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下注
风雪渐停，朝阳东升。
门口一身黑玄蟒袍的李希圣，从腰间解下酒葫芦。
“前些日子从一位老前辈那里讨来的好东西，希望各位不要嫌弃。”
说罢，他将手中烈酒一抛，落在那临时拼凑出来的酒桌上。
门口的关城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抱剑斜靠在门边，原本想掂量一下这位刚入江湖引来天下目光的世子。
可是这酒香中的余味却是让他再也站不住脚。
去他的试探，这一口酒说不定顶的过他两三年的苦修！
苍天道接过酒葫芦，给众人满上。
道家讲究顺应天命，既然这等宝物被他们遇上了，那便没有推脱的理由。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小友还真是福缘深厚，这可是齐老的浩然酒，就算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难喝到。”一名商贾模样的老者说道。
李希圣将目光投来，这位穿金戴银、肥头大耳的商贾老者像商人更胜过武林高手。
“商家？”李希圣问道。
老者点头答道：“商家当代家主，秦良。”
“秦老先生，可不像是个江湖草寇，怎么也来这泥潭里打滚？”
老者目露精光：“乱世之时，容易宝珠蒙尘，提前押注才是商人该做的，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火中取栗才是江湖的做派。”
李希圣不可置否的一笑。
押注这种事，如果真的从经商角度来看，那就绝不可能只押他一人。
“秦前辈，打算押多少。”
秦良看了一眼酒葫芦，说道：“原本打算小赌怡情，现在我打算加注。”
李希圣慵懒的往后一靠，摇晃着宝剑。
“秦老中规中矩，只是我觉得少了点魄力，这押注有点小家子气了。”他说完话，一手按在秦良面前的酒碗上。
在座的众人，纷纷憋住笑意。
看你这个老小子还装，这下子遇上狠人了吧。
商家实际上早早脱离了江湖，说是诸子百家，可很久都没在江湖上出现过。
你看着他们无门无派，什么生意都做赚的盆满钵满。
可实际上，每次大乱，受灾最严重的也是他们。
有时候，中立比选错边更惨。
“世子殿下总要证明自己有足够的价值，我才能下注更多。不然岂不是在做善事？”秦良疑惑道。
李希圣懒洋洋的说道：“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富长良心，只是忘了后半句话。”
秦良瞬间变得面色难看，说道：“殿下，这是想为天下人请命？”
“其实啊，道理都让读书人给说光了，什么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的也是道理，就看秦老怎么决断了。”
李希圣从椅子上站起，将酒葫芦拿在手中。
他看向关城，将酒葫芦扔出。
后者微微一愣，将葫芦接住。
谁能想到，李希圣经过一整夜的激战，如今这短暂的休憩就已经恢复如初。
这份体魄未免太妖孽！
尤其是他那偶尔流露出的真气。
充满了佛教的禅意和厚重，也有剑道独有的锋利和傲气。
这是在向众人展示他如今拿到的砝码？
关城不去想，轻轻抿了一口，将葫芦归还。
这李家兄弟还真没一个凡人。
秦良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既然殿下有兴趣，我不妨做个大生意，先押一座银仓，不过能不能拿到就要看殿下的本事了。”
一座银仓，这份彩头还行。
除了堆积如山的白银外，还有着铸币权，商家这次也算是下血本了。
……
皇城之中，摘星楼。
当朝天子姬伯干，望着楼下恢弘的建筑群却是感到不胜唏嘘。
盛世繁华之下，只有他才明白有多少暗流涌动。
“陈老，你跟随我有多少年了？”
陈貂寺躬身答道：“四十年。”
“一晃眼，四十年就过去了啊，时间过的真快。”
“想当初，我姬家还只是一个普通诸侯国，而我在家中也不算出彩，谁能想到如今我成了这大周天子。”
陈貂寺附和道：“陛下乃是天命所归。”
姬伯干抓住栏杆，眺望远方。
“你说那李家老九如何？”
陈貂寺摇头，说道：“如今还不好评价，倒也是个苦命人，只是不知道能否跳出这盘棋。”
“你说他李家怎么就个个人中龙凤，再看看我这些儿子，也就是一些中规中矩的家伙。”
陈貂寺不回答，皇族的事情他不该插嘴。
“陈老，你就是太谨慎了，这些不成器的家伙不会比我那些兄弟强多少，真不知道这大周能延续多少年国运。”
姬伯干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低头目寒的陈貂寺，说道：“你就别动歪心思了，当年我都没有狠下心，现在也不会，而且也没有意义。”
陈貂寺叹了口气。
不是当今天子不够优秀，只是这大争之世优秀的人太多。
李贞观一人就足以镇压当世，若不是心怀这天下苍生，不忍一战之后，十室九空，这天下恐怕百年之内都不会再有大战。
如果不是他的存在，当初九龙夺嫡，姬伯干也不至于留下这些失败者的性命。
皇族内斗，终究是家事，万一北唐要起兵，他们还是能够团结在一起的。
“你觉得那小子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这得看云王打算什么时候放行。”
“对哦，我那个好妹妹，你说我要不要把婚事给改一下，将她许配给那个小子。”
陈貂寺摇头，云王是这天下最大的变数。
公主虽然任性，但能力不足，反倒是可以掌控。
“我有种感觉，他李希圣会成为天下人需要的那面旗，至少现在，许多人都希望他来扛旗。”
姬伯干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每一个字都落在了陈貂寺耳中。
“陛下觉得怎样？”
“你若是不能踏出那一步，就帮夫子踏出那一步吧，在此之前李希圣无论如何都要成为那顺应天命之人。”
“诺！”
……
李希圣看着醉醺醺的老家伙们离去，心中也畅快一分。
他知道这牵动天下人的第一盘棋现在才真正开始。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次赌局，早早就有人开始下注。
手中的宝剑才是他如今最大依仗，其价值远非一座银仓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