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突破
重回现实以后，系统问言午准备好接受心魔考验了吗，言午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始说些什么万人万象各有各的为难之类的话，把系统绕了一圈，结果告诉它自己要去睡觉了。
言午的最后一句话是：“享受生活，及时行乐。”
如果系统真的可以离家出走，它大概已经跑路了。
一天后，言午神清气爽地起床了，一夜无梦，他睡得特别好。还没等系统来催他好好修炼，他先使唤上系统了，他让系统给他调面板，自己躺在床上活像个大爷。
姓名：言午
性别：男
修为：元婴中期
武力：999（突破系统上限，显示最高值）
智力：999（突破系统上限，显示最高值）
速度：999（突破系统上限，显示最高值）
悟道：12（您已经超过了1％的同阶修士）
道心：40％（您的道心坚不可摧）
称号：看文宗师
状态：心魔中
看到最后一栏，言午无奈地挑了挑眉，他是想把心魔跳过去的，从理论上来说，心中有魔才算得上心魔，他若是能自己想开也就不需要过什么幻境了，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得过系统这一关。
言午睡饱了，现在又无聊，所以他对系统说：“你放吧。”
听上去像是在让智能机器人给自己放部电影，系统认命地照办了。
这个幻境，非常之无聊，但由于主角是自己，言午还是愿意来解说一下。
讲的大概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二十年的生活。他父母离异的早，父亲只愿意出钱不愿意管他，母亲只关心他的学习成绩，小时候靠着各种补课硬是让他跳级勉强得了个“神童”的称呼。
后来他看起了小说，才明白原来人的一辈子并不是只有学习，理所应当地，他开始叛逆，母亲终于也不再管他。后来，母亲开始频繁地带男人回家，小孩忍无可忍，自己搬了出去。
大学后，一开始他还能收到来自父亲的生活费，但逐渐地，男人忙起来总会把他忘了，他开始打零工挣钱自己交学费。
言午记得，当时有段时间自己生病了，过得特别困难，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开口问那个男人能不能给他一点钱。那通电话只打了一半，他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真不要脸，还能打电话过来要饭那之后，他再也没收过那个男人的钱。
毕业后，小孩以为自己终于能摆脱这些阴影，走向全新的人生，却很快发现，他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走到了另一个牢笼。他再拼命最后也只能拿到并不算高的工资，甚至在这座城市里都换不起更好一点的出租屋，他终于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天才神童，他其实很差劲，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而后没多久，公司又开始拖欠工资，小孩在永无止尽的加班和上司的打压之下，终于选择把那个煞笔上司骂了一顿，自己辞职走人了。
幻境到此为止，言午还很有心情地评价了一句就这。
系统：“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心魔想表达什么，是想让我知道自己很惨还是很差劲？”
系统：“”
“我直说了，过去的事我一件都不后悔，也从没对不起谁。就算我再惨再差劲，我也依然喜欢我自己。”
“你看着办吧。”
丢下这句话，言午去给自己点外卖了，还加了一杯奶茶，他向来不亏待自己。
就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丢失许久的三观，言午现在的状态好的不能再好。尽管他的三观从来不算很正，因为他的观念都是看修真文看来的，也没人来教他怎么做人。在他的价值观里，自己排第一，修真文应该排第二，其他东西都不配上榜。
系统大概是没有见过这种无赖，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一顿饭后，言午再看自己的面板，状态那一栏已经消失了，他的境界也从元婴中期提到了元婴后期。他算了算，距离他突破元婴好像才过去两周左右，他的天赋果然都点在了修炼上，不枉他过去看了那么多修真文。
其实这个心魔也是有说法的，它只展现了言午狼狈痛苦的过去，快乐的却只字不提，言午心想，如果将他看修真文的细节加进去，他会觉得这个故事还是很生动的。
他平时也没什么爱好，不喜欢出门更不喜欢社交，有空就扑在文里，好在这个简单的爱好还不怎么烧钱，他因此还能攒下来一些。他其实对自己的生活挺满意的，想就这样一直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只要能看到下一天连载的更新，就感到很幸福。
