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鱼
茵克蕾辛淡淡的说道“您在惋惜，查德威克博士。您在惋惜我。”
查德威克承认着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在惋惜。不止是因为你，也是为我，为这个世界。”
“惋惜？我不觉得惋惜啊。”
茵克蕾辛像是享受世界的恬静笑容说道“那些悲痛的、肮脏的、邪恶的我已经全都见过并承受了。”
“而现在，自遇到我的神明的那一刻，便只剩下美好的、精彩的与绚烂的。”
茵克蕾辛如此说道“苦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的心真的死了。我曾经就是如此。”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色彩，嗯……抱歉，我描述的可能并不真实因为那时候我的眼睛还无法去看世界，所以我一直都什么都看不见。”
查德威克笑了笑说道“呵呵，你这倒是严谨。”
茵克蕾辛继续说道“当时的我是什么状态呢？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就像是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我将我杀死。嗯，抱歉，我的说法可能有些模糊和玄学了些，但这的确是最适合的描述。”
查德威克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大概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
茵克蕾辛轻轻笑笑说道“所以我才会如此的敬爱我的神，我仁慈的恩主啊！”
查德威克无奈摇了摇头。
所以这才是他不愿意搭理茵克蕾辛的原因啊，没聊几句那骨子里铭刻的疯狂就溢出来了。
天知道这个狂信徒还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哦！抱歉，抱歉。是我失态了。”
茵克蕾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略显歉意的说道“刚刚情不自禁的有感而发，可能对查德威克博士你造成了困扰……”
“不过，今天您原因与我交谈到现在实属难得，也因此请允许我趁着这个机会——”
茵克蕾辛就是等待这一刻！
“请允许我占用您的些许时间来向您介绍，我们仁慈的尊主与神明——维伊·阿波卡利斯！”
一般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图穷匕见。
查德威克再一次撇过头去，开始选择性双耳失聪。
这小丫头见缝插针的功夫倒是了得……
查德威克直接选择性屏蔽茵克蕾辛各种激昂的演讲与深情的介绍，开始继续和平常一样看着远方发呆。
一开始他其实是很迷茫的，他究竟是谁？他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被囚禁于此？
他很迷茫，也很空洞。
但如今，他没有这种感觉了。因为有人告知他，只需等待。
并非是查德威克喜欢轻信于人，而是……茵克蕾辛根本没有必要说谎。
既然于未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那么我又何苦忧愁于现在呢？
君王……一位君王……
他喃喃的念叨着茵克蕾辛的语言，他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仿佛抓到了真相的冰山一角。
但他又沉默与噤声。
他不相信任何人，但唯独自己！那个过去的自己！他完全相信，因为在心中一直有着这么一个声音——
后悔的决定，一辈子有一件就够了。
这是他的心声，他尚不可知自己曾经做了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情，但他知道，他如今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查德威克感慨万千的想道。
不知道，我的那些悲痛的、肮脏的、邪恶的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撑过的？
我的未来……真的会有那些美好的、精彩的与绚烂的吗？
或许，是配与不配。
又或者，是想与不想。
“小姑娘。”
查德威克突然出口打断了念经背课文一样传教的茵克蕾辛。
而茵克蕾辛则是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查德威克博士，终于不走神了吗？”
“……”
查德威克很无奈。
因为这个小家伙明明知道自己没听却自顾自的讲了半天，和背书一样。
怎么说呢？就像是……在自娱自乐。呵呵，或许只是讲述那位名叫维伊的领袖的故事，就让她乐在其中吧？
查德威克压了压帽子问道“你觉得，水族馆里不愁吃喝的鱼儿会怀念大海吗？”
茵克蕾辛笑着问道“那您要看看您是以什么视角来看了。”
“我们永远不是水里的游鱼，我们所有思考的、描述的、记载的甚至幻想的都是以人这一个视角来观看的。”
“我们并非鱼，我们永远也不会是鱼，所以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鱼的想法，所以水族馆的鱼儿会不会怀念大海，如果让我十分客观的去说的话……我不知道。”
“是啊……我们都并非是那游鱼……”
查德威克喃喃自语道。
而这时茵克蕾辛却笑着说道“不过，您若要我回答的话——”
“那我便以人的角度来向您叙述一下我的想法吧~”
她起身看着那星空，这绮丽梦幻的梦之都啊！简直就与她家乡传说中的黄金之梦一模一样。
她笑着张开双臂好像要拥抱这这个世界，她啊，要把那匆匆划过的流星与这浩瀚无垠的夜空揽入怀中。
“如果，我是那缸中的鱼儿。我或许会想吧？”
她声音轻柔，就像是天上的云一样软绵绵的。
“或许……在那供人观赏的玻璃缸中我们的肉体已不会再感到饥荒。”
“甚至我们只要表演一番，取悦了众人就能够饱餐一顿……但是啊，你的精神呢？朋友？”
“鱼儿啊，你是否会困倦呢？我不知道，但我会，我会想要跳出那水缸。”
“为什么呢？哈哈，因为比起肉体的饥饿，我更害怕灵魂的饥荒。如果有机会，麻木的活着与刹那间的自由来让我选择……”
她回头看向查德威克说道“我会选择刹那间的自由。”
“因为那一刻我会重新体会到那跳动的心脏！滚烫的鲜血与生命的鲜活！”
“我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哪怕我的鱼鳃无法过滤出半点空气，但如果是自由……”
“我会跳出水缸，来到陆地，哪怕我会窒息在岸上，哪怕我会窒息的死亡！但那一刻，灵魂的饱满却只会让我感到无比的舒畅！”
“所以，您问我，水族馆的鱼儿会怀念大海吗？我的回答是——会的，如果我是那游鱼。”
查德威克则是愣了片刻。
是啊……
如果我是那水缸中的鱼……
如果……我是那大海中的鱼……
如果，我是那自由自在的鱼。
或许只是刹那间找回自己，哪怕真相何等痛苦，哪怕下一瞬间我就会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