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从刚才楼晨风突然开口说要唱歌开始, 韩卓就觉得自己脑门子嗡嗡的。
虽说之前已经知道，楼晨风喜欢的人，是个恐同的家伙。
也曾怀疑过那个人是蒋楠。
但当这件事真的成为现实的时候, 他脑子里闪过的只有“完蛋”两个字。
和蒋楠做室友的这几年里，韩卓自认对蒋楠还算了解。蒋楠的表现，更多程度上并非“恐同”，而是一种亲密关系恐惧。
大家平日里称兄道弟, 开开玩笑，耍耍嘴皮子都没有关系。
但一旦真的要搂肩膀搂腰, 抱一抱的时候, 蒋楠跑得比谁都快。
这三年多里，韩卓见识了各种人对蒋楠的花式表白，本校的，外校的，认识的，不认识的。
甚至还有自己班级里, 平日和蒋楠关系还不错的同学。
但无一例外，全部被蒋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当然, 作为兄长, 韩卓对自己的堂弟是十分有信心的。
不管楼晨风内里如何, 他的外表, 能力, 家庭, 足以让他追上任何一个他想追的男人。
——除了蒋楠。
毕竟，蒋楠有“病”，无法用寻常的思维去判断他的想法。
这一边，蒋楠自然清楚楼晨风会突然跳出来唱歌, 是因为“好胜心”。
但并不是因为章远唱得“浮夸”，而是因为这家伙又开始幼稚地吃醋了。
只是为什么韩卓让他不要多想？
难道——
韩卓也知道楼晨风暗恋他的事情？
蒋楠侧头过来，看着韩卓：“看不出来呀，你弟平日里特别温和有耐心，还很好说话，让他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简直是完全没脾气的人，这样的人竟然会因为别人唱歌好听就不乐意了？”
他露出“你逗我玩”的表情，斜眼看着韩卓。
韩卓：“……”
韩卓此刻心里只想骂脏话。
好啊，原来你是这样的楼晨风。
在我们面前冷酷执拗，一副酷哥的模样，在蒋楠面前却装阳光帅哥，还好脾气做什么都愿意！
你够狠。
韩卓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呵呵，你也知道的，再好脾气的人也有逆鳞。”
事情都这样了，能遮一点是一点吧，这么想着，韩卓坚强道，“我弟别的地方都好说，就是见不得别人唱歌比他好，在这一方面好胜心特别强！”
蒋楠摸了摸下巴，欲从他这边再套点话：“那如果，我觉得学长唱得更好听一些，他是不是会更生气？”
韩卓心道肯定会啊，等下搞不好这一间包厢都是他的醋味。
正要开口，抬头看到楼晨风正在缓步走过来。
韩卓：“……”
韩卓这回是真慌了。
他挤眉弄眼地拼命给楼晨风打眼色，示意他赶紧滚蛋别过来，然后讪笑着对蒋楠道：“怎么会呢？你今天是寿星，他肯定会给你面子的。”
蒋楠：“那你为什么刚才让我别多想？你觉得我会想什么吗？”
韩卓用力抓了把头发：“我怕你那个灵敏度巨高的gay达误伤我弟，觉得他不对劲。”
蒋楠噗嗤笑出声道：“沈宇晖没和你说么，我最近gay达失灵了。”
韩卓：“啊？”
蒋楠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经：“我觉得你弟很正常，你别担心。”
话音落，不久之前才响起过的，节奏激昂地音乐响了起来。
韩卓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尖。
楼晨风是挺“听话”，滚蛋了。
结果，这家伙“滚”到了点歌台旁边，反手给自己也点了一个《浮夸》。
韩卓整个人都不好了。
蒋楠双手抱胸，看着坐在点歌台旁的高脚凳上，拿起话筒开始唱歌的人，长叹了一口气：“行了，我现在信你说的了，你弟这好胜心，真的强得可怕。”
韩硕僵着脸，麻木道：“对。”
两人说话间，坐在沈宇晖旁边的章远走了过来。
他站到蒋楠身边，微笑着调侃道：“蒋楠，你这个朋友还挺有趣的。”
蒋楠：“……还好。”
章远：“不过我还是要冒昧问一句，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很确信，我和他之前从没见过，不可能发生过任何矛盾。”
章远比蒋楠大两届。
楼晨风入学的时候，他已经毕业去了别的城市工作。
这两人是“真毫无瓜葛”的那种。
蒋楠目光飘到韩卓脸上，决定难题丢给拼命为堂弟擦屁股的韩卓了。
“其实我也不明白，不如你问问韩卓？”
韩卓：“……”
韩卓快烦死了。
