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蒋楠一整宿都没怎么睡着, 第二天晨光微曦，便起了床。
他今天要回趟父母家里，和母亲再好好谈一谈。
怕吵到楼晨风, 他甚至牙没刷脸也没洗，扯了个口罩带上，就离开了家。
蒋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要人搬走的是他，这会儿却像是对不起楼晨风一般, 心虚得要命。
十分害怕在家里和他遇上。
走到小区门外的时候，蒋楠甚至还在想, 要不今晚就住在爸妈家好了。
楼晨风既然答应了今天会搬走, 按照他说到做到的性子，一定会今天搬走。
只要拖过今晚，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和他再遇上。
毕竟，同处大学的这一年多，除了那次一起吃串之外, 他们两个没有遇到过。
现在离开了校园，更没有机会遇上了。
等他彻底想清楚明白了, 他会去主动找楼晨风的。
蒋楠坐了最早那班车回的家, 进门的时候, 陈女士睁着迷茫的双眼从卧室里走出来。
看到儿子站在客厅里, 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狠狠揉了好几下眼睛。
“妈, 真的是我。”
陈女士：“……”
她用手当梳子扒了几下头发，进洗手间拿了个发圈，将头发扎了起来。转身往外的时候，差点撞上进来的蒋楠。
蒋楠偏到侧面, 拿起一旁的牙刷。
“我刷个牙。”
陈女士：“？？？”
她终于忍不住问：“你一大早来我这里，牙不刷脸不洗，你逃难呢？”
将牙刷塞到嘴巴里，盯着镜子中，失眠了一宿，有些苍白的脸颊。
蒋楠心想，他现在这样，和逃难其实也没有太多区别。
母子两人分别在餐桌两边坐下，开始吃早餐。
老蒋知道儿子今天会回来，却没有猜到他会回来的这么早，这会儿出门去了还未回来。
蒋楠其实也没什么胃口。
他拿着习惯，呲溜地吸了大半杯豆浆，一旁的油条和粢饭糕一点都没碰。
哪怕餐厅的空气里，满满飘荡着属于他们的诱人香味。
作为母亲，在儿子回来的时候，陈芳女士已经察觉到了蒋楠心情的低落。
蒋楠昨天说要回来，她还以为，蒋楠会和楼晨风一起回来。
那天晚上，她拒绝沟通，直接把两人赶了下去。但全程，楼晨风都挡在蒋楠前面，努力解释和跟她说对不起，一副将自家儿子保护的很好的样子。
发现的当下确实很生气。
但看到自家儿子被人那么珍视，又一直被好好照顾着，她心里那份火气，很快就散了。
只是后来在网上看了好多文章资料什么的，又忍不住为蒋楠担心。
两个男人要在一起，远比男女正常恋爱，面对的要更多。
回想起以前高中时候，蒋楠遭受过的那些不公对待，那些午夜里听到的，梦中的低低哭泣。
心脏就像是被狠狠抓着一样，难受到无法呼吸。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再次去面对那些痛苦的深渊。
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更不愿意看到孩子情感上不得志，
只要蒋楠真的想清楚了，确定自己就是喜欢楼晨风，所以才决定和他在一起的。
那么她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支持蒋楠的那一个人。
“楼晨风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回来？”陈女士沉思片刻，问道。
蒋楠皱了下眉：“你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女士横了他一眼：“我当然不是吃人的老虎，但是他不担心我给你洗脑，要你们分手啊？”
“他不会担心这些……”蒋楠张口，咬了下喝豆浆的吸管，“他今天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搬家！”陈女士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蒋楠垂着眼：“从我家搬出去，不继续租了。”
陈女士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们分手了？！”
蒋楠放在桌上的手蜷缩了一下。
心想：从没在一起过，怎么能算分手呢？
蒋楠的沉默让陈女士误认为自己儿子是默认了这件事，她无比气愤地重重敲了一记桌面：“这就是他对你的感情，这么不坚定？受到一点挫折，就要和你分手？”
蒋楠：“……”
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他妈从桌子另一侧风风火火冲到自己身边，用力抱住他的脑袋，搂在怀里：“楠楠别鸟他，以后妈妈给你再找别的帅哥。这个世界上两条腿的男人满地都是，你又这么好看，怕什么？”
蒋楠差点没被他妈给闷死。
他推开人，仰起头来：“陈女士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陈女士：“……”