这才是陪伴自己一生的东西，他永远也不会失去。
然而他已经近一周都没看过修真文了，言午觉得不能忍，修炼再重要也不能忘了老婆啊，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打算去找篇文看。
这次他没怎么多想，他其实也不想那么快出窍，心魔解决完了系统也不再来催他修炼，他可以简单地去选一篇自己感兴趣的文来看，这才是真正的自在啊，言午心满意足。
久违地，他去了x点，虽然那边的文总是太长而且永远在连载他看不完，但那里的老哥讲话很有意思，评论区人才辈出，看一章更抵十章，他想，我要去看篇爽文，主角开场逼格就拉满的那种。
x点，满足爽文的一切幻想。
就这样还真让言午找到一本，主角生来自带超凡气质，天道光环加身，一句话便能引来天地异象，惊倒众生，简直把主角两个字打在了自己脸上。然而在这种设定下，这位神人的修炼天赋竟然平平无奇。
言午一拍大腿，心道好，就看你了！
事实也是，这篇文氛围轻松，走的是搞笑打脸流，言午看得很开心。直到，他看到主角开始跟一位大乘禅师辩法。
言午的心情有些微妙，他其实还是不太习惯在小说里见到佛法这种东西，毕竟是自己达不到的境界，写得高妙了看不懂，浅显了又看不上，有时候甚至会感觉不伦不类。
不过，言午曾经受top1的影响，出于好奇其实自己去看过一点佛经，但他看得晕头转向压根不知道里面在讲什么。尽管如此，他也必须承认佛法是一种非常精妙的法门，只是跟他没什么缘分而已。
下意识地，他又想起店主的话，其实他还是很在意，所谓的“空”的境界到底是什么。现在他看到佛法才反应过来，他是修道，又不是修佛，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从言午的脑子里冒了出来，该不会是店主语文水平太差不知道怎么描述才用了这个词吧？
他被雷了好一会，却越想越觉得可能，因为不管是他看的小说还是自己的道心，告诉他的都不是要去放下一切，他要修炼飞升，怎么能无所求。
心思在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弯，言午才想起来他不是在看爽文吗，这又是在干什么！修炼当真是无处不在，他翻了个白眼，干脆继续看起了文。
佛道之争向来是经典问题，但小说没必要写得过于深奥，言午心下了然，便去翻评论区，果不其然，已经打起来了。不少自认了解佛法的书友说有的评论瞎开炮没有见识，还有始终强调佛本是道的。
言午看得津津有味，他对佛法没什么了解但这不妨碍他欣赏网友们的“辩法”，看着各种高深莫测的言论，言午佩服的同时又感觉很遥远。他进阶太快了，短短几个月便从一个普通人成为一名元婴期修士，他感觉自己其实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在二十岁摸爬滚打的小孩，完全没有身为修士的觉悟。
实力可以在一夕之间改变，心性呢？
看完这场佛道辩法，其实言午对于出窍期已经有概念了，明白道理并不难，难的是去做到。
出窍并不是要一切皆空，而是要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人有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全部以平常心看待就好。
言午只觉得离谱，他确实有时候很佛，很多事情都可以无所谓，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做到心如止水。
闹市中他依然会觉得这世间喧闹，想要偏安一隅。
心魔说他是在逃避，逃避着自己落魄的过去和并不得志的现在，他曾经也觉得是，所以总是把自己关在书里，好像这样就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灵魂住进另一个空间。
可如今他已经到达元婴期，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能拥有几十平米小屋的小孩了，他拥有了整片天空乃至整个世界。
言午有些自嘲地想道：可是我还是觉得他们很吵，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只想离讨厌的东西远一点。
这的确算不上顺其自然，他想，但这叫顺从本心。
他的世界装不下那么多人，因为那些人从来不曾进来过。
一瞬间，言午叛逆的心又起来了，他想，我凭什么不能突破出窍？难道只有系统规定的路才可以走吗？
他的选择，又有什么错。
诡异的灵气波动突然出现，系统被惊醒，只来得及说一句：“你疯了！你才元婴后期！”
属于出窍境的庞大压力当头罩下，言午猝不及防，当场吐出一口血，这大概是他修炼以来受过最重的伤。
