平，你在哪？”声音熟悉，又沙哑。
“我在家呢……”多年过去，重新见到他，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张瑞心里依然有种莫名的酸涩。
“我现在，跟着部队驻扎在太云山基地。”
“哦……林阿姨和陈叔叔好吗？”
“他们还好，住在村里的一家民宿里。”他没有提到还有张晴，他不想提。
……两人沉默了很久，宋卫平才开口问：“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的，我老公也对我很好，卫平哥，你放心吧！你妹我，看人的眼光不差。”张瑞故作轻松地和他聊着。
“那就好……部队发了不少物资，我在部队吃住，用不上，我给你……放到小区门岗了。”
“哥，不……”还没等张瑞说话，电话就挂了。
张瑞坐起身，他在小区门口。张瑞犹豫了一下，下了床。给可可拿了一件羽绒棉服穿上，戴上帽子，又系上羊绒围巾固定帽子，把她放到婴儿车里。
自己也穿好了外套，鞋子，推着可可朝小区门口走去。
因为雨停了，很多人在街上走动，不少人都是去小区物业办理积分卡的。
张瑞走到门岗，齐飞转头看到她，连忙招手。张瑞推着可可走过去，“你哥是部队的？军衔还不低吧？”
齐飞一边说着话，一边提着一大袋东西出来，用蛇皮袋兜着。张瑞一看，有点发愁，齐飞二话不说，扛在肩上，“走吧，我给你送去。”
张瑞连连感谢，齐飞个子大、腿长，很快就扛着东西走到了别墅门口。
张瑞推着可可在后面跟着，三步并两步，走到齐飞跟前，“就放门口吧，齐队长，今天谢谢你啊。”说着从空间里偷渡出两条巧克力递过去，齐飞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告别后，就离开了。
张瑞打开门，把可可推进院子，又把东西拖了进来，关上门就推着可可进了房间。给小家伙脱了帽子、围巾、外套，抱着她去了她的专属游乐场。
怕可可玩具玩腻了，没意思。昨天，张瑞就把玩具全部换成了新的，有条件就不能委屈了她。
张瑞走到院子里，解开蛇皮袋，东西还挺全的：6个军用罐头、十条巧克力、两罐奶粉、两袋真空包装的大米、一些独立包装的压缩饼干、还有十几袋自热食物、还有几包卫生巾……
看着这些东西，张瑞思绪乱飞……
她和宋卫平住在一个家属院，楼上楼下那种，两家父母关系也不错，宋卫平经常来张家吃饭。
宋卫平和张瑞的大姐张晴同岁，她们姐妹都隔了两岁，老三叫张静。
张家父母一心想要个儿子，却没能如愿，看到宋卫平就喜欢的不行。做什么好吃的都叫老二张瑞送去，或者去叫他下来吃。
小时候的张瑞特别讨厌宋卫平，经常找机会捉弄他。宋卫平从小就仁义，虽然是独生子，却不娇惯，从来都不恼她，也没有向大人告过状。时间久了，张瑞就觉得无趣，不再捉弄他。
张晴和张静从小柔柔弱弱，受了委屈欺负，都是张瑞出头。每次打架，宋卫平就会过来帮忙，两个人从无败绩。
结果，成天有大人带着孩子上门告状。宋卫平还好，宋叔叔是个睿智的父亲，林阿姨也是个宠孩子的，每次都大事化小， 小事化无，也没有真的惩罚过宋卫平。
张爸张妈就不同了——他们都是极爱面子的人。只要有人来找，也不问缘由，直接就是罚跪、关厕所，最多的就是一顿打。
两个姐妹只是默默看着，也不解释原因，说是怕爸妈更生气，连她们一起打。只有经常来张家的宋卫平会为她辩解、澄清。
时间久了，张瑞和姐妹们越来越疏远，性子也越发清冷。
张瑞从小就犟，被打也不求饶大哭，所以张爸张妈下手特别狠。时间久了，两人遇到不顺心的事，也会找借口打她。
一次，张爸竟然打折了一根苕帚把，那时张瑞已经16岁了。原因，是张晴告诉爸爸，张瑞故意弄坏了她的裙子，让自己出了丑。
其实那条裙子是她自己弄坏的，怕妈妈发现了罚她。就诬陷是张瑞干的，这些事从小到大她没少干。父母一直认为张瑞顽劣，老大和老三乖巧听话，自然相信。
张瑞也一次没饶她，每次都让她嫁祸成真。那次，张瑞撕了她所有裙子……
16岁的张瑞越来越漂亮，家属院的人都说，老张两口子可笑，这么懂事漂亮的闺女不喜欢，喜欢那两个表里不一的闺女。
都说旁观者清，家属院的孩子们回家怎么会不谈论？毕竟是小女孩儿伎俩，大人一眼就看穿了。只是张爸张妈从来不想清楚，别人也不会好事，平白惹麻烦。
