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前夕
西雁城
城主府外的种着一片郁郁葱葱的胡杨林，夕阳的余晖将树干渲染成层次分明的红褐色，独有一份宁静的雅致。
城主上官虹满面红光的在林中慢慢踱步，时不时捋着下颌的几缕长须。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紫衣服的佩剑少年。
“五万玉杨军啊，朝廷这次真是要了为父的老命了。”上官虹感叹着，看着自己的最小的小儿子说道：
“泉儿，知道为什么这次为父让你带兵，而不是你那几个哥哥么？”
“儿子愚钝，请父亲明示。”上官泉低声答道。
“咱们上官家之所以能在大梁经久不衰，靠的就是善于韬光养晦，明哲保身。懂分析利弊，善纵横之术。”上官虹眯着眼睛，像狐狸一样狡黠的转个不停。“你们这几个啊，只有你大姐深得我心啊。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又远嫁去了东渤城。你的脑子比剩下的那几个灵光得多。让你带兵，为父也可以安心一些。”
“你师父冷轩子，是这次青城派的领头人，万事你都可与他商量着来。你只要记住，有功要抢，有难就退。”上官虹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
“这次对你来说也是个很好的历练机会，咱们上官家历代城主向来都是能者上位。为父很看好你。”
上官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作为上官家最小的儿子，虽然瞧不上自己那几个哥哥。但从来没敢奢望过有一天自己会有成为世子，继承城主之位的一天。感激涕零的拜倒在地：
“儿子一定不让父亲失望。”
上官虹扶起他，拿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笺交给他，
“等到了临京，你去拜访一下苏丞相，他是为父多年的挚友，他会给你一些建议。”
上官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殷红色的余晖，和火红的胡杨林交相辉映。不禁感叹道：
“好一个被血色浸染的大好江山啊。”
东渤城
司马高轩同样召集了自己的儿子们到正堂商议，府中幕僚舒先生坐在一旁端详着手中的折扇，显得极有兴趣。
“朝廷的圣旨你们都看了？说说吧，什么看法？”司马高轩阴沉的看着堂下坐着的三个儿子。
小儿子司马伦最沉不住气，率先呛声道：“还像之前一样，凑些老弱病残拿去随便应付就是了。”
司马高轩恶狠狠瞪了小儿子一眼。“还有脸提，上次我让你去征集五万青壮扮成东渤舟捙甲充数，你找了些什么？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农。就因为你，不但连累京中的贵妃被罚，更让我成了朝廷的笑话。”
“就那么两天时间，我哪去凑五万青壮。”司马伦小声嘟囔着：“再说了，三姐那个贵妃，论家世，人脉，哪样比不上谭家那个孤儿皇后。到头来，自己争宠争不过，还掉头来写信问责咱们。亏她还生了个皇长子的儿子。”
“放肆！”司马高轩气急，拿起茶杯砸向口不择言的司马伦。司马伦跳着脚躲开。
一旁的世子司马穹忙起身劝道：“父亲息怒。”
司马高轩抚了抚心跳过快的胸口，侧目看着司马穹，问道：
“你什么想法？”
“当然要出兵，不但要出兵，还要尽起十五万舟捙甲。”司马穹脸上逐渐呈现戾气。说道：“派人联络东海倭人各部，答应他们开放海禁，结成同盟，从海上出兵，趁大军南征，京畿空虚，一举夺下临京，这皇帝又不是只有姓苏的能做，换成咱么司马家也未尝不可。”
他侃侃而谈，仿佛此刻自己已经站在临京皇宫之内，睥睨天下。浑然不觉自己父亲眼中的失望越发深重。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司马高轩看着自己这个有勇无谋，暴虐成性的长子，又看了看那个狂妄无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子，最后看向身子孱弱的二儿子。
“烨儿，你有什么想法吗？”
“选拔五万精锐舟捙甲，马上开赴临京，随军南征。同时陈兵东海海域，严防倭人趁虚作乱。”司马烨费力的站起身说道。一旁玩着纸扇，始终没吭声的舒先生突然眼中精光一闪，随后看向城主司马高轩，对方恰好也看向过来，二人眼中皆是赞许之色。
“父亲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才攒下这十五万精兵。一下就要拿出来五万给朝廷，二哥你倒是大方。依我看，大哥说的有道理，开放海禁干脆直接反了。”司马伦不屑的说道。
“咳咳”司马烨一阵轻咳，缓声说道：“临京军备雄厚，即便抽调出了十万大军南征，依然可以从容戒备京畿四周。更何况北凌城就在东渤城身后，只要我们扯起反旗，马上就会背腹受敌。”
