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血汗工厂
说的天花乱坠，三人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就商量了一下，一人去了一个地方，反正是‘试用’，先摸清楚情况再说。
某个生活职业玩家开设的工坊。
朱玉婷一走进狭窄、低矮、潮湿、阴暗的厂棚就被里面的刺鼻气味冲的闭过气去，带她来的‘中介’生怕她打退堂鼓，连忙说，外面都是原住民npc干的活，你们在里面，里面的环境好。
十几个来‘试用’的游客，好奇又小心的走进厂棚，见堆积如山的矿石堆上，坐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原住民npc，正拿着小锤子捶那些大块的、坚硬的矿石，将个头较大的矿石敲碎，然后搬运到人力驱动的传送带上。
传送带上经过初步加工和分检的矿石会进入中部的一个大清洗池，将矿石上的泥土等杂物洗下来，四五个原住民npc站在误会、刺鼻的清洗池里，将沉重的矿石捞起来，一筐筐的罗列整齐。
“放心，肯定不会让你们干这种没技术含量的粗活……这边走，这边走。”
里面简直没有能下脚的地方，到处都是乌七八黑矿石，潮湿的水汽浸透的地面，一踩就一脚泥。
十几个眉头大皱的游客捂着口鼻，通过清洗好的矿石篓，进入下一个‘车间’。
里面比外面要小很多，也没有外面的人多。
类似制衣厂的一个个大工作台，每个工作台前都站着一个懒散的、哈欠连天的、磨洋工的玩家，矿石堆积在工作台下面，被玩家们随意的拿起来一颗，然后往上面刷什么液体。
一把小刷子，一个台子，只是将初步加工和清洗的矿石刷上东西，很简单的工作。
玩家们见一群游客进来，一个人骂道：“娘的，老子猜谢老扣的动作会很快，没想到这王八蛋的动作这么快。”
话音刚落，一个圆滚滚的胖子从最里面的车间走了出来，“这里不需要你们了，都给老子滚蛋！”
“老子还不想干了呢！”，一个玩家将手里的小刷子一扔，溶液瓶倒了也不管的喊。
“工时怎么说？任务算不算完成？”，另一个玩家叫道。
胖子玩家喘了口粗气，一脸肉疼的模样，“完成了，都算完成了，都快滚，请你们来跟请了一帮大爷似的。”
“切！”
玩家们不屑一顾，乐的提前结算任务，笑嘻嘻的离开工位，找npc结算奖励和报酬去了。
其中一个玩家经过朱玉婷的时候，坏坏的吹了个口哨，伸手就来摸她的脸。
朱玉婷吓了一跳，后退着躲开。
“老妹儿，一个月10银的生活秘书干不干？”
朱玉婷：“你……”
“啊，这家伙性骚扰游客，都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胖子谢老扣在后面喊。
还没走的玩家们对视一眼，齐声坏笑着喊：“谁，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朱玉婷气愤：“你们……怎么这样？”
“别理这些人渣！”，中介挡在朱玉婷身前，警告道：“我开录像了啊！”
“没意思！”，这人又看了朱玉婷几眼，“还是真人扫描的顺眼，不用担心现实是个恐龙……老妹儿，想好m我啊，我的id玉面小飞龙十三，喏，后面还有个十三，别记错了啊。”
中介：“快点滚吧你！”
“我说哥们，你这么卖力干什么？”
“94”
“这里可是血汗工厂，你这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啊！”
“这鬼地方，也就游客愿意干了。”
“游客不是人么？都是华国人，这么坑人家好意思。”
“谢老扣、谢老扣是白叫的？”
……
玩家们七嘴八舌，工坊主、13级的生活职业玩家‘弯弯的小谢’气的脸色发黑也没办法让他们闭嘴。
等这些玩家都走了，中介才对带来的游客们说，“这些人都是混子，铜牌毕业，都是些眼高手低的家伙，你们千万别听他们胡说，谢老板人不错的。”
“对，对，对”，弯弯的小谢赶紧上来安抚人心，“在我这干，活儿特别轻松，计时计件工资，包一顿午餐，工资日结，绝不拖欠。”