明明这是楼晨风争风吃醋搞出来的麻烦，为什么最后，变成了他一个人的修罗场？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来受这些罪？
气归气，掩护还是要做的，谁叫他是楼晨风哥呢！
韩卓把刚才回复蒋楠的那些话，省略掉部分，对章远说了一遍，并且在最后保证：“学长，我弟真不是对你有意见，他就是喜欢唱歌而已啦。”
话音落，罗平浒走过来：“蒋楠，你带来的那个小帅哥是对章学长有意见么？”
韩卓：“……”
韩卓咬着牙：“就不能是因为他喜欢唱歌也喜欢《浮夸》，想自己唱一遍啊？”
罗平浒委屈道：“可是刚才我问过他要不要唱歌，他说没兴趣，他这人怎么这样啊！？”
蒋楠终于没忍住，弯下腰去，捧着肚子闷笑起来。
憋得太过的缘故，身体都跟着抖动了起来。
笑了一会，眼可见韩卓快要崩溃了，蒋楠上前，解释道：“他刚才有些心情不好，这会儿好了就想唱歌啦，别管他。”
终于，服务生敲门进来说菜准备的差不多了，及时中断了这一场只有韩卓一个人受伤的“痛苦谈话”。
趁着布菜的间隙，蒋楠走到唱完歌的楼晨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昨天和你说过了，他就是一学长，而且以前帮过我不少。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楼晨风偏过头去看蒋楠。
蒋楠是站着的，说话的时候微微低下了头，柔软的气息吹拂过他的耳朵。两人身上味道相同的洗衣剂味道，彻底融在了一起。
楼晨风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里的闷躁一赶而空。
他抬起眼，又是那副温和阳光的模样，看着蒋楠的眼睛，勾唇道：“我都听你的。”
-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蒋楠接到了来自父亲老蒋的电话。
这边很吵，并非适合接电话的地方，蒋楠便退出了包厢。
他定得这一间大包恰好在走廊最里，对面便是ktv的洗手间。
里面明亮空旷，相对于走廊要安静不少，蒋楠便走了进去。
“楠楠，”按下通话键后，老蒋的声音立刻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过生日了吗？”
蒋楠：“嗯，在ktv庆祝呢，和我大学的室友，还有一些同学什么的。”
老蒋：“他呢？”
蒋楠自然知道父亲说的是谁：“也在。”
老蒋叹了一口气：“楠楠，对不起。”
蒋楠：“爸，你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老蒋：“因为今年爸爸妈妈没办法陪你过生日了。”
蒋楠唇角撇了一下，语气轻松：“没关系的，以后还有那么多个生日。”
其实蒋楠心里并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在意。
从小到大，他每一个生日，都是和父母一起过的。
年纪小一些的时候，母亲尚未退休，他们夫妻工作非常忙碌。
即便这样，两人从不会忘掉给蒋楠准备生日礼物，并且陪伴他一起过生日。
哪怕那年，因为比赛太晚，错过了班车晚归。夫妻两人依旧等在客厅里，在他回来的时候，为他点上了温暖的蜡烛。
蒋楠并非是那种特别恋父母的人，虽生活能力很一般，一直以来也过得都很独立。
但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还是很希望每一年的这一天，都可以和父母一起渡过。
老蒋：“我今天和你妈又谈了谈。”
蒋楠焦急问：“妈妈怎么说？”
老蒋：“我本想着，如果谈得好，说不定能等下去你那边，陪你过这个生日。只是爸爸实在是嘴笨，还是没能搞定你妈。”
蒋楠提起的心缓缓又落了回去：“但是妈妈愿意和你谈，已经是一种好的变化了。”
说到这个，父亲的声音多了一些激动：“确实，她说她这几天看了很多同性恋爱方面的书籍，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了。”
蒋楠“嗯”了一声：“爸，你帮我和妈妈说一下，说我明天想回家一次。”
老蒋：“好，心病还是得从源头医治，明天我也在家，要是你妈生气要揍你，我帮你拦住她！”
其实蒋楠宁愿陈女士骂他一顿，或者揍他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子不理他。
