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凉亭论道
月憩亭中的伤怀之人,似乎没有注意到陶喜的靠近,仍时不时发出低声的哀怨抽咽。
陶喜怕惊扰到此人,于是用最适合的口吻轻声问道:“如此月色佳境,真乃赏心悦人,不知兄台为何如此悲戚?”
亭中人并没有理会,,仍自顾自唉声叹气,过了一会,此人突然抬头望向月亮,自说自话般怅然道:“百姓何以恒乐?天下何以久安?书中无解,孰能告知!”
陶喜从声音辨识到,亭中之人竟是无由书院的主人尔先生。他慌忙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愚下陶喜惊扰了先生的清修,还望尔老恕罪!”
老头缓缓转过脸来,一言不发的盯着陶喜,一副意志消沉,悲伤落魄的样子。
陶喜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甚是疑惑,于是试探性问道:“请恕晚辈斗胆一问,不知尔老为何如此伤心?”
“你来回答老朽,天下纷争当真抹不去么?”尔先生答非所问,直接向陶喜抛出了自身的困扰。
陶喜显然是被这个问题惊到了,如此宏大的课题,他从来不曾想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呆呆的愣住了。
“呵呵,我果真是疯了,万卷古书中都不曾给出明示,岂能指望你这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哈哈哈,疯喽!”
尔先生凄凉的笑声让月光瞬间变得寒冷起来。
陶喜看着面前这位耄耋老人瘦小的背影,内心莫名涌起一股感动,他忍不住安慰道:“若天下人均似尔老这般有博爱之胸怀,何愁纷争不除?”
尔先生听后,摇头苦笑道:“明子有言::“人之初,性本善”,是而世人善者十之八九也,然自古杀戮战乱频出未断,故,此非源也!”
尔先生口中提到的明圣人,让陶喜瞬间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在地球上由孔子完成的使命,在此地却交给了叫做明子的圣贤,这让陶喜不禁想到:“这里的孟子,庄子又会是谁呢?”
“古人有云:‘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夫水,搏而跃之,激而行之,岂水之性哉?其势之然也。’由此可见,善趋恶,境之过也。”陶喜顺口把孟子的话搬了出来,也顺便探究一下,在蓝星上说出这句名言的又会是谁。
此刻的尔先生明显精神振奋了许多,眼神中也闪过一丝赞许,他把身体转过来,正对着陶喜说道:“明圣人对性之变化的补缀,乃是对善为人之初属的笃肯,但境之扰,又如何处之!”
孔孟两大先贤在这颗星球上竟是同一人。
陶喜没有立刻回答,他想着地球历史发展进程中的那一次次战乱,心中开始萌生出自己的想法,尔先生所谓的恒乐久安,不过是向善之人的期许,一种理想而已。
于是,陶喜开始引发出自己的观点:“方才所言之境,乃周遭环境,外因也,处置并非难事,或调之,或避之,然人欲之繁杂终归难免。”
陶喜话音刚落,尔先生忽然又开始消沉起来,这个回答似乎再次触碰到了他的伤心之处。
“欲,人之属,祸之源也。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尔先生用《道德经》中的一句名言,直接道出了天下纷争最根本的起因。
陶喜听完,忽然联想到了《道德经》的作者老子,于是,好奇心再次升腾:“在蓝星上又是谁写出了这部千古奇书呢?”,怀着这个疑问,他试探性的问道:“尔先生所述真乃至理臻言,敢问出于何处?”
尔先生听罢,摇摇头苦笑了一声:“呵呵,乃老朽自家浊言,不足道哉!”
陶喜听后全身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位须发蓬乱,忧民而泣的老人,内心感到兴奋无比:“难道,尔先生竟然就是这颗星球上的老子!”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陶喜接着引用起老子的名言:“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话音刚落,陶喜突然感到有一双手狠狠的抓住了自己的双肩,他定睛一看,尔先生早已贴脸相视,只见他满面欣喜,双目圆睁,情绪十分激动。
“陶喜,为何汝之所言与老朽内心所想之字未差!”
陶喜确定了刚才的猜测,不过尔先生的举动让他慌了神,他支支吾吾,硬着头皮回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尔老赐教之下,晚辈这才有感而发,如有不妥,望先生订正。”
只见尔先生老泪纵横,喜极而泣道:“陶兄弟,吾平生朋友甚少,风烛残年竟遇一知己,幸哉!”
陶喜听后,赶紧回道:“尔先生,可不敢当,做你学生尚不够格,怎敢妄称知己!”
尔先生招呼陶喜坐了下来,而他的情绪仍未平复,只见他目露狂喜,笑着说道:“陶兄弟不必过谦,方才所述,足以彰显汝之思想与吾甚近,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属实不简单啊!”
陶喜虽说大学期间熟读《老子》,但能背诵下来的也就其中的几句,他担心再这样论下去,很快便黔驴技穷,于是赶紧岔开了话题,“尔先生年事已高,莫要整日忧虑不止,身体要紧啊。”
只听得尔先生叹息一声,缓缓回道:“若不是御风派加增此次招员,老朽又怎会如此?”