蒋楠：“前几天我看你赶我们下楼那架势，还以为你准备以死相逼呢！”
她抬起下巴，一脸镇定，振振有词：“怎么，我作为你妈，支持儿子的情感归属有什么问题？”
蒋楠：“可您昨晚不是这么说的。”
陈女士眼里闪过慌乱：“难不成，你是听了我说的那些话，回去和楼晨风吵架了，他才搬出去的？”
有一定的关系。
但对着自己的母亲，蒋楠只是摇了摇头。
他低声道：“我们没吵架。”
陈女士：“那他怎么突然就要搬出去了？”
蒋楠：“我说我想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陈女士迟疑片刻：“所以还是因为我昨天说的话吧，不然你要想什么？”
她坐下来，抓起蒋楠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面：“你高中发生的事情，妈妈一直没和你好好谈过，这一点上我一直都有些后悔。但是过去的时候也无法再去懊恼了，妈妈真的只要你以后过得好过得开心就可以，至于你找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妈妈都不会反对的。”
蒋楠吸掉最后一口豆浆，将空杯子推到一旁，手臂撑到桌面上：“妈妈，你也别自责了，高中的事情其实对我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他看向母亲满是担忧的双眼，“真的。”
蒋楠很确定，那件事只在他心里留下了阴暗的回忆，给他生活制造了一些不便。
但这并没有真的影响到他现在的生活，他依旧好好的长大，虽然不算很优秀，也成为了一个还算可以的成年人。
他想要好好想的，是到底要不要和楼晨风在一起这件事。
自打楼晨风搬进来后，对方就强势地进去了他全部的生活，让他完全无法抗拒对方的靠近。有些时候，蒋楠甚至不确定他对楼晨风的那些纵容和依赖，是不是因为不想对方离开。
可同时，心底里还有另一个声音。
这些日子以来，哪怕遇到很多窘迫的事情，哪怕被楼晨风欺骗，依旧想要和对方在一起，没办法真的对他生气。
这样子的行为，就叫做“喜欢”。
-
接到楼晨风电话的时候，韩卓正和刚认识的妹子在游戏里吹牛逼，说自己打游戏多么厉害今天能带她十连胜。
楼晨风一声“开门，我有事找你。”，让他立刻头也不回地退出游戏界面抛弃了妹子。
开玩笑，妹子完全没有堂弟重要。
楼晨风手里拖着皮箱，黑眸沉沉的，深不见底。平时总是微勾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整个人透着一种难言的消沉和低落。
这副模样，看得韩卓一愣：“你这是？”
楼晨风微微蹙了一下眉，哑着嗓子道：“借我住几天。”
韩卓自然地偏身让出位置，然后跟在楼晨风身后：“怎么回事？吵架了？又闹离家出走？”
楼晨风：“……我没离家出走。”
韩卓试探道：“那是被蒋楠赶出来了？”
楼晨风：“……”
不说话，那就是了。
韩卓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丢给楼晨风，然后在他侧方的沙发上坐下：“你们不是昨天还好好的么？我看蒋楠对你的态度，和对别人很不一样，还以为你们差不多成了呢。”
楼晨风拧开瓶盖，仰起脖子，大口连着吞咽了好几下，然后低头擦了一下唇角。
再开口，声音里是怎么也遮不住的苦涩：“我也以为。”
韩卓：“那到底怎么回事，昨天后来又发生什么了？”
楼晨风抬起眼皮，长久地注视着他，目光踌躇。
韩卓不由生气道：“你都被赶出来了，还准备在我面前当闷葫芦？你要是早些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蒋楠，你一早就能帮你们制造机会了好不好？！”
楼晨风：“……”
三两句间，楼晨风将昨晚的事情简单复述给了韩卓。
韩卓一手捏着下巴：“那你现在到底怎么想？”
楼晨风苦笑：“我还能怎么想，这些年里你看到蒋楠拒绝人还少么？他从来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
韩卓看向自家堂弟。
确实，蒋楠从不会给人机会，所以每次，都拒绝地非常彻底。
但是——
“可是他也没拒绝你。”
楼晨风眉心一跳：“那样子……不算拒绝吗？”毕竟，蒋楠都让他搬出去了，
还是那样子一副模样说的，让他根本，毫无拒绝和反抗的余地。
韩卓看着他：“那你还想要继续追么？”
楼晨风：“只要他不是完全躲着我，我想追他一辈子。”
得到堂弟这么一声保证后，韩卓微微放了心。他侧身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和楠楠做室友这么久，看到他拒绝人少说也有二三十次了，每一次的模板都是一模一样的，就你在厕所外面听到他拒绝章远时的话。他让你搬出来，却没有说拒绝的话，那就说明，你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最后一句，韩卓说得掷地有声：“老弟你信我，你追成功的机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