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这个要求实在是——
很过分。
蒋楠心想, 怎么有人能这么理直气壮说要一个吻呢？
从认识蒋楠到现在，楼晨风极少强迫蒋楠做什么。
开始的时候，是以为他恐同, 觉得自己不会有机会，想要离他远远的。
再之后，机缘巧合之下知道蒋楠正在找室友，立刻通过内部关系网, 找到蒋楠的表姐，租下了蒋楠的房子。
随着相处的加深, 渐渐知道蒋楠并非真的“恐同”, 只是因为曾经的心理创伤，才会抗拒和人有亲密接触。
令他意外的，是蒋楠并不介意他的靠近。
甚至，当他故意做出很多“过分之事”的时候，蒋楠都没有生气。
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到楼晨风以为自己会被接受。
两人在原地停留了太久，有楼晨风的队友发现了楼晨风, 吆喝着让他快点过去。
楼晨风：“我和我朋友聊几句。”
他依旧没松开蒋楠的手，拉着他往篮球场旁边不远处的小竹林里走去。
四月, 竹林繁茂, 风吹过, 细长的竹叶挥动着如水的叶条, 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正是周一上午, 一周中课程最密集的时间点, 竹林这一块难得的安静。
蒋楠垂着眼睫，站在一株粗壮的竹子下面。
视野中，楼晨风骨节分明的手，依旧握着他的手腕。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甩开楼晨风的手。
两个大男生, 这么拉着手走在学校里，对于以前的他来说，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蒋楠……”
楼晨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蒋楠惶然抬眼。
楼晨风正看着他，总是漆黑深邃的目光专注又执拗，“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蒋楠红了耳朵。
他别开视线，不由自主地抿了好几下唇。
斑驳的光下，丰润的淡色唇瓣上，沾上了水色，比平日里更显得诱人。
蒋楠虽然没有做回应，但是从他顺从的跟过来，此刻愿意站在自己面前的行为来看。
这是默认“可以”的意思。
楼晨风心头突然由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来，有兴奋，又有悲哀。
这让他低头吻上去的动作，也随之变得粗-bao起来。
四片唇瓣相触的瞬间，蒋楠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
他试图后仰脖子，想要让这种无比亲密的接触，存在感变淡一些。
楼晨风比他更早一步，抬手扣住了他的后颈。
楼晨风的手劲很大，蒋楠完全比不过，反倒是被推得身体往前，直接靠到了楼晨风的怀里。
腰上很快盘上来另一只手，狠狠圈住了他。
蒋楠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楼晨风这么亲密过。
就算那一次，被楼晨风从浴室里抱出来，也不曾贴得这么紧密。
整片胸膛都和对方贴靠在一起。
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从对方胸膛里，传递出来的，稳健而有力的心脏搏击声。
又或者，这其实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蒋楠彻底落入了楼晨风的怀中。
唇瓣被一下又一下反复舔-吻着，楼晨风的双唇，舌尖，比他的掌心更热。
夹带着湿润的气息，似乎能将人融化了一般。
蒋楠本来很坚定抿紧的双唇，渐渐失了力，一不小心便被对方直接地攻城略地。
被勾住舌尖的瞬间，蒋楠喉咙间发出含糊的闷哼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用力闭上了自己一直无助茫然看着对方的眼睛。
这给了楼晨风更多肆意亲吻他的勇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楠只感觉自己浑身都脱力了，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楼晨风终于放开了他——
的唇。
腰上的手还牢牢扣在那。
他只得伸出双臂抵在楼晨风的胸膛上，努力让自己离对方远一些，好让自己因为长时间缺氧，暂时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能够清醒回来。
唇上酥-麻一片，几乎失去了感觉，被吻得太过的缘故，舌根也隐隐泛着疼。
楼晨风这不是亲人，是在吃人！
“蒋楠？”
蒋楠手依旧留在楼晨风的身上，听到声音，转身看过去。
竹林小径口的，远远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
看他望过去，青年往前走了两步：“果然是你，好久不见了。”
说着这样的话，青年脸上却丝毫没有激动的模样。
