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云王要成亲
群臣退去，一场闹剧戛然而止。
没人会把那些吹牛皮的话放在心上，就像一个琉璃珠子，再好看，也只是一个玩具。
容易碎。
姬云萝屏退所有侍女，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他们二人。
李希圣走出宫门，望着风雪渐起的世界，心绪却是有点乱了。
一个人可以紧绷着神经一天、两天，却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否则便会严重消耗精气神。
不只是那些文人墨客会殚精竭虑到吐血而亡，就是这些江湖人士也一样。
只不过前者身体孱弱，那根绳一旦崩了，人也就无力回天。
后者由于体魄强横的原因，就算一不小心进了死胡同，也多多少少能吊着一口气。
这便也成了大家常说的走火入魔。
他蹲在台阶上，深呼吸，整个人感到无比疲惫。
姬云萝神情傲然的看向远方。
“你是真的聪明，还是不得不假装自己天赋异禀？”
李希圣光着膀子，感受着极速下降的温度，打了一个喷嚏。
“云王，你我二人就不要浪费时间逞嘴皮子的功夫了。”他捡起一块石子，往前用力一扔。
“为什么？”
姬云萝问道。
李希圣回头笑道：“云王的心很大，可以自己摸摸看。”，说罢手指揉了揉胸口。
“伴君如伴虎，有些东西，你懂也要装作不懂。”
姬云萝缓缓蹲下，身上散发着野兽的气息，一根玉指轻轻落在那健壮的胸膛上。
锋利的指甲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下的心脏跳动和血液流动。
只要轻轻一推，就像是捅破窗户纸一样，毫无阻碍。
“母老虎可不算。”李希圣调笑道，他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可眼前这个女人却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姬云萝笑了，他发现这个世上不怕死的人有很多，可像李希圣这样的妙人却不多。
她收回手指，努力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如何，要不你来看看？”
姬云萝抓住他的手，如铁钳一般无法挣脱。
李希圣一只手撑住下巴，嘴角上扬，迎上那假意娇羞，实则凶狠的眼睛说道：“太大了，两只手都不够用。”
……
酒楼当中，小葵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绕着房间转来转去。
此时房间内却是来了一位丰神秀目的锦衣公子，正是同为老九的姬皓月。
他与云熙对弈消磨时间。
“当年，云家确实有冤情，还请云姑娘不要记恨我父亲。有时候坐上那个位置，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
云熙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当年的事记不清了，要不是公子提起，我都快以为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北唐人士，或许家父家母有和我说过些什么，年纪太小也记不得太多。”
闲谈并不影响落子。
姬皓月又问道：“云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奴家的打算没什么意义，不过是这水中浮萍，河底流沙罢了。”
杨文和韩虎父女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该干嘛。
听着云熙和这位贵公子的谈话，实在是云里雾里。
“云姑娘要是不嫌弃，我倒是希望能当个史官，前朝还有大量史书需要修缮。”
云熙低眉含羞，答道：“公子莫怪我推脱，不是不愿，而是担不起这大任，儿时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清，这些年的功夫都花在了琴棋书画上。”
“公子要是想听听曲，看看舞，填词写诗，我倒还能附庸风雅博君一笑。”
“这修缮史书，还是另请高明吧。”
忽然间，大门被推开。
李希圣披着一件大袄走来，朗声说道：“九皇子，倒是口味独特，京城的教坊司总不会比不上我北唐这苦寒之地吧。”
姬皓月也不觉得扫兴，连忙起身作揖。
“李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我早已经备好酒宴为你接风洗尘。”
李希圣略微有些诧异，他终究是个独行侠，猜不得这位天潢贵胄发了哪门子疯来讨好他。
“皇子，恐怕也是被自己的好姑姑给坑了吧。”
姬皓月，脸色微苦，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时候真性情，远比人情世故要好些，不值得隐藏的东西就公之于众好了。
李希圣对着一旁闷闷不乐的小葵说道：“给我换件衣服来。”
少女满脸的倔强，却是脚下生风，立刻跑去马车上抱来了几件御寒的袍子。
“让皇子见笑了，这出门在外，没什么排场可以摆。”
姬皓月命人将酒菜上齐。
“虽然不是地主，但既然是在我姬家的地盘上，这排场就来让我摆了吧。”
他拍拍手示意早早准备好的乐师舞女进来。
李希圣在小葵的服侍下，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免了吧，都是爹妈生的，也没干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就这么死了，未免有些可惜了。”
姬皓月尴尬一笑，只好作罢。
这些人他只能当做人情卖给李希圣，留在云州了。
满桌的山珍海味似乎让李希圣感觉自己回到了北唐。
他夹起一块鱼肉，入口即化，除了一根主骨之外，几乎没有鱼刺。
“这鱼，怕是海里的吧。”
“还是李公子见多识广，东海的鱼。”
李希圣又尝了几道菜，也算是饱了口福。
索性直接进入正题。
“皇子，应该在北唐见过我吧。”
姬皓月点头道：“一见如故。”
“当天有点急了，而且也实在不方便和皇子见面，见谅。”
这话说得是真有些多余，姬皓月心想当时你要是闯进来看看我是谁，估计也就没今天这次见面了。
他的这次出游，算不上隐秘，但同样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内情。
“不知道皇子，这次特地给我设宴，是为了什么？”
“事先说好，皇家的事，我爹可不让掺和，何况，今天的我也站不到那个高度。”
姬皓月倒了一杯那传说中的仙浆，甘甜入口，微微酒力，简直妙不可言。
“你们既然都是老九，也算投缘，今天做不到的事，答应了也没意义，日后再说。”