司马烨歇了口气，又说道：“当然，我们也可以轻视北凌都是新军，不堪一击。加之如大哥所言，开放海禁放倭人入境。许以重利为我所用。但那样一来”司马烨挺直了脊梁，看向上首的父亲：
“一旦倭人祸乱中原，致使生灵涂炭。父亲多年的名声将毁于一旦。我司马家必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世代遭人唾骂。”
“说的好！”舒先生啪的一声合上纸扇，赞叹了一声，随后看向司马高轩道：“属下认为二公子说的极是，此次我们不但要出兵，更要选出最精锐的五万舟捙甲。”他转着手中的扇子，冷笑一声：
“现今陛下只有齐王殿下一个儿子。咱们也是时候露下锋芒，给朝中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们，看看咱们东渤城的本钱了。”
司马高轩笑着点头表示认同，眼下贵妃失宠，司马家势弱，他这个所谓的国丈更是有名无实。可一旦齐王被立为太子，将来登基那是他的亲外孙啊。抬头又看向几个儿子，脸色也不再像开始时那么阴沉，问道：“你们谁愿带兵出征？伦儿你”
“父亲，我一见血就腿软。走不了路！”司马伦连连摆手。他可不要去那荒芜之地遭罪。
“混账东西，和你那些女人在床上厮混时没见你腿软过！”司马高轩笑骂道，正准备命世子司马穹亲自领兵。
“父亲，让我去吧。”
司马烨又起身来，眼神坚毅的抱拳请求，这一刻，浑不似那个终日卧床的病弱公子。
出了城主府，司马烨正要上马车，就被人叫住，回头看去，司马穹、司马伦一齐向他走来。
“二弟，你身子孱弱，这次去南蛮，千万要小心，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父亲和我们，可是会十分难过的。”看着平日自己根本瞧不起的二弟，今日在父亲面前表现卓绝。司马穹心中十分嫉恨。
“谢谢大哥，我一定会注意的。”司马烨客气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司马伦满脸浪荡的抢上前来说道：“二哥此次带兵南征，留二嫂一个人独守空闺，想必十分寂寞。你放心，我和大哥会好好替你照顾二嫂的。”
司马烨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道：“不用麻烦了，这次，我会带她一起走。”说罢，不再理自己两个兄弟，命车夫驾车离去。
司马穹看着远去的马车，恨恨的咬牙，攥紧了拳头。
临京
离城门十里外的宽阔走马道上，东方翎羽身披一身亮银软甲，系着大红斗篷，抬手向远处的山谷方向眺望着，有些急切道：“怎么还没到啊？”
“别急啊，探报不是说了嘛，凌渡军前日已经进入京西方向了。再等等。”云潇澜牵着两匹马走到她身边，说道：“听说东方城主接到你的信就开始准备，圣旨还没进到北境，兵马就提前出动了。”
正说间，脚下地面开始震颤，前方山谷内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身穿统一的银甲钢盔，腰挂唐刀，手持长枪，整齐排列的骑兵方阵从山谷处有序前进，踏起遮天蔽日的尘土。
两杆蓝色旗帜在骑阵中迎风飘荡，猎猎作响。一面写着‘东方’，一面写着‘凌渡’。
东方翎羽和云潇澜翻身上马，迎着大军策马奔去。
大军为首一名骑将看到后，抬手示意，五万骑军瞬间停顿。原地等待进一步命令。随后那名骑将下马，单膝跪在已近面前的东方翎羽马前。抱拳道：
“末将孙仟，拜见元帅。北凌凌渡骑军五万人马，听凭元帅调遣。”
东方翎羽紧握缰绳，目光在那群还显得有些青涩的面孔上扫过。每个人都充满朝气，目光坚毅。透露着对前方未知的兴奋和胜利的渴望。
她相信，假以时日，这支年轻的军队，必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重振往日凌渡军的雄威。
在送北凌军去驻地大营的路上时，云潇澜不时地回头看向身后的骑阵大军，他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可每次回头看时却毫无发现。他看着前面威风凛凛，一马当先的东方翎羽，暗自笑了笑，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这是她的部队，能有什么麻烦
武当山
天柱峰，武当派掌门青玄真人独自一人站在峰顶，负手迎风而立。手中攥着一封开了火漆的信笺。上面详细着记载着各大门派的行踪信息：
‘少林空涧大师率五十名达摩院弟子已到临京’
‘峨眉静姝师太崆峒姜老六青城冷轩子’
‘新晋九大门派丐帮掌门洪旭亲自带领弟子’
‘魔教六大坛主全部下山’
直到信纸上的最后一行，字数寥寥却触目惊心，
‘华山掌门岳剑锋已死，华山派无人下山。’
一阵清风吹来，信笺随之飘向山涧中，腾起一道火焰，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