蒋楠眯起眼，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将他的脸，和脑海深处的某一个名字对了上来。
“卢沉浩？”站在他身旁的楼晨风先行开口，然后看向蒋楠，“你们认识？”
蒋楠：“我们曾经是高中同学。”
青年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笑意：“原来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蒋楠也回了个微笑的表情，再开口，声音里却带着淡淡的鄙夷，“看到两个男的接吻，恶心吗？”
卢沉浩脸上的那点笑意，顷刻间消失殆尽。
蒋楠收回抵在楼晨风胸前的手，转身的时候手腕又被楼晨风攥住。
对上楼晨风露着浓浓担忧的眼，蒋楠解释道：“我和我老同学有些事想说。”
楼晨风想要跟过去，蒋楠摇了摇头，“没事，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想自己和他谈一谈。”
楼晨风犹豫片刻：“那我在这里等你。”
蒋楠：“不用了，我等下还要去忙工作，你不是还要训练吗？”
“至于刚才你说的，我们回头再谈。”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到卢沉浩身边：“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卢沉浩曾是蒋楠高一时候，最好的朋友。
两人几乎好到能吃同一碗饭，穿同一条裤子，对着这么一个好友，蒋楠自然什么都会和他说。
甚至，那天在厕所遭遇那些之后，回去，还将里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谣言便是从那之后开始纷纷扬扬的。
厕所里发生的猥-亵事件，只给当时年纪尚小的他留下了不好的记忆，却并未真的伤害到他。
真的让他无比难受，难以接受的，是之后周围人看他的眼光，那些背后的流言蜚语，以及曾经真心相待的朋友的彻底背叛。
这些，才是让他恐惧的源头。
蒋楠从未和人说过。
从那所高中转学之后，他便将这一段记忆，完全的封存了起来。
只是人非草木，怎么可能真的割舍掉这一段痛苦的记忆？
走了一段路后，蒋楠往后看了一眼，楼晨风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隔着很远的距离，已经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情了。楼晨风见他回头过去，立刻朝他挥了挥手。
蒋楠握紧了拳，回身过来。
“恶心么？”蒋楠的声音有些冷，“曾经和你那么要好的同学，竟然是同性恋。”
卢沉浩：“蒋楠，我之前和你解释过了，那些谣言并不是我传出去的。”
蒋楠：“那天晚上，我去上厕所回来，在门外听到你和别人议论我，说我很恶心，我坐了你的床，你要马上换床单。我记得很清楚，白天是你自己拉着我坐到你床上，言辞灼灼，说没关系你不介意，我们依旧是好兄弟。”
卢沉浩脸色一白：“怪不得你——”
蒋楠接话：“怪不得那晚之后，我再没理过你。”
卢沉浩脸色难看极了。
蒋楠继续道：“我不理你，你便连同宿舍，以至于班级里的其他男生一起孤立我，对我言语暴力，还说我对不起你。”
卢沉浩没想到，当年那些事情，原来蒋楠全部都知道。
话说到了这边，他便也不掩饰了：“对，我就是恶心，你们这种有违人伦的关系，根本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蒋楠冷笑一声：“恐怕在你眼里，什么感情都是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吧。毕竟，你前一刻对着人家姑娘说喜欢，后一刻便能数落出她十多个缺点。”
卢沉浩：“你——”
蒋楠挺起胸膛：“在我眼里，男人喜欢男人，和男人喜欢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这都是很普通很正常的情感，但凡真心相爱，都是值得接受大家的祝福。不受祝福的，是你那些口头上的，根本不真心的情感。”
卢沉浩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蒋楠口条变得这么好。
说得话，让他完全无法反驳。
他死死盯着蒋楠。
蒋楠这个人，一直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会和自己说这些，一定是因为他还在意！
这么想着，卢沉浩脸上再度露出鄙视之色来：“你说这么多，还不是因为还在以别人说你死同性恋！”
“我确实曾经在意，但是我遇到了那个真心愿意接受我，好好对待我的人，过去那段经历，对我来说，早就已经全部过去了。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和你说这些。”
“以及，我一直忘了和你说——”