“我看中的是李公子，这份胆魄，一路走来，既然有运气，并且能够抓住运气，这就是本事。”
“天下豪杰，当有你一席之地。”
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真的对李希圣如此看重，姬皓月的一顿夸，让小葵都有点怀疑自己家这个让人咬牙切齿的混世魔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优秀了。
李希圣也是脸皮厚才没有太多表示。
“天下豪杰，有我足矣。”
姬皓月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哈哈大笑起来。
饮完杯中酒，说道：“不如今日，你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李希圣连忙摆手道：“不了，说不定过段日子，我就得成你长辈了。”
姬皓月微微一愣，随后望向云中殿的方向，狠狠地咽着口水。
他恍然大悟，对着李希圣投来佩服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姬云萝口味太重，还是这李希圣口味太重。
两人一醉方休，直到次日李希圣醒来，才被告知，姬皓月已经早早离去。
姬云萝派人前来通知，三天后准备启程入京。
突然就这么闲了下来，李希圣一时间感到茫然。
他紧张惯了，什么时候休息过三天？
一大早在庭院中走完桩，打完一遍拳，便再也静不下心。
路过韩虎父女的房间，刚好有侍女端着热水和换洗的衣服出来。
韩虎正巧在别院练功完毕，准备叫女儿吃早饭。
两人一碰面，韩虎面色一阵黑一阵紫，紧握的拳头想要拼命，几次反复之后，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殿下，小女身份卑微，还请殿下能念及这鱼水之欢，让我们父女在这江湖隐去，也算给您留了一条血脉。”
李希圣噗嗤一声笑了，问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如饥似渴？”
不等，韩虎回答，李希圣大笑着离开。
瓜田李下，还真不是假的。
韩雨听到窗外的动静，连忙探出脑袋来。
那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模样，倒真有几分解释不清的意味。
“爹，这个登徒子，是不是在偷看我！”
韩虎被这么一问，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想多了。
“韩镖头，这江湖的路还是少走了，过两天我们便可以分道扬镳，以后有缘再见。”
远处传来李希圣的笑声。
李希圣有想过，假如自己真的是那北唐风光无限的世子殿下。
这次出游，说不定要好好物色一些妾室。
江湖、市井、朝堂，各色人物，错综复杂的关系，处处留情，是风流更是人情世故。
以后回到北唐，说不定还真要学学李天宝，被人津津乐道。
只是他学不来。
小葵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李希圣一脸坏笑着走来，连忙起身。
“坏家伙，你又无聊了是吧，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嫁人了，你不能总是把我当小孩子欺负。”
小葵嘟囔着嘴，满脸的傲娇。
李希圣啪的一声拍落她手中的衣服，手背都拍红了。
“哎呀，你又欺负我！”
小葵红着眼睛，连忙搓手。
自己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啊，怎么下手这么狠！
“去把你云姐姐叫来，今天我们上街逛逛。”
李希圣跳上院墙，蹲在上面，嘴巴上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一朵花，嚼着。
小葵哦了一声，赶紧去云熙的院子里。
她跟了李希圣一辈子，怎么不知道这看似有兴致的李希圣，其实已经烦躁至极。
两女换上一身不怎么打眼的行头后，一同出门。
没有了姬云萝指使，这昨天到处都是尸体的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小葵除了最开始做贼似的观察着李希圣的一举一动，没过多久便被街道两旁的叫卖声给吸引去。
各种胭脂水粉和衣服头饰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云姐姐，你快看，这个花环怎么样！”
望着小葵天真烂漫的模样，云熙只是微微一笑。
她算是明白了，李希圣需要这么一个人来驱散那些阴冷和怨毒。
“昨天，姬皓月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李希圣突然问道。
云熙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全凭殿下安排。”
“我问你。”
云熙想了想，道：“除非，他真的能坐稳那张龙椅，否则前朝的史书修不修都一样，胜利者希望记载的东西才会被留在书本上。”
“你觉得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吗？”李希圣问道。
云熙摇头：“才见了一面，奴婢可不如殿下，能够洞察人心。”
“夸我，还是骂我呢？”李希圣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这丫头，终究是大家出身，有些东西不用说太多，一通则百通。
云熙不答，算是都默认了。
“知道以前我经过私塾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李希圣又问。
云熙摇头。
“书上的道理，那么多，又那么好，可大家为什么不去做呢？”
“后来管了衙门的事，见多了稀奇古怪的案子，我明白一个道理。”
“道理其实并没有错，只是人，太弱了而已，他们没办法去寻找那颜如玉和黄金屋。”
李希圣自言自语着，云熙却是一句也搭不上。
她明白，李希圣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李希圣叹了一口气，双手抱着脑袋，懒洋洋的说道：“对这天下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对这大周来说，或许能够延续国运几十年。”
云熙不解。
“你这脑袋不适合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有空多教教那个野丫头礼仪，我可不希望她一辈子都当我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