“御风广收天下英才本是好事啊?”陶喜甚感不解。
“御风往年仅有一次考测,而今年打破惯例增加至两次,属实不正常,据老朽看来,御风派此举乃是招兵买马啊。”
“招兵买马,此话怎讲?”
“战乱将至,天下陷于水火之苦不远矣!”尔先生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陶喜听后更加疑惑,“明明外面是一副歌舞升平的安乐景象,你这老头如何看出战乱要来的,杞人忧天吧。”
陶喜迫不及待想问出个究竟,但话还没出口,只听尔先生又继续说道:“陶兄弟,你年纪轻轻便如此好学,实乃年轻人之表率,外面世事纷扰,何不留在这无由书院,与老朽一起研习修身,岂不乐哉!”
陶喜听后差点跳起来,他赶紧推辞道:“尔老说笑了,晚辈能否做得上御风人还未可知,怎奢望长留于此。”
“既如此,老朽就等着陶兄弟,一旦入我御风,无由书院便有你一席,到时你我二人一同著述立书,以求警醒后世。”
陶喜看着尔先生诚意十足的模样,转念一想,若是尔先生能在御风考测上帮我一把,岂不美哉!
于是,陶喜故意长叹一声,用无奈十足的语气说道:“尔先生如此高看,真乃羞煞我也,若当真需要我为先生端茶研磨,晚辈定当尽心竭力,可这第一步尚未迈出,以后的事仅为痴语罢了。”
尔先生思索了片刻,突然猛的站起身来,一把抓住陶喜的肩膀,认真的说道:“陶兄弟,你随我来。”
陶喜就这样被尔老头牵着,马不停蹄般走进了他的起居之所。
在烛火的映照下,陶喜注意到,整间屋子被各种书卷塞的是满满当当,就连床和地板上也是层层叠叠,几乎没有插脚的空隙。
陶喜看着这种景象,又看了一眼老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陶兄弟,你随便坐着稍等片刻,待我慢慢寻来。”尔先生一边说着,一边跨过满地的书籍走到一架黑沉沉的书柜跟前,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陶喜看着忙作一团的尔先生,心里嘀咕起来:“到底翻什么呢,该不会是什么圣贤之书吧!”
过了许久,尔先生忽然惊叫道:“果然在这里,老朽虽已残年,记性却也尚可。”
只见他微笑着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个灰色的小布兜,缓缓走近一脸懵圈的陶喜。
“陶兄弟,此物或许对你会有所帮助,拿去吧。”
陶喜弄不清这破旧的的布兜里到底装的什么,一时不敢去接,只是恭敬地说道:“晚辈还不曾向老师献礼,又怎能接受先生的馈赠,不敢不敢!”
“何必如此客气,再说这东西留在老朽身边毫无用处。”
尔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打开了布兜,只见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静静的躺在里面。
陶喜恭敬地用双手接住,仔细端详起来,只见这颗乌黑的药丸上竟然还覆盖着一层霉粉,看来已被搁置了很久。
尔先生觉察出了陶喜的顾虑,只见他手捋银髯,慢慢说道:“此乃醒风丹,上任御风掌门尹有为亲自交付于我,世人只道它为传说,却不知其真实存在,自从尹掌门西行而去,世间知晓此事者仅余我一人。”
陶喜听后瞬间明白,手中这颗不起眼的小药丸,原来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奇物,可看着它平淡无奇的外观,陶喜不禁又有所怀疑,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尔先生,如此宝物,有何妙用?”
尔先生没有立即回答,只见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略显感伤的说道:“老朽一门心思研习圣贤之书,实在无暇习练武学!此物用在吾身,实属浪费!只望尹掌门不要怪罪啊!”
随后,他沉默了片刻,又转向陶喜接着说道:“陶兄弟你不是想成为御风人吗?吃下它便已成功一半,不过,此物属火性,若你内力尚不足六成,此丹万不可轻易服用,否则定会危及性命。”
陶喜此刻是既兴奋又沮丧:“这颗药丸原来是提升武功内力用的,可对于我这个连一层内力都没有的菜鸟,这玩意不就相当于毒药?”
只听尔先生继续说道:“鉴于醒风丹之属性,他的另一功用便是抵御极寒,正因如此,老朽才将它赠送于你。”
陶喜甚感不解,急切的问道:“请先生明示!”
“不久你便会明白啦。”老头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这醒风丹沉寂数百年,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陶喜明白,再怎么问,尔先生也不会告知个究竟,目前的任务是先将此物收入囊中,以防老头反悔,于是,陶喜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晚辈何德何能竟受先生如此眷顾,请受陶喜一拜!”
尔先生见状,赶紧把陶喜搀扶起来,并郑重的嘱咐道:“陶兄弟,要谢就谢尹掌门吧,万万不可辜负了他啊!”
陶喜没有说话,他看着手中的小药丸,明显感觉到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