蒋楠停步下来，看向他的眸光冷淡清透得如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在厕所里的校工，虽然对我做了一些不适当的事情，但他起码还和我道歉了，不像你，口蜜腹剑，过了这么多年，依旧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你才是那个最令我恶心的人。”
“我真诚希望，你以后都不会遇到任何真心对待你的人。”
“因为，你不配。”
-
楼晨风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转身往学校大门方向走去。
楼晨风会认识卢沉浩，是因为对方是本市另一所大学篮球队的成员。
最近这段时间，他所在的球队成为了陪练，定期会来这边。
从刚才蒋楠说话的语气态度来看，这个人极有可能和蒋楠曾经说过的“心理创伤”有关。
之前蒋楠和黄鸣黎“约会”的时候，楼晨风已将黄鸣黎的所有背景调查清楚了。
虽然蒋楠说他自己可以解决这件事，但楼晨风还是想要为他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他决定去一趟黄鸣黎的学校，问清楚一些之前的事情。
因为楼晨风临时有事缺席，今天这一场训练赛结束的比寻常更早些。
卢沉浩今天打了没多少就被换了下来，他满脑子都是刚才蒋楠离开之前说的“恶毒言辞”，以及转身的决绝身影。
那些场景怎么也挥散不去，严重影响到了他正常打篮球。教练提醒了好几次都不见效果，只得将他替换下来，并且严苛要求他好好反思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也因此，其他人都去吃午饭了，卢沉浩依旧留在篮球馆里没有出去。
他解开缠绕在手腕上的绑带，正要转身去里面的更衣室换衣服，身后突然一道劲风袭来。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劲风已化为实体，狠狠敲击在他的后颈上。
剧烈的酸痛让他脚下一个趔趄。
下一瞬，小退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身体失控往下坠，最后跪坐到了地上。
卢沉浩扭头看过去：“楼晨风，你打我干什么？”
楼晨风双手抱胸：“蒋楠呢？”
卢沉浩没好气道：“你找他就给他打电话，问我做什么？”
楼晨风：“他没接我电话。”
卢沉浩皱眉：“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楼晨风：“他跟你离开的时候，可是好好的。”
卢沉浩心里咒骂了一声：“你们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又没妨碍你们谈恋爱，你们倒好，一个诅咒我一辈子没人爱，一个二话不说就对我拳打脚踢的，我是你们的出气筒吗？”
楼晨风冷哼道：“你怎么知道你没妨碍？”
知道了蒋楠高中的那段遭遇后，楼晨风无比确认，如果没有这个恶心人的家伙，也许在很久之前，他就能追到蒋楠。
就算没有他，蒋楠也会从很早开始，享受一段正常健康的恋爱。
蒋楠那么柔软可爱，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多最好的幸福。
就算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也会替蒋楠开心。
见楼晨风脸色越来越沉，握紧的双拳发出咔嚓的骨节摩擦声，卢沉浩立刻伸出双手捂住脸。
“真的，他刚才和我分开前，还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他早就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颤着声吼完，卢沉浩紧紧闭上眼。
想象中的重拳却没有砸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却见楼晨风眼里的凌厉深沉淡去了很多。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我不打你。”楼晨风声音温和道。
卢沉浩缩起脖子，尽量让自己声音不要发抖：“他说，他已经遇到那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也不再受过去影响了，你都和他那么亲来亲去了，这个人肯定是你啊！”
卢沉浩的声音嘶哑又难听，楼晨风却觉得，耳朵像是经历了一场甘霖。
在这个瞬间，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欣喜 ，深深击中了他。
原来蒋楠真的喜欢他。
见楼晨风站在那没了后续的动作，卢沉浩翻身想要爬起来离开。
才动了一下，后劲被人捏住提起，他又被楼晨风踹到了旁边。
楼晨风这一脚没有收敛，痛得他龇牙咧嘴“喂，你不是说不打——啊！！！”
“是说过，不过——”楼晨风弯腰下来，利落往他脸上砸了一拳，“哥高兴，想打就打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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