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从这里开始
如此明显的异像，外面怎么没多大的动静呢？
进入隔膜的时候，安德森在心里想。
穿过分界膜的感觉让人久久难忘，迁徙的队伍就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摸着什么都啧啧称奇。
这里好像一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估计就算有人大声喊，我们这是到了异星球，还会相信。
看看头顶的云层，以完全违背常识的姿态近乎恒定在固定的位置上，没有科普节目，没有科学探秘，没有科学家、专家向电视机前的观众分析它存在的原理，更没有猎奇者将它的照片传播的到处都是，并取一个个惊悚的标题，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引起广泛热议。
一个似是而非的百慕大三角都能经久不衰，每当说起，什么千年之谜，科学黑洞，一个尼斯湖水怪都能延伸出无数载体的文字和视频……这么一个大象就待在冰箱里，居然被忽视了。
正常吗？
喜欢故思乱想的安德森乱糟糟的想着这些。
初临贵境，他像其他人一样打量这个身处的城市。
原本它应该是死寂的，现在却无比热闹，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种热闹好像笼罩着一层滤镜。
通过这层滤镜看人看物，都变得好像有点陌生，有点诡异。
每个新移民都有一个卡片，卡片上有分配给他们的住房，所有的住房都是一样的，8层的小楼，一家一户，一户一层，并且还是免费的。
上帝，资本世界什么都可能有，免费的东西通常是极其昂贵的。
大部队在入城的主干道就开始分散了，在扩音喇叭的指挥下，安德森跟十几辆房车、卡车离开主路，进入一条笔直的辅路，向卡片上的f区行去。
全新设计的智能化城市嘛，绿化应该是很好的，但时间太短，移栽过来的植被都无精打采的，很多工人、专业车辆还在忙碌，交通指示灯已经开始工作，但没有警察，到处都是的摄像头和感应器担负起了这样的工作，智能控制中心能将信息即时反馈给每一个人。
天使之城是个乌托邦，这种无处不在的监控又有很浓厚的反乌托邦色彩，也正是因为它对‘个人隐私’方面的极大侵犯，才出现了一点点杂音。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杂音而已，都掩盖在它是如何伟大，如何不可思议，如何超越时代等诸多‘优点’上了。
一下子涌入这么多的人口车辆，拥堵却没有发生，安德森的黑人司机啧啧称奇的看着投影在挡风玻璃上的‘……请等待12秒后同行’的倒计时提示，倒计时一结束，繁忙的十字路口果然恢复了畅通，然后又看到‘您有1分20秒的通过时间’的倒计时，车队赶在倒计时结束之前，通过了路口。
“这是怎么实现的，我说，刚才那东西你看到了吗？”
安德森也在投影仪器或者摄像头的位置，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摇头。
“这对某些人可不够友好。”，黑人司机很快就抓住了重点，“我可不想因为在大街上撒了泡尿就被送进监狱。”
我也不想……安德森在心里说。
但他估计以后待在线下的时间会很少，天使之城的居民是没有在线时长限制的，线下的话，要么是休息，要么是采购日常必需品，一个近乎‘坟墓’的城市，在乎这些有意义吗？
反正他很难从这个地方感受到家的感觉，只当自己是个租客，或许，很快就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呢。
7测就要开始了，玩家和游客变得更多，如果从极少数变成少数群体，想必这种状况就会被改变吧？
总不能将总人口百分之几的人口都关进‘集中营’吧？
安德森心里想。
一模一样的街道，一模一样的社区，一模一样的楼宇，不明白为什么要设计成这样，设计师的脑子进水了么？这不是鼓励人们联想到不好的方面吗？
也许是他敏感了，黑人司机父子倒是没有他这样的敏感，反而对这样规整、洁净、处处都透着科幻风的城市赞不绝口。
要知道这些都是免费的啊。
最后房车停在一栋八层的小楼前，如果不是铭牌，没有人能找到自己的家。
一栋楼的邻居这才照面，一位单身女性，很漂亮，一个三口之家，也不知道是丈夫还是妻子是游客，一个拽拽的玩家和他的亚裔女友，一个老头子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孙女，小孙女自然不可能是游客……
其他人安德森也没太过在意，草草的打过招呼，趁着工人（司机）往下搬东西的时候，聊了几句，就算认识了。
两个多小时后，4层安德森的家里，家当全都安置好，看着通体银白的客厅终于被其他颜色填满，那种医院病房的即视感终于减弱了。
跟黑人司机父子结算报酬，送他们离开，关上房门，由衷的松了口气。
终于有网了。
七八百平米的家，空旷的就好像个广场，各类设施一应俱全，还有一座小小的家庭影院，堪称奢侈。
为了他们这些人能‘自愿’搬迁过来，可谓下足了血本，这么大的成本都出了，自然不会吝啬一台小小的游戏仓。
但游客头盔还没送过来（统一托运），安德森只能先上网，了解一下7测的消息。
北米迦南官网已经被7测的消息给刷爆了，页面半天才打开，果然看到了6测即将结束、7测的筹备工作即将开始的官方公告，安德森的心这才放进了肚子里，可并没有看到玩家资格只在游客中抽取的内容。
7测消息已经盖过了这场‘世纪大迁徙’，北米三亿多人口，玩家加游客也才一百五十多万，绝大多数人都在翘首以盼，纷纷猜测，这次会放出多少玩家资格。
随着游客大规模上线，游客跟玩家的天壤之别已经被大众熟知，能获得玩家资格谁会去当游客，平白做线上二等公民。
安德森自然希望新的玩家资格只在游客中抽取的，一百万游客集体转正的话，搬迁到这个鬼地方才有意义。
外面还在乱，一百多万人入驻不是简单的事儿，楼上也在叮叮咣咣的不知道干什么，住这种公寓楼就这点不好，虽然地方够大。