蒋楠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将涌上来的酸涩压下去，哑着嗓子道：“谢谢爸。”
老蒋笑道：“跟爸爸客气啥，好了，你可别哭鼻子，不然会被你朋友他们笑话的！”
蒋楠：“好。”
手机屏幕还亮着，蒋楠低头，看着通话记录最上面的“老蒋”二字。
这两个字，还是陈女士给他输进去的。
在家里，父亲一直都是特别没存在感的人。
被母亲使唤，被他使唤，以前奶奶在的时候，还被奶奶使唤。
他特别好说话，有求必应，几乎很少生气。哪怕有时候母亲太过分真的惹到他了，也只需要撒娇抱一抱，立刻就哄好了。
也正是这么一个没存在感的老好人，让蒋楠在长这么大，第一个没有母亲陪伴的生日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蒋楠用力揉了下鼻子，转身过来。
“学长。”
章远在距离他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来。
蒋楠微微侧过身，让开了一些位置。
章远却没动。
蒋楠有些疑惑：“你不上厕所？”
章远：“我来找你的。”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昨天递过来的那个盒子：“生日礼物。”
蒋楠笑着接过：“不用特意出来找我给我啦。”
说着，他把盒子捏在手里，往洗手间门口方向指了指：“那我们一起出去？”
章远依旧不动，温和的眼眸看着他：“不拆开看看吗？”
蒋楠：“这不大好吧？当着面拆礼物，是不是有些不礼貌？”
章远：“不会，我就希望你当着我的面拆。”
蒋楠第一感觉，这话有些奇怪。
不过他历来对章远印象不错，便听话地拆开了盒子上面的丝带，然后在章远微笑的注视中，打开了盒子。
蒋楠怎么也想不到，章远送他的，竟然是一枚尾戒。
戒指上头打着logo，是某个需要排队定制的轻奢品牌，蒋楠以前陪沈宇晖去定过，不算很贵，但是要等很久。
蒋楠再抬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学长，你什么意思？”
章远往前走了一步，两人间的距离，瞬间大概只剩下四五十厘米。
这绝对已经超过了蒋楠的安全距离，他身体本能后仰着想要退离，却在动的瞬间，被章远攥住了手臂。
蒋楠浑身鸡皮疙瘩都生了出来。
他脱了外套，里面只有一件中袖衬衫，小臂是完全衣果-露的。
此刻，被章远这么抓住，只感觉有无数虫子从对方带着温度的掌心里爬出来。
蒋楠勉强维持住面上的镇定：“学长，这个礼物我不能接受。”
章远看着他：“蒋楠我喜欢你。”
蒋楠：“对不起，我不会接受。”
章远早就猜到蒋楠的态度，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失望：“我很早就喜欢你了，之所以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工作，也是想离你远远的。但是我失败了，即便不见到你，和你完全没有联络，我依旧没办法割舍这段情感。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你。”
大概是过于动情的缘故，他放松了一些手上的力气，蒋楠立刻甩开他，继而后退了好几步。
-
章远出去后没多久，楼晨风也站了起来。
一直在关注这三人动静的韩卓，也立刻站了起来。
过于激动的缘故，还吓得坐在他旁边的沈宇晖一跳。
因为刚才韩卓夸张的举动，沈“直男”坚定地认为韩卓没有看出楼晨风和蒋楠之间的暧昧暗涌，见韩卓跟着楼晨风走出去，也没多心。
继续自在地吃着东西。
韩卓推开门，就看到楼晨风站在了走廊上。
他走过去，刚想开口，楼晨风转头过来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章远有些激动道：“我看得出来你并不讨厌我，蒋楠，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不然我是不会放弃的。”
下一瞬，蒋楠的声音冷而坚定地传过来：“抱歉，不管如何，我都没办法接受这些。”
韩卓瞬间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蒋楠拒绝告白时的固定用语。他撞了一下楼晨风，用气声道：“听到了？”