游客们你看我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这简陋、原始的工作环境，沉默不语。
“先试试吧，先试试吧，谢老板你教教他们应该怎么干。”
“好，大家都站近一点，我示范一边，特简单。”
朱玉婷他们迟疑的跟着弯弯的小谢来到一个工作台前。
弯弯的小谢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漆黑矿石，举起晃了晃，“……选这么大的矿石，再这样”，随后拿起小刷子，在旁边放的、盛了淡绿色溶液的瓶子里沾了沾，最后仔细在矿石上刷了起来，“……要刷的均匀，每个地方都要刷到……”
一个矿石刷完，表面已经染上了一点淡淡的绿色荧光，弯弯的小谢将刷好的矿石放到一个木匣子盛着的矿石堆上，“ok，大功告成。”
中介卖力补充：“怎么样，简单吧，剩下的就不用你们管了，就这么一道工序……一小时2铜，要求30个合格的工件……10小时一班，一班超过300个就是计件，从301个开始算，5个就是一铜……是不是啊，谢老板？”
“对，对，对”
“大家伙怎么说？不急着签协议，先试一班怎么样？”
朱玉婷看别人都点了头，也就迟疑的跟从。
“好，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祝大家工作顺利啊，谢老板，人就交给你了。”
“谢了哈”
“好说，好说……有事儿，先走了哈。”
“慢走，慢走！”
就这样，朱玉婷开始了线上的第一次打工生涯。
这工作确是简单，但并不是没要求，她不知道这溶液是什么，谢老扣很宝贵这东西，一再嘱咐不能浪费，一开始的时候不放心，全程盯着，后来见他们开始上手，才满意的背着手回到最里面的车间了。
里面的车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烟熏火燎的，但烟火都倒不了外面来，被入口处的跟水面一样的空气墙给挡住了。
朱玉婷刷了几件就顺手了，平均两分钟刷完一个，主要是挑合适的矿石费时间。
送来的矿石有大有小，还有清洗的不够干净的，这些都不能加工，都放在一边，等送回去重新加工。
第一个小时，只完成了24个合格的工件，熟练后28个，29个，30个……最多也只有32个，不能再快了。
看来谢老扣早就研究透了，想拿到额外计件奖励并不是那么容易。
一小时2铜，10小时20铜，游戏里10小时只相当于现实的5小时，按现在的汇率来说，1小时4铜的工资也就是一千多块软妹币。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日收过万了啊？
可一想，自己的线上第一餐就花了10铜，还是赊账，换成rmb又是多少？
敢情工作一天只够吃两顿饭的啊？
这么一来，这点工资又少的可怜，就跟打发要饭的差不多了。
网上经常有人说，线上不能想线下，说的就是汇率，老是这样换算来换算去，心态就不平衡了，只有在考虑换钱到线下又或者氪金到线上的时候再去考虑是最好的。
10小时一班，不过两三个小时，朱玉婷就觉得的太无聊了，要是以后上线就干这些，那跟线下有啥区别？
她都如此，何况别人。
游客们开始走神，开小差，小声说话，结果是效率下降，成品率降低，材料浪费等等。
老板弯弯的小谢出来说了一次，大声给他们鼓劲，还表扬了表现相对好的朱玉婷，效果是有的，不过持续的时间不长，大家就故态复萌。
有这些差生影响，朱玉婷手上的活也慢了下来，在一个游客妹子主动搭讪后，就跟她聊了起来。
“……我们的住宿好像也是收费的，不过是记账！”
朱玉婷：“啊？”
“每人每天每个每个床位是25铜，月底结算，按游戏里的时间算。”
“怎么这样？我还以为是免费的。”
“怎么可能，游戏里除了空气不收费，什么都是有价的，都要花钱。”
“那我们……”
“所以这工作不能干啊，他一说时薪我就后悔了……算了，反正没签合同，就当体验生活了。”
妹子年岁不大，难得这么佛系。