安德森看了看时间，都快中午了，外面看起来还是跟傍晚一样，头上的乌云遮蔽的阳光，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散，要都是这个鬼样子的话，日光浴是别想了，天使之城，我看是深渊之城才对，哪有天使不能看见阳光的。
安德森早就戒烟了，这时候实在忍不住只好来上一支，感觉心里像是长了草，坐不住，总想干掉什么。
网上的信息乱的没有头绪，排除掉数量最多的情绪发泄，真正有用的内容其实并不多，疑心病作祟，总是感觉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导演着什么。
索性出门逛一圈，就当熟悉周边的环境。
出门的时候，智能管家提示他更改密码和录入指纹虹膜什么的，安德森照做。
来到外边，电梯里碰到住在第七层的邻居，那个漂亮的金发单身女青年。
“你好”
“你好”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电梯里的气氛稍显尴尬，好在不能等太长时间，电梯就到了1层。
一层是没有住户的，通透结构，将来这里会建成公共的服务设施，什么食堂，酒吧，娱乐休闲厅什么的，每栋楼都有，反正是图纸上的，描绘的完全是未来的生活方式，极其乌托邦。
现在自然是空荡荡的。
外面的停车场停满了7户人家的车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带着一只大黄狗在车下玩耍，看见两人出来，怕生的躲进车里，她的爷爷走了出来。
“……过来坐坐吧？”
都是游客，还是邻居，以后要常打交道，安德森和漂亮的金发女郎接受邀请，坐进围在一张圆桌的沙滩椅上。
“茶，咖啡？”
“咖啡”
“茶，谢谢。”
“艾米丽！”，老头叫孙女端来饮品，为安德森倒上咖啡，为金发女郎倒上红茶，“你们感觉这地方怎么样？”，他问。
“呃……”，安德森不知道该怎么说。
“挺好的”，金发女郎喝了口茶，小声道谢后说。
“这地方很不对劲，我不是说天上，而是……”，老头欲言又止，小姑娘也就是艾米丽怯生生的依偎着，大大的眼睛小动物似的看着两人。
“艾米丽对吧？你真可爱”，安德森冲她露出温和的笑容，然后转向老头，“我是安德森，安德森·威廉姆斯”
老头说：“约翰，约翰·克劳德，这是艾米丽，我的孙女”
金发女郎放下茶杯，“哈莉·贝利”
三人这算是认识了，继续之前的话题。
“艾米丽上学怎么办？”，安德森说，“这鬼地方好像没有学校？这种事从来都没人提过？”
“我为她预约了网上的学校课程……学校？是的，这地方没有学校，它是游客和玩家的城市。”，约翰说，“其他人只能做附庸的存在，没人在意，或者说，被刻意忽略了。”
“我不明白，他们都平空建了一座城市了，耗资如此巨大，为什么不完善它作为城市的其他职能？”，安德森说。
“不知道，我觉得这里很诡异”，约翰说，“从穿过那个……膜开始。”
见有人跟自己一样，安德森松了一口气，正要说点什么，哈莉突然指着天空，“你们快看”
安德森应声看去，只见一个黑点，在乌压压的云层下漂浮……啊，不，是飞翔。
一开始安德森还以为是什么鸟，接着反应过来不对……那是个人？
人！？
他没有注意到，哈莉已经惊叫着站起来了，老约翰将艾米丽抱起躲到了车上。
正在低空飞翔的那个人摇摇晃晃，看不出身上有什么飞行设备，姿态很不熟练，恰好往这个位置飞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已经看清她是个女人，带着高分贝的尖叫，在经过头顶的时候猛的掉了下来。
“救命！”
起码几十米高，安德森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傻傻的奔向她的落点，就这么举起双臂试图将她接住。
“你疯了吗！？”，哈莉在远处尖叫。
这个高度砸下来，人是救不了的，他有没有事就得看运气了。
运气不好，接了个正着，大概率被砸成肉饼，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呼的一声，安德森已经看到对方惊恐到扭曲的脸。
——意外的漂亮。
幸好在即将命赴黄泉的时候，这人坠落的速度缓了一缓，安德森依稀听到一个拗口的音节，好像是一个咒语，接着就被巨大的冲击力压在了地上。
感觉像是接了个铁球，双臂痛的已经没有知觉，而压在他身上的女人就好多了，在哈莉的搀扶下，甚至能站起来。
“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这鬼地方有医院吗？
昏迷之前安德森心里想。
醒来的时候果然躺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医生是有的，上门服务。
“……只是骨折，并不严重，修养几个月就好，其他问题没有发现，玛利亚小姐。”
“啊，他醒了。”
引入眼帘的是两张漂亮的脸蛋。
金发的是邻居哈莉，褐色微卷长发的应该英雄救美的那位女主角，一个名叫玛利亚的玩家了。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害的你受伤，真是抱歉！”
一个多小时后，安德森清醒了一些，双臂已经打上石膏，肋骨有两条骨折……感谢上帝，当时他感觉内脏好像都要被压了出来。
“怎么回事？”，安德森问。
女玩家玛利亚：“什么？”
“你为什么……呃……”
“呵呵，你还不知道吗？”，玛利亚笑着递给他一杯水，并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头垫高，“天使之城，奇迹之城，现实与虚拟的中间地带”
“什，什么意思？”，哈莉紧张的问。
“就是说，线上和线下的交汇点就在这里，自然，线上的一些东西也在这里发生着作用，所以，游戏中具备的一些能力，会……呃，你们应该懂了，对吧？”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安德森和哈莉还是被震撼的呆滞。
怎么可能？
今天是愚人节吗？
难道‘改变从这里开始’就是这样的一个改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