楼晨风：“……”
这样的话，从高中起，他已经听蒋楠说过很多次了。
韩卓摊手，凑在他耳边，用气声语重心长道：“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蒋楠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男人的。”
楼晨风微皱了下眉，正想要反驳两句时，洗手间里传来走动的声音。
很快，章远出现在两人面前。
刚才，他反复祈求了好几次，诉尽衷肠，蒋楠却丝毫不为所动。
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章远人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难堪时刻，此刻一张俊脸沉地发黑。
韩卓赶紧露了个笑脸：“学长。”
伸手不打笑脸人，章远强忍着内心的怒意，“嗯”了一声。
他继续往前，与楼晨风擦肩而过的事情，青年斜眼看过来。
那目光又冷又凌厉，刺得章远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
许是蒋楠的拒绝太坚定，剩下的半顿饭，章远一直都很沉默。
也因为蒋楠的拒绝很坚定，楼晨风的心情变得非常好。
心情好的缘故，他整顿晚餐都无比配合。像是被主人完全驯服的大狗狗，安静乖巧地坐在蒋楠身边，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目睹这一切的韩卓，惊得差点把筷子给咬断了。
晚餐后，蒋楠和众人一一告别，返身去前台结账。
服务员告诉蒋楠，这单已经有人买了。
蒋楠愣了愣，问是谁买的，服务员指了指站在门口位置的高大青年。
“那个帅哥。”
蒋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快步走到楼晨风身边：“多少钱，我转给你。”
楼晨风声音里都带着笑意：“不要，你生日，自然应该我买单。”
这家ktv距离蒋楠家不远，这个点又有些晚了，公交车很少。
天气渐暖，走在街上一点都不冷，两人并肩往家里方向走去。
“我生日干嘛要你买单？”蒋楠问。
楼晨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刚才我听到了。”
蒋楠：“什么？”
楼晨风转头看着他：“你那个学长，对你告白。”
蒋楠：“……”
楼晨风：“你昨天还说和他只是学长学弟的关系。”
蒋楠：“……”
蒋楠其实也挺无语的，自打遇到楼晨风后，他现在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分辨能力”。
压根看不出谁对他有意思。
——除了楼晨风。
因为楼晨风实在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存在感十足，让他完全没办法对这个人装“视而不见”。
其实仔细想想，从一开始，楼晨风的表现就十分明显，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觉得这人没问题。
现在可好了，连带着其他人也没一并“没问题”了。
“蒋楠？”
蒋楠收回飘散的思绪，抬眼看他：“什么？”
楼晨风停步下来，拉住他的手臂，黑眸映着路灯的光，看起来深邃又温柔。
而他的声音，听起来比眼神更让人心动。
“我想以后每年你生日，都帮你买单。”
“我想成为你以后拒绝别人的理由。”
“我想以后每次和你一起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都能这么牵着你的手。”
楼晨风说着，握着蒋楠手臂的手缓缓下滑，掌心相对，五指卡进蒋楠有些僵硬的指缝中，十指相扣。
“蒋楠，别拒绝我，让我做你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是真的修罗场_(:3」∠)_
感谢在2021-12-08 01:43:55~2021-12-08 23:2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牛柳流2333 20瓶；旋转跳跃不停歇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