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世人的选择
东海之上唯有一老一少如履平地一般走在波涛汹涌的浪潮上。
“你不带你那位侍女，就不怕我拿你喂鱼？”刘庆之问。
李希圣看了一眼脚下的“凶鱼”，自信道：“堂堂武帝，不至于如此。”
刘庆之微微点头，自从十年前一败，他十年都未出海，如今也只是因这个少年的到来，而突然起兴。
呼～
一股飓风从海的尽头吹来，并且带来了一股十米高的巨浪。
“想不想看我打潮？”刘庆之抬手，指了指那即将到来的巨浪。
李希圣摇头，刘庆之微微一愣，那巨浪也逐渐变小，等到跟前之时，只剩下一朵小小的浪花。
“前辈是在怪我不知道好意？错过了一桩天大的机缘”李希圣反问。
刘庆之摇头道：“机缘不会错过，我的武道不一定适合你。”
“你可有信心战胜他？”刘庆之转而问，十年前他登天一战，虽然只输一招，可却险些丧命，也是那一战，让他再无出城的心气。
“他有他的霸业，我有我的道理，何来战胜二字。”李希圣嬉笑着，只是脸色黯淡了下来。
一同脸色暗淡的还有刘庆之，当他听到道理二字时，眼中的杀机丝毫不再隐藏。
哼！
刘庆之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武帝城，收起杀心。
李希圣笑道：“我和她说过，不要插手。”
“你活着，她会听话，你死了呢？”刘庆之问。
李希圣甩动衣袖说道：“前辈，明知故问。”
远在观海楼顶层和刘无敌讨论着女子闺中事的江花心有所感，莞尔一笑，让心智初开的少女看的如痴如醉。
公子若在，话必须得听，公子若不在了，这天下又与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何关系？
刘无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只是惊叹眼前这姐姐怎么就生得如此好看。
李希圣忽然说道：“没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武帝，也会担心天下人的安危，应当请文庙的那帮老家伙给前辈著书立就，好让天下人知道这六十年到底是谁在为他们遮风挡雨。”
刘庆之随手朝着身前的大海打出一拳，一股百米巨浪顺着他的拳劲冲向天际。
“我在这武帝城，守天门一甲子，只为天下那帮仙人不在人间搅动风雨，你那狗屁不通的道理却要这苍生受劫，我岂能坐视不理！。”刘庆之质问。
“据晚辈所知，前辈这一甲子守门，天下并不太平，哪怕是这十年天门被关，天下也只是多了点人气而已，随无战乱，可人祸却不少，只不过是从家国之争变成了江湖之乱罢了。”李希圣讥笑。
“我在北唐所杀之人，无不是罪该万死之人，可我却从未想过要为谁主持公道，仅仅是喜欢杀这些人罢了。”
“后来我出了北唐，一路上见了点趣事，可依旧觉得无味，前辈可知为何？”李希圣问。
刘庆之目光深邃，虽收起了杀心，却难免还有点杀意，他摇头。
李希圣说道：“我发现北唐的人和西蜀的人好像没有什么不同，这天下山川之美也是大同小异罢了。”
刘庆之疑惑道：“天下人也一样？”
李希圣拍拍手，叫好道：“果然是武道绝颠的前辈，果然通透。男子也好，女子也罢，除却高矮胖瘦，也只是手脚脑袋拼凑起来的一堆玩物，十年前如此，六十年前还是如此。”
“前辈不想天下生灵涂炭，却不知道这生灵是否热爱和平，小到邻里纠纷，大到国战，恐怕天上仙人不问世事，人间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刘庆之摇头道：“世人如何自有他们自己的命数，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以公道之名，斩尽苍生。”
“若我只是在苍生心中播下一颗种子呢？”李希圣问
刘庆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强词夺理！天下苍生若是自相残杀，我等自会除掉罪魁祸首。”
“天下人都畏惧您老人家的武帝之名，他们只记得您在这六十年内杀了谁，杀了多少人，可没谁关心您震慑仙人的丰功伟绩。”李希圣说。
公道？李希圣从未想过要为谁主持公道，只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罢了。
刘庆之摇头，他是武夫又不是教书匠，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是差人一等。
“江湖啊，也就是些懵懂少年的幻想，就连这酒，都不怎么样。”李希圣解下腰间的酒壶，将酒水倒入海中。
“前辈，你瞧，这海里的鱼居然也会喝酒，不知道它们会不会醉。”李希圣嬉笑着，仿若孩童般天真。
只见那脚底下的鱼群在争抢完酒水后，确实有一部分发生了醉酒的反应，可是这些醉鱼却是被其他正常的鱼儿给迅速顶替，直到它们重新清醒过来，又加入到了新的鱼群之中。
湖面上的巨大黑影似乎超过了它们的认知，索性就不去留意。
刘庆之习武八十年，如今百岁高龄，其心智坚毅早非常人可理解，但是见到这一幕他依旧是头皮发麻。
只见刘庆之御气挑起一股海水吸入嘴中，感受着那毫无异样的咸水味，从未动摇过信念的他，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前辈只是觉得我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谈什么浩然二字，其实我本就无拘无束，闲云野鹤，哪来闲心问这浩然之气，这口气落不落人间，还得看世人的选择。”李希圣笑了笑。
他的眼神顺着洋流的方向，看着游鱼巡游，看着那最后一点点酒渍消散。
他哈哈哈大笑起来，世人早已经做好了选择，就算这世上没有他李希圣，又如何？这股浩然气哪里是他心中的气，这是世人心中的道。
刘庆之望着这片待了快百年的海域，忽然感到很陌生，他伸手朝着天空一抓，无边云气坠入大海，将海面渲染成了天空的模样，隐隐可以看到碧蓝的天空上有一扇被铁链锁住的古城门。
是世人选择了面前这少年吗？假如没有他，是否还会有张三和王二呢？
李希圣抬头，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觉得天空很蓝，也很漂亮，这大海上的云雾飘来，增添了几分说书人嘴中的仙境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