那时，宋卫平和张晴也已经上了大学，在同一个城市，不同的学校，只有暑假和寒假能回来。
宋卫平和张瑞的关系朦朦胧胧，两人也说不清楚，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还是其他……
只是经常书信往来，诉说彼此的校园生活，人生理想，一些趣事……
每次放假回家，张晴和宋卫平都是一起的。家属院的人和张家父母都以为他们谈恋爱了，张晴也不解释，谁问起来，只是低头害羞的笑，每次都是宋卫平不停地解释、澄清。
张家父母倒是乐见其成，宋家爸妈却知道儿子的心思，并没有当众承认。
张瑞上大一的时候，张爸在厂里出了事故去世了。张妈虽然在张瑞的事上糊涂，对张爸是真的情真意切，办完丧事，人也垮了。
家里少了顶梁柱，即使有厂子的赔偿款，日子也可想而知。家里还有三个要上学的女儿，张妈又生着病，办理了病退，请了人在家照顾自己和小女儿，钱自然是能省则省。
张瑞本来就不像张晴得宠，张妈心疼大女儿，经常会塞钱给她，不曾缺了她的花销。
刚上大学的张瑞本就是半工半读，所以就算之后张妈仿佛忘记这个二女儿的存在，不再给她生活费、学费，张瑞也可以靠自己打工赚的钱读下去，还能有个结余。宋卫平也经常找借口，给她买这买那邮寄过去。
张瑞大一放暑假，也没有回家，就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工作。后来张晴打电话，指责她，张妈身体不好，做女儿的都不知道回来看看……
张瑞无奈，请了两天假坐车回家了。晚上，张妈和张静见她回来，也没啥反应，打了招呼，张瑞就和原来一样，回房间放了东西，就出去找宋卫平。
走到楼道口，就听到张晴的声音：“卫平，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怎么想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我妈想……”
“张晴，我跟你说过了……”宋卫平扭头瞟见张瑞，惊喜地刚想说什么，就被张晴捧着脸亲了上去，同时也被楼上下来的大妈和大爷看个正着。
大妈捂着眼打趣道：“这年轻人，都到家门口了……你们呀，赶紧把事办了，大妈等着喝喜酒……”
宋家爸妈打开门，也看到了这幕……愣在门外。
大妈和大爷边走还逗趣：“你们两口子，赶紧准备喝喜茶吧……”
张瑞已经扭头离开了，张晴红着脸，低着头：“宋叔叔，林阿姨我先回去了。”说完也走了。
回到家，看到正在收拾东西的张瑞，耀武扬威地说：“别做梦了，我们俩肯定会在一起，别成天给卫平写信，他嫌烦。”张瑞手一抖，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她就浑浑噩噩地坐车离开了，路上把手机卡扔了——这个家和这里的人，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和牵挂了。
她不知道的是，宋卫平在家里和宋父宋母已经讲清楚了原委，也表明自己对张瑞的心，准备明天去和张瑞表明心迹。
原来一直不敢说，因为小丫头还小，怕吓住她。谁知，就错过了。
宋卫平一直打不通电话，问了张静，张静按着大姐交代的话，告诉宋卫平，张瑞和男朋友一早就离开了……
后来，宋卫平不死心，就请假去学校找张瑞，看到和赵杰在一起的张瑞，就悄悄离开了。
张瑞大学毕业一年后，接到了张静打来的电话，张母去世了，她才回到家里奔丧。
宋家父母也来帮忙，却不见宋卫平，张瑞也没问。办完丧事后，张晴就通知她，把户口迁走吧，房子已经改成了她的名字。
张瑞干脆得牵出了户口，没有一丝留恋和纠缠。临走时，张晴怨毒地对着她叫嚣：“卫平从部队回来后，我们就结婚了！”
张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路上和家属院的叔叔阿姨打了招呼。同楼的阿姨一阵唏嘘，拉着许久未见的张瑞聊天。张瑞从阿姨口中得知，宋卫平大学毕业后就去当兵的事情。
那是她最后一次听到，宋卫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