他却陡然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此刻应当很帅，或许能跟x时拼一拼。
系统只觉得他没救了，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不该放弃治疗。
言午不是个疯子，他还是惜命的，所以这次强行突破，他只能成功。
顶着这份恐怖的压力，他忽然落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中，这种感觉言午曾经经历过，他的五感消失了，周围却并没有任何光亮起。言午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他现在在哪，他还活着吗？
除开身体，他还有什么呢？触电一般，言午想起来了，他的元婴！
一瞬间，周围的世界全部亮了起来，言午开始被各种各样的画面包围，然而这一次，再没有系统及时的提醒。
那是他过去二十年的所有情绪，悲伤的、愤怒的、麻木的、快乐的全部一股脑涌进言午的识海中，他可以赶走任何人，却无法赶走自己。
这是不对的，言午知道，他必须往前走，不能在这里停下。
他的识海被杂乱的情绪填满，留给他思考的地方很有限，言午就站在角落里沉默看着面前诸多状若疯魔的自己。
他的心却没来由地平静下来，他突然觉得有点心疼，过去的自己承受了那么多，难道我走向未来就该把他抛下吗？
糟糠之妻不可弃，这是同样的道理。
言午就这样，背负着整个识海的自己，开始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识海中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言午抬起头，终于见到了自己熟悉的场景，那是他心念一动就能看见的这世间的每一处，里面每张人脸都好像要把他吃进去，但言午不想去任何地方，他现在只想突破，他不为所动地继续往前走，那些场景便在他身后化为了碎片。
终于，他看见前方有一道门。他走了进去，天旋地转以后，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保持着出窍前的姿势，眼前是未看完的那篇小说。
我突破成功了吗？他下意识地去喊系统，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言午瞬间警觉，他所在的出租屋，不也是一个他意识当中的场景吗，他还是在出窍状态。
怎么出去？出窍看到的场景并不是幻境，跟现实是没差的。
他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他闭上眼，尝试集中注意力去想一个人。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眼前的画面全然变了，他突然看见一扇窗，是那种老式的雕花木窗，窗户被推开了一半，可以看到窗外盛放的花枝，似乎有香气飘来。
他尝试走的更近一点，却被定在了原地。窗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今天穿的很正式，白色衬衣搭配黑色礼服外套，领口竟然还骚包地别了一朵白蔷薇，他优雅地走到窗边的石桌前坐下，言午才发现，店主手里端了一盏茶。
复古的茶盏，古色古香的背景布置，这人却硬要穿一身现代风十足的装扮，言午很无语，他突然觉得店主或许比他还叛逆。
那人揭开盖子品了一口，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这岁月静好的画面让言午一时有些恍惚，他呆着不动了，却见店主突然抬起头来，冲着他的方向一笑，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言午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画面一下子被打散了，他的世界终于只剩了他自己，突破的最后关头到来，言午不再分心，他现在只剩一个念头，回到现实，成功突破！
这个世界好像开始漏进了光，正在一点点从外面被打碎。
在最后一刻，言午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好像他终于挣脱了一座牢笼，正在飞向属于自己的天空。
心念一动，言午发现自己已经在俯视着一切，这世间所有尽收眼底，然而他只是看了一眼，转瞬后，他重新回到了自己小小的屋子里，这里从来算不上精致却能让他感到亲切和安稳。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没来由地，言午突然想起这首诗，好像能够理解一点这样的意境了。
他的思绪飘了很远，直到系统的声音把他拉回来：“宿主，有人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