朱玉婷不知道胡杨和方青虹两人的情况，回想几个小时前的要‘创业’雄心壮志，此时才意识到有些不妙。
“游客太坑了，什么都没有，没任务系统也就算了，连即时通讯、好友世界频道都不能用，不能加好友，又没有手机，感觉一下子退回到了古代，以后啊，真是通讯只能靠吼，交通只能靠走，取暖只能用抖了，哈哈……”，妹子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不过也挺有意思的，这些等于多出来的，说第二人生一点都不为过，还有……每个人的时间和寿命都被延长了，是不是？”
“嗯”，朱玉婷也笑了起来。
“我想，这才是线上最大的魅力吧，哪怕食不果腹、饥寒交迫，我们也应该珍惜，因为这是白捡的啊，上天的恩赐。”
朱玉婷对妹子的好感大增，“我叫朱玉婷，临汾的”
“江河，跟你一样，你那个区的？”
“平安区花梨街道”
“我也是，好巧”
“我是疾控中心宿舍北院的，你呢”
“我是龙潭村二区金晶花园的，邻居啊，从我家就能看到你们的10号楼”
“我就住10号楼啊”
“那我每天都能看到你，说不定都已经见过面了。”
“好巧”
“嗯嗯。”
两人相见恨晚，越聊越投机，手上工作自然就慢了下来。
等老板弯弯的小谢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夸奖了，每个人都不‘达标’，材料浪费严重。
“你们，你们太让我失望了，多好的工作不珍惜，出去打听打听，时薪一千多rmb的工作到那找去……”
朱玉婷吐了吐舌尖，江河小声说，“别听他忽悠，我们就是廉价劳动力，这工资狗都不会干。”
“嗯，这家伙在线下就是黑心的资本家。”，朱玉婷大点其头。
“也说不准，生活休闲类玩家……资本家在线上都是大水喉来着，才不会混成这样呢。”
“我看他混的还行啊？这么大的工坊，算固定资产了吧，游戏里面应该很难得。”
“也要看情况的……”
要不说环境对人的改变速度就是快呢。
再看这些不拿老板当回事儿的游客，跟之前赶走的玩家不就有些像了吗？
弯弯的小谢越说脸色越黑，最后只能吼道，达不到计件标准，工时到了也没钱领……才镇住场子。
江河：“干活吧，就让这黑心的资本家剥削我们一会，嘿嘿”
朱玉婷憋笑点头。
10个小时，做完天色都快黑了，中途吃了‘黑心资本家’的一顿午饭，就一个黑漆漆的像面包一样的东西，巨难吃，第一次吃的不少人差点吐了。
“……a类简易套餐？那是什么？国服食堂？外面就吃这种东西……我看你们还没调整过来，当这是线下呢？要不要我给你们准备满汉全席啊？连玩家都能吃，你们为啥吃不了？嫌难吃，自己去买啊，酒馆、饭店，绿色小炒，蓝色佳肴应有尽有，你们吃的起么你们？”
也许是看出10小时试用后不会有人留下，来自宝岛的‘谢老扣’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对游客们冷嘲热讽，全不见之前的和蔼和好说话。
“吃吧，别嚼，饿肚子会死人的”，江河没有跟黑心的工厂主吵，闭眼吞下一口‘黑面包’，撑的不断给自己顺气，好不辛苦。
“嗯！”
朱玉婷以英勇就义的决心往嘴里塞，根本不敢让舌头接触，拼命的咽下去，撑得直翻白眼。
这时才知道10铜一份的a类简易套餐是何等的奢侈（相对来说），国服是很有诚意的，可惜媚眼全做给瞎子看了。
10小时到了，没一个完成计件标准的，只能加班。
谢老扣冷笑的站在那，不像能通融的样子，大家为了10小时不至于白干，只能把活都干完。
最后领了20铜的工资，走出这家作坊，天色全黑了，夜幕下的红叶镇竟比白天还要热闹。
玩家、游客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到处都在忙着、吵着。
“好热闹，好壮观啊！”，江河说。
“是啊，就跟拍电影似的”
江河忍不住笑道：“拍电影哪有这样的大场面……走了，去你宿舍看看”
“我还要等两个朋友”
“那一起等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